第35章 水果糖

    一直跑到聽不清聞朔那邊的動靜, 徐嘉寧才緩緩?fù)Ｏ聛怼；叵肫饎偛藕吐勊分g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她蹲下身低著頭，雙手捏住臉使勁揉, 白凈透紅軟嫩嫩的臉被揉得表情奇異，仿佛這樣就可以把全部的羞窘全部揉掉。

    重新打起精神，徐嘉寧輕舒口氣站起來。既然剛才程越他們能出現(xiàn)在陣營內(nèi)，說明旗幟已經(jīng)拿到手了，眼下自己只要解決掉前來搶旗的對手就好。

    似乎是覺得徐嘉寧柔弱好欺負(fù), 她去找隊友匯合的路上遇到很多試圖襲擊她的敵人, 利落迅速打中敵人，還剩一條命的她靠著樹干喘息。

    春季多大風(fēng), 一陣刮過樹枝劇烈顫動，樹葉摩擦聲掩蓋不甚明顯的腳步聲。

    “好久不見啊, 小美女。”

    背后被堅硬的電子槍口抵住，徐嘉寧身體僵住，只感覺背后傳來的聲音熟悉得過分。

    意識到對方似乎并沒有讓她出局的想法，她試探著偏過頭，看到一張很久未見的老面孔。

    是萬明昊。

    雖然早就知道萬明昊是對家隊長, 但無論是前期循環(huán)賽，還是決賽的前一大段賽時內(nèi), 徐嘉寧都沒有碰到過他一次。她本以為永遠(yuǎn)也不會遇到萬明昊，可誰知就在比賽臨近尾聲時正好被他抓住了。

    但也幸好是在臨近尾聲時。

    徐嘉寧身體慢慢放松, 似乎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不喊叫也不抵抗。陽光透過樹梢，在她白嫩的臉頰上落下光影, 細(xì)小柔軟的絨毛清晰可見, 整個人格外干凈軟和。

    萬明昊心癢得不行, 愈發(fā)覺得自己找過來是個正確的決定。他放下電子槍，走到徐嘉寧面前攤攤手，“你別害怕，我沒有什么惡意?！?/br>
    話雖如此，徐嘉寧腦內(nèi)一根弦還是緊繃著，并不是怕自己出局，而是怕萬明昊趁人之危對自己做什么事情。

    “照片好看嗎？”萬明昊沒頭沒尾道。

    徐嘉寧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我特意找人給你拍的，”萬明昊很是得意，“親自挑好讓人送給你的，你難道不喜歡？”

    偷拍照，徐嘉寧這才明白他說的前不久那堆匿名偷拍照。

    “你想干什么？”徐嘉寧呼吸略微急促，手指抓了下身后的樹干，因為用力過猛而指甲發(fā)疼。

    萬明昊聳肩無所謂笑笑：“別緊張啊，就是想認(rèn)識認(rèn)識。兩次機會都被別人打斷，說實話我挺不爽的?！?/br>
    他拿出本應(yīng)該禁止帶入比賽場地的手機，遞向徐嘉寧說：“上次沒加成好友，這回總可以了吧？”

    “只要你輸進去，我自愿給你打?！?/br>
    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兩個指示燈，萬明昊神情猖狂。

    徐嘉寧沒拒絕，輸入小號后還給他手機。

    滿意點頭，萬明昊伸開雙臂露出胸膛，任由徐嘉寧處置。機會放在眼前，徐嘉寧自然不會放棄，她拿起電子槍扣動扳機，又緊接著趁萬明昊沒有防備時補了一槍。

    低頭看著胸前的長震長閃，萬明昊錯愕地回頭看向手臂緩緩垂落的女生。

    比賽結(jié)束哨聲尖銳刺耳，暢通無組順利贏得冠軍。

    *

    比賽全部流程結(jié)束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從會場走出來眾人饑腸轆轆。路過大門口時趙玫叫嚷著讓大家停住，晃了晃手里的相機說要拍合照。

    “嘉寧，你倒是笑笑啊?！闭蘸脦讖埗疾粷M意，趙玫拿著相機低頭指揮，“還有聞朔，不是拿了冠軍嘛，怎么一個比一個臉臭?！?/br>
    勉強露出笑容，直到臉都要笑僵后趙玫才贊許點頭，收起支架招呼著要去吃慶功宴。

    懷里抱著獎杯，許柚默默落后和徐嘉寧并肩而行，“你和聞朔什么情況，他最后不是去找你了？”

    “你不會是被他欺負(fù)了吧?！?/br>
    突破重圍，程越他們抱著旗一路往目的地沖，眼看贏得冠軍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許柚怕徐嘉寧最后迷路，想著去把人找過來。但程越說她是隊長，需要提前過去拿獎品，最后商量來商量去派聞朔去找徐嘉寧。

    聽許柚這么說，徐嘉寧想起她和聞朔碰面時的那一幕。

    當(dāng)時哨聲響起后，聞朔不知道從哪里走出來，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離開。他手勁兒不算小，步子邁得也大，好幾次徐嘉寧都差點被絆倒。

    “你可不可以慢一點？”

    動作猛得停頓，徐嘉寧撞上聞朔的后背，抬頭去摸發(fā)疼的額頭。聞朔毫無征兆松開她的手，只說了句“抱歉”就扔下她走了。

    她只知道他似乎心情不爽，但不知道對方為什么不爽，以及被被無理由丟棄也讓她心里悶悶的。

    回憶起男生最后瞥向自己冷淡的眼神，徐嘉寧眼睫低垂自言自語。

    “或許是被討厭了吧。”

    慶功宴定在一家江城知名的烤rou店，程越提前打電話過去定好位置，六個人一進門就被帶到了包間。

    菜單傳來傳去，點好菜后程越和許柚嘰嘰喳喳給趙玫繪聲繪色講述比賽經(jīng)歷，宋硯溫笑著收起許柚沒掛好的外套，給她倒了一杯大麥茶放在手邊。

    只有徐嘉寧和聞朔，明明相鄰而作卻各自盯著各自的手機，中間仿佛隔了一道墻。

    手指在屏幕上亂點，在不同軟件進進出出，徐嘉寧心不在焉。

    “我出去看看飲料酒水之類的，”程越起身看向大家，“想喝什么我?guī)湍銈內(nèi)ツ谩！?/br>
    女生們要的葡萄汁，宋硯說自己喝茶就行，程越和聞朔自然是要喝酒。等他離開后，密閉的房間安靜片刻，緊接著趙玫又?jǐn)[出相機讓大家拍照片，氣氛又稍稍回溫。

    “你看看她，”趙玫指著一張照片里面的徐嘉寧笑道：“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勾了魂兒?！?/br>
    上面的女生表情空白，眼睛游移，似乎剛從某個人身上收回視線。

    徐嘉寧手指縮了下，開玩笑蒙混過關(guān)，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她的不自然。

    “看看我碰到了誰！”

    木門被人拉開，程越手上拎著瓶酒笑嘻嘻，身后跟著端飲料的服務(wù)員，緊接著烏泱泱走進來兩男三女，其中一個是姚嵐。

    他們之中為首的男生叫毛京輝，他看見聞朔豪氣一笑，“聞哥，好久不見。”

    聞朔微怔，站起身和他碰拳，語氣認(rèn)真道：“好久不見?！?/br>
    趁著服務(wù)員拼桌的空隙，徐嘉寧從他們的交談聲中知道了這群人是聞朔之前的高中同學(xué)，過來吃飯偶然碰到在柜臺點酒水的程越，這才過來和聞朔打聲招呼。

    包間并不小，但突然塞進五個人卻也瞬間顯得逼仄。全員落座以后，聞朔和徐嘉寧之間擠進去一男一女，隔出去好遠(yuǎn)。

    眾星捧月，聞朔周邊明明很多人，他卻也不動筷子，一味低頭一杯接著一杯喝酒，陷落于陰影中的側(cè)臉冷峻沉默。

    “他心情不好？”和程越碰杯，毛京輝問他。

    聞朔這人心情不大好就拿著酒杯悶聲灌，偏生還灌不死。之前有人親身實驗，沒把聞朔喝倒，反倒是自己喝得上吐下瀉。

    喝酒的時候他也不愛搭理任何人，仿佛自成一個世界。這隔絕了想和他搭話的人，卻也給某些熱情大膽的女生靠近他的機會。

    跟著毛京輝一同進來的兩個女生顯然和姚嵐熟識，她們對著姚嵐擠眉弄眼，朝著聞朔的方向推了推。姚嵐也不扭捏，站起身直接坐到聞朔身邊，引發(fā)在場所有人起哄聲。

    “我靠啊！還以為他去了重點高中能收斂些，誰知道女生緣不減反增啊?！?/br>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當(dāng)年他一入學(xué)，玉衡女生全炸了，教室門外圍了一群女生，可惜人家個萬火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換女朋友比誰都勤快。”

    男生們碰杯咂咂嘴無意間透露的風(fēng)月，卻是徐嘉寧縈繞不散、耿耿于懷的心事。她瞥過一眼，看見貼在聞朔身邊笑靨如花的姚嵐后收回視線，眼眶漸酸漸熱。

    在程越出去這段時間內(nèi)，她曾想過去找聞朔弄清楚他們之間不明不白的誤會，但是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不需要了。

    “我去趟洗手間?！彼皖^起身，除了身邊的趙玫和許柚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離開。

    站在洗手池前，徐嘉寧抬頭看向鏡子里眼尾淺紅的女生，低頭洗手。之前遇到萬明昊的時候手指抓樹干用力過度，指甲劈了一小塊，稍微有點滲血。關(guān)閉水龍頭后，她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觯ｑv許久才返回包間。

    毛京輝他們不過是過來敘敘舊打個招呼，坐一會兒很快就離開了，等到徐嘉寧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五個人。

    下午兩點鐘正式結(jié)束，六個人在餐館門口分別。程越還沒玩夠，拉著聞朔要去網(wǎng)吧打游戲，正好和徐嘉寧他們方向相反。

    背對著彼此，聞朔和徐嘉寧朝著反方向越走越遠(yuǎn)。

    *

    真人cs比賽落下帷幕，徐嘉寧重新回歸到普通平淡的高中生活中，但是偷拍照事件還是不可避免給她帶來某些影響。

    決賽時她把企鵝小號給萬明昊后，再也沒有看過那個幾乎快要廢掉的小號，也沒有通過好友申請。她本以為自己這種冷淡的態(tài)度會讓萬明昊退縮，但是對方似乎是越挫越勇，一天二十四小時不斷發(fā)送申請，又在驗證消息發(fā)一些讓人難堪的話。

    迫不得已，徐嘉寧最后只能注銷小號。

    沒完沒了的sao擾信息還是其次，在班級里遭受的冷暴力卻是最為致命的。自從揭穿那個名為王烈的男生給自己偷放照片以后，以他為首的小團體開始在班級內(nèi)造謠。徐嘉寧原本在班級內(nèi)人緣并不差，但謠言可畏，許多人雖然對她一開始感官并不差，但是礙于王烈以及流言還是對她開始敬而遠(yuǎn)之。

    徐嘉寧性格內(nèi)向，除了趙玫以外和別人交流并不是很多。她起初對這種冷暴力并沒有多大感覺，也是時間一長也能察覺出不對勁。

    首先是總是收不齊的作業(yè)。

    某個周一早讀過后，徐嘉寧照常收作業(yè)，轉(zhuǎn)一圈只收到零零散散幾份。她以為大家是周末沒來得及寫作業(yè)，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么，把收好的作業(yè)放在桌子上去衛(wèi)生間。

    然而等她回來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坐在門口的同學(xué)正說笑著拿出作業(yè)遞給別人，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分明不是一筆沒動的樣子。

    “你作業(yè)是寫完了嗎？”徐嘉寧下意識問，“寫完交給我就好。”

    那個同學(xué)支支吾吾一頓，說不是自己的作業(yè)，想下課再交。

    徐嘉寧沒在意，點點頭回到自己座位上，然而一直到大課間也沒能再收幾份作業(yè)。

    “沒寫完，都跟說了別催。”王烈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兩只腳搭在桌子下面的橫桿上，抱臂抖腿斜眼看她。

    徐嘉寧沒在意他的態(tài)度，習(xí)慣性拿出筆記錄名字，下一秒手背一疼，被人打掉中性筆。

    走廊內(nèi)熙熙攘攘，班級內(nèi)鴉雀無聲，只剩下筆落在地上咕溜溜轉(zhuǎn)的聲音。

    “老師，這是今天的作業(yè)。”

    踩點到辦公室，徐嘉寧把作業(yè)交給杜經(jīng)緯。

    “怎么這么少？”杜經(jīng)緯隨手撮了撮卷子，也就不到十份。他接過徐嘉寧手里的名單，嘆口氣擺擺手讓她離開。

    然而這件事沒結(jié)束，上午第三節(jié) 課正好是英語課。杜經(jīng)緯課前拿出名單挨個訓(xùn)斥沒交作業(yè)的人時，王烈舉手不服氣站起來，大聲說：“我們都寫完了，是徐嘉寧自己圖省事，沒收全作業(yè)就交上去了?！?/br>
    眼見一個接一個同學(xué)站起身把作業(yè)交上去，徐嘉寧是真的徹底懵了，甚至懷疑自己從早讀開始收作業(yè)是臆想的夢境。

    杜經(jīng)緯輕咳，看眼徐嘉寧讓她以后注意把作業(yè)收齊，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下午放學(xué)后，徐嘉寧再次輪到和王烈一組值日。她站在講臺上擦黑板時，王烈突然開口命令她：“徐嘉寧，我擦黑板，你掃地去。”

    她轉(zhuǎn)過身不冷不淡說：“工作已經(jīng)分配好了，而且黑板還差一點就擦完?！?/br>
    “行啊，還挺厲害啊大課代表?！蓖趿易叩叫旒螌幬恢蒙?，拎走她的書包伸向窗外，語氣威脅：“要么掃地，要么別要書包，你選吧?！?/br>
    抓住黑板擦的手攥緊，徐嘉寧慢慢轉(zhuǎn)過身走下講臺，“好。”

    然而妥協(xié)并沒有用，王烈見她轉(zhuǎn)身得意一笑，隨著徐嘉寧一步步走近，他一根一根松開手指，最后在她趕到時撒開手，書包從二樓摔落窗外。

    “就不給你?！笨粗泵ε艹鋈サ男旒螌帲趿页谋秤肮笮?。

    樓下卷子灑了滿地，課本散落在草坪上，幸好今天風(fēng)不大又沒有下雨，徐嘉寧的損失也不算太重。

    她蹲下身把書本和卷子一點點收集起來放回書包內(nèi)，只有一張卷子好巧不巧掛在樹梢上，努力點腳尖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