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恤百姓，不仗勢欺人，舉止守禮，從大街上隨便抓個人，從私塾里找個書生，都能滿足這幾點。

    更夫收回手，輕聲道：“不是每個官。”

    其他百姓也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有人小聲嘀咕：“如果大人是我們淮州城的官就好了?！?/br>
    裴折心中一緊，忽然想到，淮州城的兩名官員，知府大人和林驚空，還真不是這樣的。林驚空久處軍營，脾氣暴，性格橫，其實細(xì)數(shù)起來沒做幾件惡事，但他囂張跋扈慣了，也沒想過要改，給百姓們留下的就是一個不好惹的印象。知府大人就更不必說了，欺上瞞下，魚rou百姓，城中怕是有大半的人都盼著他不得好死，這是真的渣滓。

    裴折不知道淮州城的百姓過的都是什么樣的生活，他們對自己隨隨便便的一次禮讓都贊不絕口，以前遭受的事有多過分，可想而知。

    他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承諾：“一定會發(fā)生改變的?！?/br>
    接下來沒人再說話，直到吳老給所有人看完診，來到裴折面前，他才回過神來：“可否借一步說話？”

    吳老一聽就知道他不是來看病的，引著他往醫(yī)館里面走，來到一間放滿醫(yī)書的屋子：“這里沒有其他人，裴大人有什么話可以直說。”

    房間不大，一股草藥香氣，這是吳老平時休息的地方，除了醫(yī)書外，屋內(nèi)還有一張木桌，一把凳子，桌上有一盞油燈，寫著藥方的紙張散亂的疊在一起。

    裴折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問道：“吳老，我今日過來是想問一問，這半個月里，您有沒有給更夫錢正看過診？”

    吳老回憶了一下，搖搖頭：“沒有?！?/br>
    裴折：“您確定沒有嗎，要不要查查記錄？”

    吳老：“我確定，半月里我給誰看過診，他們身體狀況如何，開的什么藥，我都記得?！?/br>
    吳老堅持自己沒有看過，裴折心中有了數(shù)，道了謝就準(zhǔn)備離開。

    臨走的時候，吳老叫住他，問他身體怎么樣了：“那日在客棧，你咳個不停，看著狀況很不好，是不是沒有按時吃藥？就說你們自己煎藥不行，我再給你把把脈，藥留在我這里，煎好了給你送過去?！?/br>
    裴折心中一暖：“不用了，我的病已經(jīng)好了，您一個人cao持著醫(yī)館辛苦，勞您惦記，是我的不是。”

    吳老搖搖頭：“沒什么辛苦的，能幫上大家就好?！?/br>
    抓藥的伙計探頭出來，叫吳老過去一趟，裴折忍不住提議：“您一個人難免忙不過來，要不要考慮收個徒弟？”

    他見京城里的老醫(yī)師都會這樣做，收幾個學(xué)徒，既能教給他們一個謀生的活計，又能讓自己輕松一些。

    吳老一聽這話，臉色登時變了，吼道：“我不收徒弟！”

    裴折：“？”

    他們站在醫(yī)館門口旁邊，吳老突然出聲，引得醫(yī)館里和醫(yī)館外的人紛紛看過來，裴折不明所以，還想再說點什么，吳老卻理都不理，直接扭頭回了醫(yī)館。

    更夫一直在外面等著裴折，見狀硬著頭皮跑到他身邊，小聲道：“大人別生氣，吳老他一直這樣，誰提徒弟什么的，他就跟誰甩臉子，不是針對你。”

    脾氣再好，也不代表不會生氣，被這么下面子，別說裴折是大官，就是個平頭百姓心里都會不舒服，更夫怕裴折一怒之下對吳老做什么，吳老救過他們淮州城好多人的命，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fā)生。

    然而裴折什么都沒說，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就離開了醫(yī)館。

    兩人往淮水邊走，更夫觀察著裴折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大人不生氣嗎？”

    裴折失笑：“這有什么可生氣的，收不收徒的吳老的自由，聽你解釋的，吳老應(yīng)該對此很忌諱，算起來，還是我說錯話了?！?/br>
    更夫啞然，悄悄抬眼看了看裴折，發(fā)現(xiàn)他臉色平靜，看不出一點作偽的痕跡。

    去淮水會路過同福客棧和品香樓，裴折往客棧瞥了兩眼，想起自己之前住在這里的事，明明才隔著沒幾天，卻好像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久一樣。

    就好像，他也認(rèn)識金陵九很久了。

    路過品香樓的時候，裴折心中一動，此時差不多到飯點了，金陵九上午去衙門前邀他喝酒，此時會否喝上了？

    “大人，不走嗎？”

    “都到中午了，你趕緊回家吧，今天上午麻煩你了，得了空去衙門一趟，讓賬房給你開點工錢。”

    更夫臉一紅，連忙擺手：“不用，大人不用了，小事而已?！?/br>
    裴折：“是你應(yīng)得的，聽聞你家中娘子身體不適，拿著錢請人照看一下也好，你晚上還要打更，白日能得空休息?！?/br>
    更夫連連道謝，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裴折在品香樓門口站了一會兒，似是在糾結(jié)，半晌才下定決心，往里去。

    我只是想來蹭個飯，跟蹭誰的飯沒關(guān)系，就是林驚空在這里吃飯，我也會進(jìn)去的。裴折如是想的。

    品香樓掌柜的認(rèn)識裴折，看見他后親自迎出來，招呼道：“裴大人，您快里面請，今日得空過來，可——”

    裴折抬手打斷他的話：“金陵九在哪個房？”

    按九公子財大氣粗的架勢，出去吃飯定然會去雅間，既然叫左屏準(zhǔn)備了，當(dāng)是品香樓的雅間無疑。

    掌柜的一愣：“九公子？九公子今日不在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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