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什么事，裴大人就請回吧?！苯鹆昃耪局绷松碜?，做了個請的手勢，“你是官，我是江湖三教九流，本來就不是一道的，你走你的陽關(guān)路，我向我的獨木橋，今日就說開了，往后也別再浪費彼此的時間，做那些個糊弄人的舉動?！?/br>
    “誰糊弄人了？”

    裴折側(cè)過身，擋在他門前，擺明了不讓他進屋。

    金陵九微蹙了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剛才沒回答，只是在想你為什么會那樣問，金陵九，你很在意我的答案嗎？”裴折輕笑了聲，“或許我該問，你很在意我對你是不是認(rèn)真的嗎？”

    金陵九喉間一哽：“你想多了。”

    裴折不在意他的嘴硬：“究竟是我想多了，還是你的心思被我猜到了？你說的沒錯，我是朝堂重臣，帝王心腹，手里拿著圣上的信物，帶著數(shù)不清的秘密。而你呢，你是威脅到朝廷的江湖勢力，世人稱贊你，也詆毀你，你可以是九公子，也能輕易的成為亂臣賊子。”

    他語調(diào)很慢，卻十分認(rèn)真，像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攤了攤手，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寵溺：“金陵九，你很自由，你有底氣選擇自己想做的事?！?/br>
    金陵九隱約從這話中咂摸出什么意思，但又抓不準(zhǔn)，潛意識里有種感覺，不能再聽下去了。

    但裴折沒有給他逃離的機會，很認(rèn)真地問道：“是你的底氣，讓你以那種方式問出那個問題的嗎？你完全沒有提過自己對我的看法，沒有提過你有沒有……對我認(rèn)真，故意在那種情況下逼問我，恕我直言，九哥哥是在考驗我嗎？”

    那聲“九哥哥”太燙，從耳孔鉆進身體中，血液流經(jīng)四肢百骸，燙得他心尖發(fā)麻。

    裴折只是簡單的反問，但金陵九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答案。

    “九哥哥是聰明人，我不用說明白，你也能感覺到我的心意?！迸嵴勖忌逸p揚，往前湊了一步，“但我是個很有原則很有底線的人，什么事都要按部就班的來，什么話都要說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使你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我還是要親口告訴你。”

    “金陵九，我對你從來都是認(rèn)真的?！?/br>
    盡管我們立場不同，盡管我們要走的路不一樣，但我對你這個人，從來都是認(rèn)真的。

    裴折最后還是如愿跟著金陵九進了房間。

    剛才的一番剖析過于直白，現(xiàn)在冷靜下來，兩人都有些不自在，分坐在桌邊和床邊，沒有主動開口。

    一直到左屏和穆嬌回來，房間里的平靜氣氛才被打破。

    兩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裴折在場，沒有半分驚訝，左屏徑直對金陵九道：“按九爺?shù)姆愿?，訂了八寶齋的位子，現(xiàn)下便可以過去了。”

    金陵九看向裴折，無聲的詢問。

    裴折聳聳肩，站起身：“陪你一起?！?/br>
    八寶齋，二樓雅間。

    四方桌上圍坐了四個人，金陵九坐北朝南占了主位，裴折、傅傾流和劉巡依次分坐一邊。

    剛點了菜，桌上只擺著一壺茶水，劉巡認(rèn)命地站起身，給三人斟茶倒水。

    金陵九一行人是到了八寶齋后遇到傅傾流和劉巡的，在門口正面撞上，裴折和傅傾流重復(fù)了一下軟玉館內(nèi)的獨特寒暄，最后傅傾流不知抽了什么瘋，主動問能不能和他們坐一起。

    當(dāng)朝太傅大人的面子，誰敢不給？便有了雅間里的這一幕。

    裴折撐著額角，感慨道：“真是有緣啊。”

    傅傾流乜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金陵九掃了裴折一眼，眼里帶了點意味不明的情緒，以茶代酒敬了傅傾流一杯，客氣道：“久聞太傅大人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傅傾流接了他這杯茶，回道：“天下第一樓的九公子，百聞不如一見?！?/br>
    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句懟著一句，毫不客氣。

    這是金陵九的飯局，但桌上除了裴折，他與其余兩人并不相熟，故而敬了那杯茶，他再沒開過口。

    都是玲瓏心思，劉巡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金陵九，雖然裴折一直沒正式介紹，但剛才聽到傅傾流的話，心下有了幾分計較，不打聽也不多問。

    裴折揉著眉眼，笑著打圓場：“怎么沒人敬我一杯？”

    傅傾流瞧不慣裴折這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膽B(tài)度，擰著眉道：“往常也沒見你這般，怎地今日如此不像樣子？”

    劉巡朝裴折望去，對兩人之間的來來往往疑惑不已。

    同樣的戲碼在軟玉館已經(jīng)看過一次了，金陵九捧著茶杯不作聲，面上一片淡然。

    “往常是在朝堂上，自然得端端正正的?！迸嵴酆咝σ宦暎樕蠋е鴰追謶蛑o，“這都出了京，太傅大人可讓我松快松快吧?！?/br>
    傅傾流斥道：“整天耍你那嘴皮子，不像樣子！”

    八寶齋是鄴城中最好的食肆，做的菜堪稱一絕，到這里的第一天，劉巡曾邀請裴折和林驚空去吃飯，但被裴折以案子要緊為由拒絕了。

    陸陸續(xù)續(xù)上齊了菜，菜色是鄴城獨一份兒，當(dāng)?shù)闷鹚拿^，不說其他，單單是各色菜肴的擺盤都別出心裁。

    裴折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金陵九，見他完全沒被傅傾流影響心情，眼底閃過笑意，手下暗暗拽了拽金陵九的衣袖，悄聲道：“不愧是我們小九兒，今日怪我攪了你的興致?！?/br>
    金陵九明白了他的意思，悄聲回道：“聽說這兒的菜味道不錯，你嘗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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