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一語成讖，也是命中注定，裴折對這張臉的抵抗力低到可怕，只要這人沖他一笑，他就只能丟盔棄甲，兵敗如山倒：“愿意的，怎么可能會不愿意?！?/br>
    金陵九展開笑顏：“我看你是故意哄我，想叫我教你怎么處理那臟東西的死?！?/br>
    他明明是故作嬌嗔，卻不似旁人那般矯揉造作，裴折暗嘆口氣，心道自己是栽得徹底，但也不虧，此番算是見識到了，何為一笑若百花盛開，何為明艷動人。

    “可不是哄你，我若想知道，自然該……”裴折彎了彎眸子，“該求求你才是?！?/br>
    金陵九不吃軟不吃硬，得恰到好處的勾著順著，探花郎琢磨了很久，才拿捏好這個度。

    金陵九果然喜歡這樣的回答，沒怎么拿喬，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本想看看你會怎么處理，但我覺得咱們兩個想到的應(yīng)該差不多，眼下張曜日死了，幽州群龍無首，曦國虎視眈眈，必須立馬找出一個能堪大任的人。”

    裴折沉吟片刻，問道：“我可是你心目中能堪大任的人？”

    “除了你，再沒有別人?！苯鹆昃乓馕渡铋L道，“假借右相之名，可奪幽州兵權(quán)，待解決曦國攻打幽州的燃眉之急，自可再謀后事?！?/br>
    裴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頭疼得厲害：“你這是要逼著我走一條不歸路啊?！?/br>
    他若奪了幽州的兵權(quán)，勢必會引起朝廷動亂，且不說其他，右相就不會放過他，屆時定會麻煩纏身。

    “你心中清楚，這世道必亂，我們都身處泥沼之中，沒人能逃脫?！苯鹆昃彭鉁厝幔叭绻⒍ǔ翜S，那我要拉著你一起?！?/br>
    他的愛偏執(zhí)、沉重，透著毀滅的氣息，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看著這樣的金陵九，裴折心里一松，突然覺得也挺好的：“你可有考慮過，這條路是否一定行得通，萬一幽州軍不信我，我這條小命豈不是得丟到別人手里了？”

    金陵九唇角上揚，笑意卻未達眼底：“如若行不通，你不是還有后招嗎？”

    他指的是裴折手中的信物，那是圣上所賜，可調(diào)天下之兵，必定可以保裴折不死。

    雖然很不想讓自己的人靠別人的力量活下去，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那人的護佑是最有力的。

    果然，自己的力量還是不夠強大。

    裴折握了握他的手：“別多想?！?/br>
    金陵九回過神來：“好，都聽裴郎的。”

    幽州是邊塞要城，文官有名無權(quán)，武將掌實權(quán)，是張曜日的一言堂，如今他死了，按規(guī)矩能主食的只有幽州的文官。

    這文官姓趙，單名一個垣字，是本地官，本地官是本地人在當(dāng)?shù)厝温毜囊馑?，打從張曜日成為幽州將軍開始，趙垣就在幽州城中當(dāng)官了。

    今日張曜日cao辦納妾，邀請了幽州當(dāng)?shù)厮杏袡?quán)有錢的人，趙垣正好是其中之一。

    省了去叫人的工夫，薄閑讓將軍府的管家將來赴宴的人都安排在一間屋子里，然后把趙垣單獨請了出來。

    趙垣這官當(dāng)?shù)闷鋵嵅辉趺闯錾?，在管家提起他名字之前，裴折都不記得還有這么一號人物。

    管家聽說裴折是右相派來的人，多提了兩句，將趙垣的事說得透透的：“這趙大人也是個人物，他祖上是幽州人，出了好幾個秀才，其實在將軍來幽州之前，趙大人就考上了本地的官職，誰知發(fā)生了屠城的事，相當(dāng)于白考了，后來禍亂被平定，朝廷又開舉試，趙大人又考上了，這一回才真正成了幽州的官老爺。”

    裴折揚了揚眉：“這么厲害？”

    管家點點頭，壓低聲音：“可不是，不過大家都說這趙大人只是個讀書人，不適合做官老爺，也就是將軍在上頭頂著，不然憑他這么個不管事的態(tài)度，怕是早就被罷免了?！?/br>
    趙垣正好過來，裴折收住話頭，沖管家道：“勞煩沏一壺茶，我與趙大人要聊一聊?！?/br>
    管家也是人精，知道他是要支開自己，當(dāng)即退下去了。

    金陵九全程沒說一句話，只在趙垣過來時抬頭瞧了一眼，然后就低下頭繼續(xù)玩手上的折扇了。

    趙垣聽說了他們是右相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個一官半職，進來后沒急著行禮，客客氣氣地問了好：“公子怎么稱呼？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裴折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指了指尸體，不答反問：“認(rèn)識嗎？”

    趙垣也不介意，平靜道：“認(rèn)識。”

    裴折追問：“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被誰殺的？”

    趙垣愣了一下：“不是我殺的?！?/br>
    “趙大人想多了，我沒說人是你殺的?！迸嵴酆谜韵镜溃拔抑皇窍雴枂柎笕?，準(zhǔn)備如何處理這具尸體?！?/br>
    趙垣垂下眼皮：“收斂骸骨，風(fēng)光下葬?！?/br>
    裴折語氣莫名：“眼下幽州戰(zhàn)況緊急，曦國步步緊逼，這個時候?qū)⒅鲙洷淮虤⒌氖滦麚P出去，恐怕不好吧？”

    趙垣無可無不可地附和：“確實不好?！?/br>
    裴折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沒心思再試探下去，直接問道：“張將軍遇害，如今幽州能做主的人只有大人，大人覺得該怎么守住幽州？”

    趙垣張了張嘴，訥訥道：“我不知道，公子覺得該怎么做？”

    裴折：“……”

    我要知道該怎么做，還用問你？

    趙垣來了沒一會兒，茶都沒等到，就被裴折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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