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八章 找錯對象了
晏治道心里就對孟群生肅然起敬了,能讓喬老專門題字褒贊,很了不起,但能從喬老那里為人求到一幅字,就更不得了了。 席間酒過三巡,眾人比較熟絡了,晏治道才小心地問道:“孟處長,聽說發(fā)改委有意向在南江省另批一座機場?” “你們龍山市的消息好靈通啊,這件事只是司里討論過,但還沒正式上會,你們就已經(jīng)上門來做工作了!”孟群生說完這句,還是微微點頭,道:“南江省目前有八千萬人口,卻只有四座機場,這已經(jīng)很難勝任經(jīng)濟發(fā)展和人口流動的需求了,再規(guī)劃一座上規(guī)模的機場,也是勢在必行,司里對此早有考慮?!?/br> 晏治道心里一喜,看來這個消息是千真萬確了,而且孟群生的話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信息,機場的規(guī)模很大。 這個消息,龍山市是拐了幾道彎才得到的,過程相當曲折。龍山市政府辦公廳的一位副主任,到東部某省去喝喜酒,他以前黨校同學的孩子考上了國外某名牌大學,席間遇到了當?shù)匕l(fā)改委的一位副主任,那位副主任喝多了,言語之間說起此事,言之鑿鑿。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龍山市的這位副主任聽到消息后不敢怠慢,立刻向市長姚俊明做了匯報。龍山市的領導班子高度重視,一番商議之后,決定派常務副市長晏治道來京城打聽此事的真?zhèn)?,并伺機進行運作,爭取把這個機場的項目落戶到龍山。 晏治道在京城大衙門里并沒有什么門,兩眼一抹黑,龍山市駐京辦的人能耐用盡,才聯(lián)系到發(fā)改委基礎司的一位小科級辦事員。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最后還不如曾毅的一個眼色管用,早知這樣,何必對曾毅遮遮掩掩呢,現(xiàn)在想請人家?guī)兔?,就不好開口了。 “孟處長,如果這個規(guī)劃能夠通過,您看落戶我們龍山市有幾分希望?”晏治道看孟群生直言相告,也就開門見山了。 孟群生笑而不語,拿起杯子飲了口茶,才道:“晏市長,你知道一座機場從立項到審批,要經(jīng)過多少部門的審批,要走多少手續(xù)嗎?” 晏治道來之前,倒是做過這方面的功課,深知機場審批之難,發(fā)改委的規(guī)劃立項只是個開頭,光是項目落戶何處,前前后后就有上千道的手續(xù)要去跑,涉及到的部門,大大小小也有幾十個之多。 環(huán)保部門、地質部門、交通部門、設計單位,你得一個個請去進行實地勘查,出具可行性的證明;民航局、軍區(qū)、空軍,這些主管部門,你更是要一級一級向上打關,從最近的省民航局,批到西南民航局,再至民航總局,軍區(qū)方面也是一樣,要從市軍區(qū)一直批到總參去,空軍方面更是必須拿下。 任何一個方面跑不到,你這事就成不了,所以,這絕不是哪一個人說行就能行的。 “龍山市人口密度大,又地處于三省交界,地面交通網(wǎng)四通八達,如果機場落戶,輻射受益的面積將會非常大。這次我們龍山市的領導班子,對于爭取這個項目抱了很大的期望,就是千難萬難,我們也不會放棄,一定會爭取所有主管部門的同意?!?/br> 晏治道這話很有水平,先講龍山市的優(yōu)勢,再講市里的決心,最后暗示自己絕不會讓孟群生為難的,其它所有該走動的地方,自己一定都會走到。 孟群生淡淡一笑,道:“看來你們龍山市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嘛!” “當然,這件事還需要孟處長您的大力支持?!标讨蔚蓝似鹁票?,笑道:“要是有什么地方是我們疏忽了的,還請孟處長您多指點、多提醒、多關懷?!?/br> 孟群生抬起酒杯,只是潤了潤唇,這件事很復雜,在發(fā)改委的權限范圍內,自己可以給予關照,但出了發(fā)改委,就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不過晏治道這個人真是聰明,一點就透,他道:“近水樓臺先得月嘛!據(jù)我所知,目前只有你們龍山市在爭取這個項目,如果你們龍山市的條件真如晏市長所說那么優(yōu)秀,再把工作做扎實一些,我看還是有希望的!” 晏治道就知道孟群生這算是答應幫忙了,近水樓臺,這近的是什么水?除了消息上的的先知外,不就是孟群生這位身在發(fā)改委的處長嗎? 席間曾毅的電話又響,還是問候過節(jié)的,他出去接電話,等掛了電話,就看晏容站在不遠處看自己,眼眸含笑,變成了一彎新月。 “怎么也出來了?”曾毅笑著問到。 晏容看著曾毅,道:“謝謝!” “你這丫頭,怎么突然這么氣了!”曾毅知道晏容說的是之前在大廳里諷刺孫科長的事,幫她解圍的事,而不是指孟群生,“我這人可是很護短的,誰要是敢欺負我的好部下,那就是欺負我,哈哈!” 晏容鼻子有些澀澀的,她突然發(fā)現(xiàn),跟著曾毅做事,原來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怕是最后又要被人免職了?!?/br> “無官一身輕,我還巴不得有人幫我減輕點負擔呢!”曾毅呵呵一笑,“前段時間跟康書記通電話,才知道你升職了,不夠意啊,都不通知我這個老領導一聲?!?/br> 晏容俏皮一笑,道:“大不了請你吃飯好了,地方隨你挑!” “又拿這套搪塞我!”曾毅哈哈大笑,在南云的時候,晏容就這么說,可最后也沒吃上她請的飯,回回都是自己請,“你是南云縣的干部,怎么也來跑機場的項目?” 晏容就笑道:“如果機場落戶龍山,很可能要叫南云機場,我怎么能不來。” 曾毅“哦”了一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機場可能還是落戶在龍山,但投資方可能是南云縣。 今年僅是將軍茶項目,預計就能給南云縣提供超過四億的稅收收入,如果再加上旅游業(yè)收入,這對以前發(fā)工資都要貸款的南云的財政來講,無異于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今后南云政府今后要發(fā)愁的,就不再是怎樣給干部職工發(fā)工資,而是要如何將這筆錢花出去。 在這種情況下,康德來提出成立南云縣招商投資局,其實就是以前曾毅負責的招商局,換了一個名字,多了一項職責而已。一些允許外資、民資進入的領域,就盡量招商引資,一些只能國資進入的領域,就由縣里進行投資開發(fā),互相補充,又互不侵占干擾。 曾毅還在南云縣招商局的時候,就對康德來講過,用不了多久,南云財政收入將會逆轉,屆時可以將財政的一部分拿出去進行投資,取得的收益,再拿回來對全縣的教育、衛(wèi)生、福利、養(yǎng)老、以及偏遠山區(qū)進行補貼,解決縣里教育難、看病難、老無所養(yǎng)的幾大難題,并且形成一個制度,持續(xù)運作下去。 而現(xiàn)在,康德來只不過是將曾毅的提議變?yōu)榱爽F(xiàn)實,招商局在南云縣的地位,比起曾毅在的時候,就更加重要了。 晏容現(xiàn)在是招商局的副局長,分管投資業(yè)務,手里掌握著南云縣每年很大一部分的財政收入,可謂是炙手可熱。 龍山市的財政,一直都很緊張,這次就算能把機場的項目爭取下來,建設資金也只能依靠貸款和招商引資,市里拿不出一分錢來??档聛韺C場的項目很看好,指示晏容全力跟進,如果屆時項目能落實下來,康德來打算由南云縣承擔三分之一的建設資金,建設期間,每年不少于1.5億資金注入。 康德來看重機場,是因為這可以極大帶動南云縣的旅游業(yè)發(fā)展,實行分稅制之后,地方財源枯竭,偏僻的地方,只能依靠亂收費、亂罰款來維持,就像以前的南云縣;繁華一點的地方,就靠賣地,但后果就是推高房價,導致民怨沸騰。 而曾毅當時在南云縣搞起來的旅游業(yè),卻屬于是地稅,這筆收入,可以完全留在地方上支配。今年南云縣的一些景點只是試水營業(yè),火爆場面就大大超過了縣里的預期,預計全年能有超過一億的財政收入,而巨大人員流量帶動的特產(chǎn)銷售、服務收入,又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面對這么一大筆送上門的白花花銀子,康德來豈能不心動,機場修好之后,南云縣的旅游事業(yè)還能再上一個臺階,這筆生意不管怎么算計,南云縣都不會虧的。 “曾局長,南云縣也是你戰(zhàn)斗過的地方,如果到時候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還請你務必施以援手??!”晏容笑吟吟看著曾毅。 曾毅在晏容面前也不作偽,道:“只要是力所能及,我都會盡力幫忙?!痹阍诘胤杰妳^(qū)、大軍區(qū)、乃至總參,都有認識的人,幫不上什么大忙,但給晏容引見一下,卻是舉手之勞,這也強過晏容他們蒙頭瞎撞。 曾毅痛快答應下來了,晏容反倒是情緒突然低落,捏著手指,小聲道:“我覺得對曾局長太不公平了,南云縣現(xiàn)在的一切,都跟你當時的努力分不開,可最后卻讓你……” 曾毅一擺手,笑道:“其實我做的一切,還是有領導看在眼里的,你看我不就是升了副處級嘛!” 晏容心里很難受,這也就是曾局長在省里有人,如果換了其他人,豈不是要被冤枉死,以一己之力,造福一方百姓,最后卻背了那么大的黑鍋,黯然離開南云,而享受成果的,都是一些整日謀權奪利的人。 “進去吧!”曾毅在晏容肩上輕輕一拍,“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無愧于心就是了!” 今天這頓飯吃得很久,等從御宴宮出來,就已經(jīng)是快零點了,晏治道喝高了,頭腦看起來還清醒,就是走發(fā)飄。 孟群生向曾毅留了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和住址,說是有機會一定要再聚,這才扶著自己父親上了車。 曾毅把輪椅收好,放進孟群生車子的后備箱,看著孟群生離開,又跟晏治道幾人寒暄兩句,目送晏治道離開。 所有的人都走之后,司機麻利幫曾毅拉開車門,今天他可算見識到曾毅的人脈了,恭敬道:“曾主任,上車吧,夜里涼!” “好,咱們也回!”曾毅笑了一聲,邁步鉆進車里。 司機關好車門,就發(fā)動車子,朝御宴宮門口駛去,剛剛使出御宴宮的門,正要上,一輛別克商務車突然猛地插了過來,“吱”一聲激烈的剎車,橫在了曾毅的車子之前。 這邊司機嚇了一跳,猛踩剎車,等車子停住,勘勘沒有撞上,兩車之間,伸不進一只拳頭,“瞎了你的狗眼,會不會開車!”司機暴怒,就沒看過這樣開車的,你不要命,老子還要命呢! “嘩~” 商務車的車門滑開,跳下五六個精壯大漢,當前一人,手里提著一根棒球棍,叫囂道:“哥幾個,就是這輛車了,給我砸!” 司機趕緊推門下車,喝道:“你們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他根本不認識對方,不知道哪里得罪這伙人了。 這么大的動靜,曾毅不可能不知道,他也走下車去,往前幾步,呵斥道:“我警告你們,不要亂來!當街砸車,后果你們要想清楚!” 棒球棍一看曾毅,立馬一招手,喊道:“就是這小子了,老子堵你大半天,可算等到你出來了!” 曾毅納悶,他以為這些人是奔著這輛車來的,要么是司機,要么是駐京辦的某位領導跟這些人有過節(jié),沒想到這些人卻是奔著自己來的。 “媽的!哥幾個,給我揍!”有個小平頭叫嚷著,“敢調戲豪哥的女人,我看這小子是活膩了,今天非得給他松松皮不可!” 說著,小平頭搶先過來,抬起一腳,就奔曾毅的小腹踹了過來。 曾毅只是往前一欺身,小平頭的腳就踹了空,曾毅一腳跨到小平頭的面前,盯著他的眼睛,道:“我警告你,人不能亂認,話不能亂講,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小平頭被曾毅的氣勢一下給鎮(zhèn)住了,他甚至沒看清楚曾毅是怎么閃到自己身前的,這要是趁機給自己一刀,自己早都被捅死了,他就急急往后退了幾步,躲開曾毅的壓迫,以及那凌厲的目光。 棒球棍此時一棍砸在駐京辦的車上,發(fā)出“咣”的一聲巨響,車前蓋立時被砸出個大坑。 “馬皮地,丫還嘴硬!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認得,不認得你,也認得你這車!我的女人你他媽的也敢調戲,老子今天就讓你后悔褲襠里不該長那根玩意!” 說著,提著棒球棍就走了過來,身后幾個大漢,也是摩拳擦掌,準備來個群毆。 司機這時候哪能慫啊,他幾步站在曾毅面前,張開胳膊將曾毅護在身后,喝道:“你們知道我身后是誰嗎,告訴你們,今天你們敢動手,就準備吃牢飯吧!” “你給老子滾開吧!”棒球棍一抬腳,就把司機踹了個趔趄,“老子是嚇大的嗎!” 司機小肚子上挨了一腳,痛得臉都發(fā)白了,但還是站在曾毅面前,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今天我豁出去了,看你們敢怎么樣!”說著,他對后面的曾毅道:“曾主任,我攔著他們,你趕緊跑吧!” “跑?吃屎去吧!”棒球棍一棍子就朝司機的腦袋揮了過來。 球棍轉眼就要砸到司機的頭,司機驚得都忘記了躲,只是下意識把眼睛閉了起來。此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股大力,司機感覺自己被壓得低了幾分,然后身子猛往后飄,等睜開眼,他已經(jīng)站在了曾毅的身后。 司機一看自己沒事,還要爭著往前,道:“曾主任,危險啊,我跟他們拼了!” 曾毅一把攔住他,道:“他們是沖我來的,跟你沒關系,你往后站!” 棒球棍一下?lián)艨?,那人也是有些吃驚,明明看到砸中了那司機,怎么一眨眼就被躲開了。 曾毅往前兩步,負手站在那里,冷冷問道:“誰指使你們的?現(xiàn)在講出來,我還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這里是什么地方,大名鼎鼎的御宴宮,進出這里的人非富即貴,普通的人哪敢在這里惹事!二十米遠的地方,站著的就是御宴宮的保安,他們清楚人的身份,卻不為所動,就這樣看著這群人在門前鬧事,這還能不說明問題嗎,這是有人指使??! 棒球棍看曾毅識破了,也不多啰嗦,“就是老子指使的,揍的就是你丫!哥幾個,一起上!”說完,棍子舞出一陣風,朝曾毅就砸了過去,其他幾位壯漢,也一起沖了過來。 此時御宴宮又使出一輛跑車,在門口只是一頓,隨即加速離開。車里的正是??↓垼@些人就是他弄來為難曾毅的,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心理會這事,他接到電話,家里老爺子心臟病再次發(fā)作,已經(jīng)被送到醫(yī)院去了,他現(xiàn)在心里惶恐得厲害,老爺子發(fā)病,多半就是因為自己的那句話。 司機心眼活,看對方人多,就趕緊撥電話報警,短短幾句講清楚地方,就掛了電話要沖上去保護曾主任。誰知一撩胳膊,他卻傻眼了,就打電話的工夫,那些嚷著要揍曾主任的人,就全部躺倒在地,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一個個哭爹喊娘的,那些胳膊腿全都軟綿綿,吊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斷了,還是脫臼了。 司機長大了嘴巴,咕咚咽下口水,不會吧,剛才自己到底錯過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