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一場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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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經(jīng)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許博洲和時雪菲一同達到了哈默菲斯特。 這是一座位于世界最北部的小城,知道它的人并不多,而許博洲不畏路途遙遠也要來到這里,是因為,他曾經(jīng)把命運的決定權(quán),交給過這座城市。 夏天的挪威,褪去了冰天雪地的壯觀,有的四處可見的明亮鮮麗。 這里有最純粹的綠,和最純凈的藍。 有些路,即便時隔多年,也依舊能清晰的刻在腦中。 許博洲帶著時雪菲沿著海岸線,走到了一幢黃色小屋前,岸邊的長椅還在,只是掉了漆。他們在椅子上安靜的坐下,眺望著這座迷你小城的海景,四周靜悄悄,身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剛剛結(jié)束了太陽在午夜盛放的極晝,等待哈默菲斯特的是下一場極夜之旅。 “那兩個月,你就把自己一個人封閉在這里?” 時雪菲的聲音穿進了輕柔的海風(fēng)里,她聽見耳畔邊傳了一個“嗯”,便沒有多余的字句,她轉(zhuǎn)過頭,看向表情平靜的許博洲,她知道,他心底怎么又會是真的平靜呢。 就像眼前的海面再寧靜,海底又是另一鐘翻騰。 關(guān)于這段過去,時雪菲從來沒有問過許博洲,而他也沒有主動提起。 畢竟這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許博洲仰起頭,陽光斜著照向他的臉,平和的光影隨著眼底的情緒不斷閃動,嘆息聲不重不輕,他緩緩開了口:“你想知道那兩個月,我在這里經(jīng)歷了什么嗎?” “嗯?!睍r雪菲點頭:“當然?!?/br> 那是陳航去世當年的深冬。 無論許博洲用了多少種方式,甚至嘗試過尋求心理醫(yī)生的幫助,但他依舊沒有辦法從飛機墜毀的陰霾里走出來。他當時的情緒時常處于崩潰邊緣,于是他主動選擇了暫停飛行,從澳洲的航空公司離職。 得知弟弟離職的消息,哥哥許博聲立刻給他訂了一張飛往紐約的機票,希望用家人的力量去溫暖他??稍S博洲并沒有等來弟弟,在收到一條“別擔心我,我想出走走”的信息后,徹底和弟弟失去了聯(lián)絡(luò)。 一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許博洲背上行囊,一個人走入了這座世界最北端的城市。 ——挪威的哈默菲斯特。 在這里,每年冬天太陽都會消失兩個月。 沒有人推薦過這座城市,而他也并不是來這里旅游,之所以在諾大的世界地圖上選中這里,是因為,他想試試,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在一座徹底沒有太陽的地方生活兩個月,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11月的中旬,北極的太陽最后一次沉入了地平線。 而許博洲到的的時候,已經(jīng)是哈默菲斯特極夜的第四天。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行程,所以這兩個月的住宿,沒有朋友幫他,即便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就住在挪威。出發(fā)前,他從網(wǎng)上挑選了一家民宿,主人是一位兩鬢斑白的耄耋老人。 他們住在一間藍色的兩層小屋里。 老人叫Odin,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漁民,妻子在很年輕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很遺憾,他們并沒有留下一兒一女,晚年,他一個人在這里靠寫書度過。 許博洲在狀態(tài)最差的時候住進了這間小屋。 一開始,他整夜整夜的失眠,需要靠酒精、或是安眠藥才能入睡,一覺總是睡到下午。像他如此在意外表的人,開始變得不愛收拾自己,胡子拉碴,總是套著一件黑棉襖,縮著身子弓著背,不是一個人在暗無天日的馬路上游蕩,就是坐在長椅上看著黑沉的大海發(fā)呆。 或許,他高估了自己成熟黑夜的能力。 在這場漫長的黑夜旅行里,等待黎明的歸來,需要勇氣。 見不到陽光的日子,他像是被扔進了黑色的籠子里,那些悲痛的情緒被放大,他沖向無人的雪地,崩潰到跪地痛哭;他放聲吶喊,卻也得不到回應(yīng)。 陳航死了。 這是他無論從夢里醒來多少次,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無數(shù)次希望,死的是自己。 他接受不了,但他必須接受。 這才是讓他無法和自己和解的原因。 圣誕節(jié),所有人都在狂歡。 只有他,獨自一人,站在了海岸邊,盯著那無法明亮的海水,黑影如墨,一些壓抑、崩潰的情緒涌上來,他雙腳不聽使喚的往前挪,在閉上眼想要跳入海里時,一雙手將他回了平面。 他聽見了一對外國男女對話的聲音。 也聽見男生喊了女生的英文名:Penny。 他立刻回頭,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外國臉龐。 救他的是一對情侶,他們將他送回了住所。 隔日,Odin下樓時,見到一個倒在門口的身軀,身上的雪都融成了水,浸濕了棉衣和地板。來了一周,他也不難看出了這位叫Glen的年輕人,心理出了點問題。 把年輕人抬到沙發(fā)上后,Odin聽到他拖著沉重的呼吸,在喊一個女孩的名字。 ——“Penny?!?/br> 許博洲剛醒來,就被Odin拽到了浴室,Odin擰開花灑,命令他,馬上洗澡,洗掉一身的酒臭味,然后把胡子剃干凈。 他渾渾噩噩的摸不著頭腦,問:為什么。 Odin說,要帶他出門。 洗完澡的許博洲,刮掉了胡子,至少外表恢復(fù)了健康的狀態(tài)。他在門口看見了一套棕紅色的西服,還有一條粉色的領(lǐng)帶。Odin讓他穿上,他不愿穿,最反感花花綠綠的顏色,但Odin說,等會告訴他原因。 最后,他還是穿上了這套sao包的彩色西服。別說,打好領(lǐng)結(jié)的瞬間,他對著鏡子,有了最近唯一一次笑容。 后來,他跟著Odin出了門。 處于的哈默菲斯特,24小時的天都一樣,即便此時是下午3點,整座城市也早已合上了眼。在這里,根本不需要交通工具,沿著小道繞著房屋走,總能走到目的地。 “我們要去哪?”許博洲問。 Odin雙手插在棉衣兜里說:“帶你看看這里的人在如何在極夜里生活?!?/br> 在這座日夜顛倒的城市里,生活在這里的居民,依舊在按部就班的過日子,有的人行色匆匆、有的勤懇工作、有的人仰頭慣性希望能快點見到陽光。穿過寫字樓,許博洲在多層公寓里,見到了頗有意思的畫面。 一樓的人在跳舞;二樓的人在拉小提琴;叁樓的人在背誦詩歌…… 他們在摸不到太陽的黑夜里作樂,沒有人滿臉疲憊,依舊擁有活力。 Odin指著他們說:“見不到太陽的時候,彩色的衣服就是陽光?!?/br> 許博洲笑了笑,感觸良多,而心情也漸漸轉(zhuǎn)好。 那一夜,Odin帶著他轉(zhuǎn)了許多地方,熱絡(luò)的聊天、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并不讓人覺得落在肩頭的雪有多冷。 他們的笑聲從一處傳到另一處。 那天后,許博洲作息變得規(guī)律起來,他開始與這座城市產(chǎn)生交集,去咖啡店、去書店、去超市、幫鄰居搬家、喂流浪貓、陪Odin散步談心。 這兩個月里,他讓自己沉浸在了無人認識自己的小角落里,斷掉了與朋友、親人的任何聯(lián)絡(luò),只是習(xí)慣了每晚入睡前,會刷刷周晚的朋友圈,幻想著未來的種種可能。 他還是經(jīng)常會做噩夢,會被陳航的離開而壓得喘不過氣來。 但另一只手又會及時在夢里出現(xiàn),那是一雙白凈纖細的手,從陽光里伸來,指引著他往光亮處走去。 日子轉(zhuǎn)眼到了次年的1月下旬。 氣象臺說第二天就會結(jié)束極夜,Odin帶著許博洲坐在家門口的長椅上,等待第一場日出的歸來。 即便這里的居民都習(xí)慣了極夜,可每個人都依舊期盼黎明的到來。 在太陽漸漸升起,當陽光破開黑夜照射在建筑物、地面和大海上時,許博洲和Odin激動起身,握拳,吶喊。 “I see the sunrise!” “I see the sunlight!” 這一刻留下的眼淚,仿佛是重生后的亢奮,許博洲又沖著天空大海,放聲大喊:“I'm alive!” “I'm alive!” “I'm alive!” …… 他一遍遍的喊。 響亮的回音,回蕩在這座已經(jīng)鋪滿光亮的城市。 聽完許博洲的敘述,時雪菲早就掉了淚,她拿紙巾擦了擦,然后給了好朋友一個溫暖的擁抱,拍著他背說:“Glen,我很慶幸,那對情侶能經(jīng)過這里,把你救起來,如果你也出事,我會比現(xiàn)在更痛苦?!?/br> 許博洲哽咽住:“抱歉,原諒我當時的懦弱?!?/br> “不,你不懦弱,你比我厲害?!睍r雪菲低下頭,手指掰著那張擦拭眼淚的紙巾,心底在抖:“其實我自殺過兩次?!?/br> 許博洲震驚,這是他并不知道的事。 時雪菲轉(zhuǎn)頭看著他:“也是在那年冬天?!?/br> 許博洲說不出一個字,胸腔疼得厲害。 時雪菲閉著眼,長呼了一口氣,然后仰起頭去看天空,當陽光灑在自己身上時,那種溫暖讓她慢慢從痛楚里走出來,她說:“我想,能支撐我們繼續(xù)往下走的,是心里那份不甘心?!?/br> 她空洞的眼神變得有了神采:“就像你對penny,如果在遇見這件事時,她拒絕了你,或者你們已經(jīng)談了好幾年,都不會產(chǎn)生當時那份強烈的意志力,支撐你看到日出,正是因為沒有得到,你們還有很多事沒有一起做過,所以你會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br> 許博洲那聲嘆息沉到了心底。 他沒有回答,因為時雪菲說得很對,因為沒有得到,所以會產(chǎn)生許多粉紅色的幻想,而那些幻想便讓他不甘心,不甘心那么漫長的暗戀傳不進周晚的心里。 時雪菲含著淚笑了笑:“我也是,因為Kevin說,他想看我當建筑師的樣子,我還沒有做到呢,怎么可以讓他失望呢?!?/br> 最后那句,她的聲音顫得厲害,抵擋不住崩潰的情緒,低頭哭了出來。 許博洲沒有做什么,也沒有多說什么。 人難過的時候,就該哭,哭出來,一切萬難都會過去。 就這樣,他們在長椅上從天亮坐到了天黑。 走回酒店的路上,時雪菲問許博洲:“后來呢?從這里回去,你做了什么?” 前面走來一群挪威的青少年,拿著滑板,活力十足,許博洲看了看他們,嘴邊揚起弧度,他又慢慢的和她敘述了“后來的故事”。 在哈默菲斯特完成了人生當中第一次“極夜航行”后,許博洲回到了香港。 在陳航出事后,他已經(jīng)很少飛行,再加上失蹤了的兩個月,他幾乎缺席了大半年的飛行。但人才就是香餑餑,紅港航空第一時間對他發(fā)出了邀請,他沒有猶豫,很快入職。 但在飛行前,他開始了一場緊鑼密鼓的訓(xùn)練。 為了方便訓(xùn)練,他住在了訓(xùn)練基地附近,每天早上6點起床,旋梯、固定滾輪、活動滾輪等等,常規(guī)體能訓(xùn)練、以及模擬機演練,一系列高強度的訓(xùn)練,他應(yīng)對自如,全部高分過關(guān)。 訓(xùn)練完畢,他沒有開車,而是拿起自己最愛的山地自行車,在一個接一個的坡上飛馳。 從小到大訓(xùn)練完,他都喜歡騎車肆意的穿梭在街道里,仿佛身后的風(fēng)都在推著他往高處走。而他的耳機里,永遠重復(fù)播放著同一首歌,那首從《灌籃高手》流川楓的耳機里偷來的歌。 ——《New Peion》。 “If you'd just believe your whole world would ge 如果你還相信整個世界還會茍延殘喘 New peion, you've got to rearrange. We've got 新生代會講一切推翻 We r the new peion, you've gotta give up all the fight 我們立于時代之上,而你只能俯首稱臣 We gotta try 2 love one another, baby. we r the new peion 我們只是想找人相愛,我們是新時代的主宰……” 哈默菲斯特的壓抑在香港的陽光里被一掃而空,他雙手握緊車把,渾身充滿了力量,抬起頭,看著那還未沉下的太陽,輕狂的一笑。 心底的回音震著胸膜,響亮無比,他在告訴自己。 他是那么喜歡做王者,所以他必須要做任誰也打不倒的時代主宰者。 他要的名字,響徹云霄。 在忙碌的學(xué)習(xí)中,許博洲漸漸從失去摯友的悲痛里走出來。 而新朋友的加入,或許也是讓他生命變得有活力的原因之一。 同年,紀燕均加入紅港,成了許博洲的搭檔。 起初,他們互看不順眼,畢竟一山不能容二虎,但相似又互補的性格,外加飛行的配合,讓他們越走越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兩年后的某一天,他們剛從紐約飛回香港,聚在中環(huán)的bar里喝酒。 紀燕均告訴了許博洲一條勁爆的消息,周氏收購了星榮。 恰好這時,許博洲刷到了周晚剛發(fā)的朋友圈,定位在維多利亞港。 內(nèi)容是——「擁抱新的挑戰(zhàn),我一定可以?!?/br> 所謂有異性沒人性,許博洲扔下紀燕均就跑去維多利亞港,路上,他給周潯發(fā)去了一條信息,問他,周晚是否接手了星榮。 周潯那邊正懷里抱著美人,沒大沒小的喊話:「我知道你厲害,看不上區(qū)區(qū)一個十八線的航空公司,但是你敢挖苦我姐,我跟你沒完?!?/br> 許博洲沒理,合上手機,很快就趕到了維多利亞港。 秋天的維港,夜風(fēng)有點涼。 許博洲穿了件黑色長風(fēng)衣,里面是未脫下的制服,合身的西服褲將他的雙腿稱得修長,黑色的皮鞋在人群里忙碌的走動,他扒開人群,在尋找那個許久未見的身影。 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倒映在海面,是震撼而浪漫的繁華。 郵輪聲在耳畔邊回繞,許博洲走到碼頭邊時,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他數(shù)了數(shù),有兩叁年沒見過面了,也在心底責(zé)罵了她一句,沒良心。不過他就是中了她的毒,無論她怎么怠慢和冷落自己,只要她沒遺忘自己,他就還是愿意沒出息的做她的暗戀者,日復(fù)一日的喜歡她,那種思念和喜歡占據(jù)了他整顆心,是不管中間見過多少人,都無法讓她們闖入自己的心里。 好巧,周晚很默契的也穿了一件黑色風(fēng)衣,一個人在散步。 許博洲就這樣跟在她身后,中間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旁邊忽然有一個女生像風(fēng)一樣飛奔到了男生的懷里,情侶緊緊相擁的畫面,讓他羨慕。 他望著眼前的背影,在想,如果她回頭看到了自己。 那么,他會立刻表白。 只可惜,他們一前一后的走了無數(shù)步,周晚都沒有回頭。 就在許博洲想投降,主動去拍她的肩時,卻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抱著鮮花走向了她,她沒有拒絕,抱住了那束炙熱的紅玫瑰,然后一同離開了碼頭。 許博洲不記得那一晚,他在碼頭站了多久,抽了多少根煙。 只記得,一周后,他向紅港提出了離職申請。 老板尊重每位員工的決定,即使是自己得意的飛行人才。 他問許博洲,是不是有新的去處。 許博洲沒有片刻的猶豫,點了點頭。 老板問,是哪家頂級航空公司。 許博洲卻笑著說:“讓你失望了,是排不上號的,星榮。” 老板僵在辦公椅上。 而許博洲卻取下工牌,手指好玩般的繞著繩走出了辦公室,眼里沒有半點迷茫,只有對未來的無比期待,以及,對拿下某個人勢在必得的狂勁。 - 兩天后,周晚準備從澳洲回祁南,她沒有帶走房間里許博洲的任何物品,因為她認為,就像姨奶奶所說,有些心情是特定屬于某個地方的回憶,放在哪里都變了味。 她起飛前,接到了許博洲的電話。 許博洲對那件感動的事天特別好奇,抓心撓肝的:“女朋友,你到底要對我做什么事,我還會哭?我想了好久,除了你在床上干哭我,我真想不出來別的了?!?/br> 隔著屏幕,周晚翻了個白眼:“你太下流了,懶得跟你說,回去就知道了?!?/br> “真不說?”他還撒起了嬌。 “嗯,不說?!彼龍詻Q保密。 “行,那明天見?!?/br> “嗯,明天見。 掛電話前,許博洲在電話里又開始不要臉的索要:“老婆,親我一下?!?/br> 頭等艙很安靜,周晚不敢發(fā)出聲音,但她很想親他,于是深埋著頭,給了他一個很小聲的么么。 電話掛了沒多久,航班便起飛了。 周晚的航班要比許博洲的航班先到祁南。 她落地時,已經(jīng)是夜里8點左右,沒有托運的行李,她取下行李包便下了飛機,長時間的飛行,她腦袋又沉又痛,手機剛打開,微信的消息滿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