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二少爺戲院見君君
板車剛停穩(wěn),門口迎來送往的伙計就彎腰帶笑迎上來,肩上的毛巾一甩,熱情恭敬地往樓里引。 小伙計一聲高呼:“請三太太!” 聲音就落在謝菱君身后半步,嚇了她一激靈,這反映給伊蕓逗笑,小伙計意識到自己的錯,尷尬得不行,彎腰搔頭連連道歉。 謝菱君自是不在意,但伊蕓作為熟客必須得站出來數(shù)落小伙計兩句,話不重,就是為了個面兒,彼此也都不會往心里去。 這只是第一道,進了門,掌柜親自來迎,那樣兒像見了老佛爺似的。 要這么說,他也不生氣,雖是京城第一戲樓的掌柜,但是也得靠錢權(quán)吃飯。 不說丁府家大業(yè)大,商會上也是說一不二的角色,更何況二少又是承平軍司令,整個京城外加到東北都是承平軍勢力范圍內(nèi)。 你說這軍閥頭子勢力過大?這是什么時候,這不是亂嗎!政府哪有什么實權(quán),所有的權(quán)都攥在軍閥手里,就是巡撫來了,那也得先過了司令的眼,人家給你權(quán)你才能接著,不然就是個吉祥物。 這軍政商都握在丁府手里了,三太太雖不是大少、二少的母親,可終歸一家人不是?更何況三太太那倆兒子也不是凡夫俗子。 伊蕓來了,可不得放低姿態(tài),好好陪著?咱再接著盤,三太太嫁進去前,雖不是個名角也有點名氣,在戲班子里也被勛貴人家點過好幾出戲。 而且人家那是從不吝嗇打賞,回回來聽戲都是真金白銀往臺上砸,他們這萬花樓不也跟著沾光嗎! 掌柜能惹得起?你讓他在板車底下趴著當?shù)蕛?,他都能立馬縮那兒,這世道,誰活得容易,趕上一個大財主,他就是臭蝦子爛能怎么著?還能掉塊rou?(北京的方言,罵人很不好聽的一個形容) “哎喲,三太太好些日子不見了,就知道今兒一準兒見著您!荀老板的《紅娘》壓軸說話就到,要不說這出戲有福呢,合著是擎等著您呢!”掌柜的是人精,慣會說好話。 那雙小眼睛滴溜一轉(zhuǎn),他沒見過謝菱君,不知道這是丁府那五太太,只以為是伊蕓的親戚伍的,頭一回見的人,不好多說什么。 伊蕓帶著謝菱君跟著他往里走,只聽掌柜的向她們‘請罪’:“今兒荀老板難得一見,您瞅這來的人多的,包廂里好位置都沾滿了,剩下的位置不好,反倒打擾您看戲?!?/br> “您瞅就在下邊怎么樣,雖然亂了點,但是離荀老板也近,我給您和這位太太安排個看得清楚的好地兒,您多擔待?” 伊蕓本來也不介意在不在包廂,以往是只有她一個,聽得又是最平常不過的戲出兒,坐下邊也不太合適。 今兒不一樣,‘偶像’演唱會,有前排誰不想坐前排!亂就亂了! 問了問謝菱君,她也無所謂點頭同意。 伊蕓這才開口,但面子得拿:“你個臭嘎嘣兒的!誰那么大架子,把好位置都占了?”她嬉笑怒罵,只是好奇隨口一問。(意思是你這個臭東西!雖是罵人但不算是臟話) 掌柜頓了頓,面露難色,擠牙膏似的:“這、在這京城里,能跟您一樣身份的不多啊不是?” 這個身份必然指的是丁府,他說得隱晦,但伊蕓一聽就明白了。 能和丁府并肩而立的,少之又少,即便是商戶也得給丁府幾分面子,如果是他們,掌柜的一說這是三太太留的廂,怎么都得讓。 但能不必忌諱,還不是丁家人的,在這京城地界恐怕也就那么一兩個。 在謝菱君眼里,這倆人你來我往打著啞謎,忽然間就都默契住了聲。 她聽著一愣一愣:不是,啥???你們就懂了?所以到底是誰? 兩人被請到一張方桌前,小二擦了擦桌面,不多時上了壺雨前龍井,又匆匆退下。 謝菱君還沉浸在迷茫當中,伊蕓給她倒了杯茶,這里場合不對,就先安撫她:“等待會回去,我再和meimei說?!?/br> 謝菱君點點頭,轉(zhuǎn)頭看向臺上明艷俏麗的扮相,邁著小碎步,在臺上轉(zhuǎn)著圈兒,一個亮麗的轉(zhuǎn)身,雙手的蘭花指都比尋常的角兒要更精細。 不愧是名家。 掌柜給倆人送了幾盤果盤,沒敢再多打擾,就直奔前邊忙活了。 正走到門口,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穩(wěn),副駕的人率先下來,拉開后面的車門,一手掩在車頂,里面邁出一只踩著長靴的腿。 出來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身著黑色西裝,腰間扣著皮帶扎出勁腰,男人表情平淡,但是多年身處軍中高位,又參加了不少戰(zhàn)爭,自身帶著一股威懾,睥睨天下一般的眼神,頭頂?shù)母呙卑驯揪蛢?yōu)越的個頭,往上拔了一截。 掌柜眼瞳微微震蕩,神情一瞬間緊繃,絲毫不敢怠慢地小跑過去。 “哎喲,二爺怎沒提前知會我們一聲,招待不周怠慢您可怎么是好!”暗自腹誹:來了一個還不夠,怎么又來一尊大佛!果然錢不好掙! 這位二爺邊摘下皮手套遞給副官,邊掃了掌柜一眼,淡淡道:“不用,我是來赴宴的,人來了嗎?”嗓音低沉,敲在掌柜的耳里,像口撞鐘。 “來、來了!您隨我來?!?nbsp; 無需多言,掌柜就明白赴誰的宴。 男人抬腳往里走,周圍的人紛紛自動避開,微垂著頭,倒不是不能看,而是不敢看,誰不知道承平軍的厲害! “大哥到了嗎?” 他問前面強裝淡定的掌柜。 掌柜一時沒跟上趟,腦子里正想著之后怎么給萬花樓打出名堂呢,這可是二爺都賞光的地方。 等會兒,大爺也來?沒聽說啊!他微微發(fā)怔,又一閃而過:“沒呢,一會兒我去門口等著。” 男人沒多言,只矜貴地點頭。 臺上的戲正是要即將進入高潮的階段,樓下的觀眾看得入神,屏息沉浸在一唱一念間,除了胡琴鼓點伴奏,竟差點忘了叫好。 二爺往樓下這么一撇,臺下正中一道靚麗的身姿,仿佛發(fā)著光,尤為突出,他的視線膠著在她身上。 周圍有些擁擠,脂粉味和汗味混在一起,熏得她頭疼,她側(cè)靠在桌邊,輕搖團扇散走鼻尖的味道。 他眉頭微皺,看了眼與她同桌的女人,難怪,就說她怎么會過來聽戲,沒聽說她喜歡這個。 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上一次夜里趁她睡著親了個夠,到現(xiàn)在也有一個月了,早想得不行,不過無妨,他也要回去一趟了。 就是當下要委屈她,此次過來實在不方便大張旗鼓給她換個地方。 “樓下安排一下,都坐開一點,離那么近也不嫌熱!自己的桌子還坐不過來嗎,都挨一塊瞎湊什么!” 他心煩意亂地朝掌柜數(shù)落一通。 掌柜沒法,只能老實接著:“誒!我這就去安排?!?nbsp; 他站住腳,沒敢擅自開門,躬著身把姿態(tài)做足。 男人推開門:“你忙去吧。” 屋子里的另一邊緊挨連廊,方便貴人看戲,一個不輸給他的男人,一襲緞面長袍倚在門框,神色自若望著樓下一點,頭也不回地:“你來了,仲言?!?/br> —— 二少爺都來了,離正經(jīng)上桌還遠嗎,先走點劇情,猜一下這個男人是誰。 這篇文設定是在京城,所以會有一些北京的方言,有的我會把意思寫一下,但不一定就是準確的,大家能懂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