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姐倆交心相對談,君君終下定決心
回到伊蕓屋里,謝菱君才發(fā)現(xiàn)這里比上次來,多了兩盆秋牡丹,上一次那處放得還是松葉牡丹。 “叁姐喜歡牡丹?” “哪個艷,我就喜歡哪個,這看著才舒坦?!币潦|的目光從花落回謝菱君身上,她銳利的眼光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五太太與剛進府時的狀態(tài),真是千差萬別。 被滋養(yǎng)透了的水靈。 “五妹最近可好?” 她借著倒茶旁敲側(cè)擊。 謝菱君端起茶杯,垂著眼不聲不響地回:“叁姐指的什么?” “嗨,我就是看你最近氣色好,隨便問問?!?nbsp; 伊蕓放棄閑聊,先說起正事。 “這老爺子生日啊,往年我們送的不是字畫就是古董,今年估計也是照常,你有那閑錢,想給他買就買一個得了?;蛘吣阆胗悬c新意,可以準備別的,畫個畫什么的也成?” 謝菱君冷笑一聲,沒說什么,心里卻鄙夷不屑,自己怎么可能給那種人畫畫,白瞎了她的畫紙。 伊蕓聽這動靜也料到了,默了幾晌,繼而又打探:“老爺子歲數(shù)一天比一天大了,五妹有什么打算沒有?” “什么打算?”謝菱君偏頭看她,日光透過窗正好照在伊蕓眼睛上,女人覺得晃眼,往后一撤撤過一抹狡黠。 她就知道,這一出戲,叫‘無事不登叁寶殿’,區(qū)別在于她是被邀請來的。 “叁姐有話還是直說吧,咱姐倆就甭打這啞謎了?!?/br> 謝菱君受不住來自伊蕓那些揶揄的打趣,兩人都窺見了對方的秘密,這種戰(zhàn)局還不是明槍對戰(zhàn)的好。 伊蕓聞言怔了怔,似是被她的爽快驚到了,稍一思忖,也不再打馬虎眼。 “五妹沒想過讓伯嘉和仲言給你尋個出路?” 謝菱君就知道! 她沒答反問:“他們怎么找出路,一個是府里少爺,一個是后院姨太太,有今兒沒明兒的,被人發(fā)現(xiàn)就是個死,花園那口廢井就是我的出路吧,叁姐想什么呢?” “叁姐的出路是什么?” 伊蕓也不知道她是氣話,還是真破罐破摔,聽一個明媚年輕的小姑娘這般喪氣,她覺得慎得慌。 她真想給這苗頭掐了,忙不迭開口。 “我的傻meimei,我實話告訴你,在這大宅院里,誰不替自己找后路,外面如今是什么光景,整個家都靠在二少爺?shù)哪樏嫔?。叔懿,季行還沒畢業(yè),但他們有這層關(guān)系在,自然差不了,這府上獨你最危險。” 說完拍了拍她的手。 謝菱君垂眸看著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染著紅指甲的白嫩柔荑,腕間帶著一只水頭不錯的翡翠玉鐲,想來時最近新添的。 這是拉自己為同盟?謝菱君抬起清亮的眼:“就算是叁少爺,四少爺也無妨?” 伊蕓斜過眼抬到一半,看著謝菱君胸口上繡著的花紋,她的胸脯鼓鼓囊囊,那處,是男人的那口廢井,讓他們投身溺死也心甘情愿了吧。 這小姑娘還真是個厲害的。 她露出一個和善地笑,輕松的語調(diào):“你若真下得去口,又有何不可呢?你們年紀相仿,左右是你自己的選擇,我還能攔著你當我兒媳?” 說完兀自大笑出來,整齊的白牙在嫣紅的嘴唇里白得透亮,笑得放肆,整個人就和窗下的牡丹一樣招搖。 “做戲嘛,做得好就騙過別人了,做得不好就騙自己。老爺子歲數(shù)大了,家里又妻又妾又丫鬟,外面不知道還有多少,那身子骨早就掏空了,能支起來叁分鐘都不錯,你要是沒個兒子傍身,這高墻能把你吃的骨頭都不剩?!?/br> 伊蕓帶著一副過來人的經(jīng)驗,語重心長道。 謝菱君沒在意她的冒犯,她知道這高墻里,可怕的不是人心的詭動,而是生命的消磨,是在她那四方小院里,耗著一眼望頭的日子。 逼不死她,但會逼瘋。 她也明白伊蕓的用意是,想自己有個孩子,心底不至于沒寄托,不然太難熬。 伊蕓是過來人,她清楚,但也正是清楚,所以毅然決然跳出了牢籠,誰能不覺得她是個明白人呢? 伊蕓繼續(xù)對她說:“在這個宅院里,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br> 謝菱君沒忍住冷笑出來:“那我能做什么,做人做鬼都四不像,動物都得夾著尾巴活!”她真是說的輕巧,沒攤上她這份,怎么勸她! 兩個女人的一來一回,聰明如伊蕓,也琢磨出來,府里的四個大小伙子都出手了,美人正是精神身體雙重受難之際。 伊蕓垂眉了然一笑,慢條斯禮道:“要么你做一盆花,趁著開的正好,憑著自己爭香斗艷去,誰見了都想擷兩瓣兒。” “要么你就只能做那池子里的魚?!背鹤永锱欤罢l想起你了過來給你扔把食,看著你甩著尾巴過來,他也就笑一下,過后指不定什么時候想起你…” 她停頓下來,眸底漫上幾分狠絕,聲音也低了幾度:“就算你是一只飛出去的鳥,回到這院子里你也出不去,那養(yǎng)在家里的鳥哪有不用鏈子拴,不用籠子鎖的?!?/br> “飛出去?可以啊,那你就做個野鳥吧!” 回頭恰好瞧見‘金絲雀’失神的模樣,心里泛起了憐惜,誰都不容易。 “這世道,那野的可不如家養(yǎng)的好…”拍了拍她的肩旁,語氣放緩又意味深長:“這做什么你自己拿決定?!?/br> …… 回去后,仔細想著叁太太的話,謝菱君覺得有道理。 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左右為難,家門遲早要交到丁伯嘉手里,在外有丁仲言撐腰,與其做個不清不楚的禁臠,不如沉淪其中,賭他們有一兩分真心。 嘴里泌出的血腥味收回她的意識,不知何時咬傷了唇rou,屋內(nèi)黑漆漆忘記點燈燭,謝菱君靠在床邊,不遠處桌邊的鏡子,映出她明亮泛淚的雙眼,在月光下更有幾分堅決。 昏昏噩噩閉上眼,腦中空白的邊沿是混亂的夢境,睡得并不踏實。 一雙溫暖的手掌撫摸在她的臉頰,指腹輕輕揩去流到顴骨上的淚珠。 謝菱君迷迷瞪瞪睜開眼,那人見她醒了,挑了挑眉:“怎么哭了,做噩夢了?” 他的到來悄無聲息,像是入夢的神明,珍珠白色的綢緞長袍反射出一層月光,許久不見的人就這樣多了神性。 謝菱君無意識伸出雙臂,環(huán)住他的脖頸,拉向自己。 她決定試一試,看她這盆花,究竟能否活過漫長的冬季,挨過嚴寒風霜。 “你好久沒回來了……”呢喃細語在他耳邊。 —— 君君要主動了 猜猜這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