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戶女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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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桌子上等魚姐兒說事的李三郎和夏姐兒見狀立刻道:“我也要!” 大桃本來吃得飽飽的,見大伙兒都吃頓時也覺著胃里空了一塊兒,特跑去廚房拿了個海碗出來道:“魚meimei舀得滿滿的?!?/br> 張知魚看他一眼,勺子一抖往桶里又抖了一半下去才放到他碗里,看著碗底悄悄的一層粥,大桃心都要碎了。 張知魚冷酷道:“不行,就能吃這么多,你的肚子是無底洞不成?漲破了怎么辦?” 大桃摸著鼻子不敢說話。 張知魚又看著低頭發(fā)笑的顧慈道:“里頭的姜絲挑出來,你腸胃弱不能直接吃姜?!?/br> 顧慈怕跟著挨罵連忙應(yīng)下,幾下將姜絲挑出來,牛哥兒早上淋了場雨,這會兒有些冷,便伸手把討厭的姜絲全接過來一口吃了。 張知魚擔(dān)憂地看他,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早上黎氏得了消息神思恍惚,連把傘都沒打,牛哥兒過來時也一身濕透,難保不發(fā)熱。 牛哥兒連忙搖頭,“我娘說從外頭回來的孩子都得吃姜才長得好?!?/br> 鬼話,張知魚不信,牛哥兒最討厭吃辣吃苦,連姜糖都不要,好端端的怎會吃姜,抬手就摸他額頭,手上的熱度惹得她一驚道:“牛哥兒,你有些熱?!?/br> 牛哥兒自己摸摸頭,沒摸出什么來,他就是覺得有些困有些累。 李三郎環(huán)顧四周,自覺是這里頭最大最有權(quán)威的主兒,也伸手去摸牛哥兒的頭,不僅沒摸出什么,反把牛哥兒燙得一跳,說話都哆嗦了,看著他道:“你發(fā)大燒了!” 李三郎茫然地看他,顧慈掰開他的手一看,上頭薄薄的一層繭,底下的rou都有些紅,一看就是捧著碗吃粥被燙的。 張知魚心疼地看著小舅手上的繭,掏出瓶自己制的護(hù)手霜給他涂。 李三郎覺得手上涼滋滋的,又滑又香,感動得就差抱著外甥女的頭痛哭一場,李氏看著自己喝口水的工夫,就見了底的一大桶粥,沒好氣道:“我在鄉(xiāng)頭干活時繭子都比你的厚,在家苦活累活準(zhǔn)是大哥二哥做的,還有臉在外頭嚎。” 李三郎被大姐拆穿,臉皮一點(diǎn)不紅,只捧起粥大口往肚里咽,吸溜得震天響當(dāng)聽不見,吃完了又要去添。 不止他,幾個小的都盯著飯桶眼冒綠光。 李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一勺子敲開弟弟的手道:“多大個人了還跟狗似的沒個飽足,剩下的得跟你姐夫他們送去。” 李三跟幾個蘿卜頭失望地對視一眼。 李氏懶得搭理,也伸手摸摸牛哥兒額頭,對著女兒道:“看著不像燒了?!?/br> 張知魚等手溫正常了又去摸他,還讓牛哥兒伸舌頭手腕。 看完后張知魚趕忙跳下桌子,拉著顧慈道:“跟我一塊兒去小藥房找藥。” 牛哥兒此時熱得不厲害,就得趁沒發(fā)出來前壓下去,最好能讓他安穩(wěn)睡一覺想不起別的,不然白天見了他爹的肚子夜里說不得要驚醒。 許多大人都會被嚇到,更別說牛哥兒這樣連雞都沒殺過的孩子,夜驚對孩子是要命的大事。 阿公的小藥房里裝的藥材還不少,他說這是張家救命倉,免得哪日家里生病了找不著藥吃。 里頭就有小兒傷寒藥,張知魚拿了一副出來在廚房熬,孫婆子想趕她自己熬,但顧慈一直給她使眼色要說悄悄話。 張知魚只好跟他一塊兒在廚房燒火看爐,等孫婆子走了就對他哼哼——有什么話趕緊說。 顧慈跟她一塊兒蹲在爐子前問她:“王大叔真能活下來嗎?” 張知魚把他往旁邊趕趕,不讓煙熏得他咳嗽,又往周圍看了看,見沒有人影才道:“若這幾日王大叔能神智清醒,體溫正常,到時候在家養(yǎng)幾年就能恢復(fù)七八成往日的樣子。” 顧慈也看了不少醫(yī)書,不像黎氏那么好打發(fā),在心頭過了兩遍這句話,便“啊”一聲,難過道:“那王大叔這幾日肯定很危險,很有可能醒不過來。” 張知魚沒說是或者不是。 顧慈心頭卻有了底兒,道:“他家需要參不是,我把我的給他一支。” 顧家的參都是上等參,一根得百兩銀子,先不說這也是顧慈的救命藥,這樣的東西想想黎氏的性子也不會收,便搖頭道:“不成,黎嬸嬸雖然節(jié)儉但也不占人便宜。她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背了十幾兩銀子的債,肯定不會再用你家的參了。” 顧慈眉頭輕蹙,微亮的火光印得他玉人一般。 即便飽覽過各國頂級美人,魚姐兒還是認(rèn)為慈姑算得上一等一的好看,見他如此頓生憐愛,便問:“你在煩什么?” 顧慈擔(dān)心地看著她道:“萬一王大叔出了事,你還沒出師手上就有一條命,以后還不得跟趙聰成昭似的要飯吃去。” 張知魚端起熬好的藥就往外走道:“不可能,王大叔會好的?!?/br> 保和堂的大夫厲害之處遠(yuǎn)遠(yuǎn)超乎她的想象,盡管大家有流派之爭和密傳絕技,但面對病人時,她發(fā)現(xiàn)這些大夫都稱得上醫(yī)者仁心。 聽說老趙大夫當(dāng)初請人最重視的就是人品,張阿公就是因為心思正才能進(jìn)得了保和堂。 顧慈聽她這樣說便放心了許多,起來跟著人往外走。 孫婆子一直在院子頭,見著魚姐兒端著那么大guntang的一壺藥驚得直喊:“我的祖宗,趕緊放下來,到時候打了,吃屁去!” 說罷健步過去接過藥麻利地倒在碗里,將東西捧到飯桌上。 牛哥兒還在跟夏姐兒幾個聊天,一看碗里藥的顏色聞就想吐,但這是魚meimei親自熬的,就是毒藥他吃了也甘愿吶,便等略涼了些后,豪邁地接過碗一飲而盡。 黎氏過來時,他都在大桃和李三郎床上睡熟了。 張阿公和高大夫都是男人,黎氏不好一個人待在那頭,又喊上了送錢過來的娘家哥哥去陪夜,白天再換她去。 這一折騰就去得有些久,聞著兒子嘴里淡淡的藥味,黎氏對李氏感激一笑,這樣的關(guān)系再道謝就顯得生份。 黎氏輕輕將兒子抱起來,牛哥兒如今也有九歲,他從五六歲上就不讓娘抱了,今日得了好大一個驚嚇,在娘懷里只迷迷糊糊睜眼看了下又靠在她肩上繼續(xù)睡。 李三郎送著娘兒兩個剛家去轉(zhuǎn)回,還不待進(jìn)門,李氏就提了個大食盒給他放在手上道:“一個給你姐夫送過去,一個讓孫婆子給保和堂送過去?!?/br> 保和堂從來都不管飯,趙掌柜家中仆婢成群,自然也想不到這許多。 高大夫今兒不回去也沒跟家里說,家中還當(dāng)他外出吃酒去了。兩人等得太陽落山都沒吃上飯,王大郎這里又離不得人,兩人都餓得前胸貼后背,孫婆子才把飯送到。 高大夫和張阿公一起坐到外頭點(diǎn)了蠟燭吃飯,張阿公將食盒打開,里頭一共有三層。頭一層是炒的兩個時令蔬菜,第二層放了一碟子糕點(diǎn)一碟子rou絲,第三層就是兩大碗魚rou姜絲粥。 兩人吃得這頓飯,渾身都暖和了起來,高大夫羨慕地看著張阿公道:“你這老頭兒,運(yùn)氣倒好。” 魚姐兒才這么大,看著那么駭人的傷口,眼都不眨一下,下針又快又準(zhǔn)。 現(xiàn)在她年紀(jì)尚小,在開方看診上尚有不足,這樣的經(jīng)驗問題只要時間一道自然水到渠成,但這份面不改色的鎮(zhèn)定卻不是誰都能有的。 真是后生可畏。 高大夫心中一嘆。 若再早一些,他非得收她做弟子不可,但現(xiàn)在,晚啦,魚姐兒已經(jīng)繼承了張阿公的衣缽,又怎么能拜別人為師呢?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4-21 13:32:49~2022-04-22 08:59: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diana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曳尾魚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福爾瑪吉 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diana 219瓶;歸晚 100瓶;一只懶舟 50瓶;嘟嘟 40瓶;e娥 30瓶;瓜田中的猹 20瓶;曳尾魚 15瓶;狗勾是墜可愛滴 12瓶;落花梅亭、一朵奶油芙、可愛的呀 10瓶;may 9瓶;桃之夭夭 5瓶;春日野穹 3瓶;繁花似錦 2瓶;cccl、明和、么么兒老干媽、小小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5章 、張阿公的夢 兩個大夫一直在房里守著王大郎, 張阿公的縫合術(shù)干脆利落,雖然從來沒給人縫過肚子,但卻縫得很好。 畢竟他老人家的師父老胡大夫, 醫(yī)術(shù)在府城不說拔尖,也算得上是有點(diǎn)臉面的人物, 畢竟他醫(yī)術(shù)不算第一,論大腿他算第一嘛。 老胡大夫的嫡系師兄里, 年紀(jì)最小的也在神京太醫(yī)院熬資歷吶, 大家自然得給他幾分薄面,誰知哪日會不會讓他牽線搭橋呢? 不過老胡大夫從來沒用過師兄的情面,為了讓他學(xué)習(xí),還經(jīng)常帶著他跟仵作打交道, 這些都是別的大夫看不上的,所以到張阿公這里, 已經(jīng)徹底跟同門斷了聯(lián)系。 但積年累月下來, 人里頭是什么樣子,張阿公記得非常清楚,他回縣城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去回憶人體構(gòu)造,時隔多年再做起這事兒,還跟老胡大夫拿著藤條在一旁看著似的。 但老張頭和他都已經(jīng)化成灰土啦。 如今他想救死扶傷地給師父揚(yáng)名都不成,在南水縣,根本沒有那么多破了肚皮,斷手?jǐn)嗄_的人給他醫(yī)治。 能有這種傷的不是跑馬的公子哥兒就是碼頭上、莊稼地里干苦活的老百姓。 前者輪不到他醫(yī)治, 后者往往熬到請他去的時候也都是彌留之際,不過吃兩貼藥走得舒坦些。 高大夫趁著給王大郎檢查的時候好奇地看了兩眼, 他們家都是不學(xué)這個的, 但他也看得出來張阿公縫合得很好, 又流暢又整齊,也不知練了多少年才能到這個火候。 張阿公得意地吹吹胡子,表示這就是天生的手感,老胡大夫教得他二三年就堅定讓他走了這條路子。 高大夫興致一起也跟他一塊兒說起瘍醫(yī)的手段來。 張阿公臉色古怪地盯他。 高大夫摸摸臉,困惑道:“沾飯了?” 張阿公怪笑一聲:“看你長得好看唄?!?/br> 高大夫愣了,也打量起他來,張年早不復(fù)當(dāng)年俊秀,甚至一朵黑菊花臉在燭火下還有點(diǎn)兒反光,高大夫胃氣上涌,差點(diǎn)兒惡心得吐王大郎一身。 張阿公卻又連著掃了他幾眼,暗道——這老東西真是一點(diǎn)兒不吃虧,魚姐兒學(xué)了你兩針還非得找補(bǔ)回來,摳門精! 但有人跟他交流醫(yī)術(shù),張阿公也樂得進(jìn)步。不成想高大夫說死說活都不肯跟他搭茬了。 張阿公有些傷心地看他:“老高,你也嫌我是瘍醫(yī)?” 此話過于誅心,高大夫就不得不硬著頭皮理這糟老頭子。 瘍醫(yī)地位低賤,古代都講究全尸,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在身上動刀子,一則不吉,二則不孝,再看瘍醫(yī)難免就覺得沾了晦氣。 以前在保和堂,也有大夫也不怎么愿意跟他說話,但自從張家拿出了解暑方后,現(xiàn)在誰也不敢小看張阿公,或者說小看張家大夫了。 保和堂里外十幾雙眼睛都等著看王大郎結(jié)局如何。 高大夫也是第一次治療這樣的病人,照他說王大郎能撐到現(xiàn)在不死已經(jīng)是奇跡,換一個身子不如他的,家里都該發(fā)喪了。 救一個本不能救的人,在閻王爺手里頭搶命,高大夫很激動。 忍不住跟張阿公嘀咕道:“到時候咱們王大郎三人搶救組還不得紅翻天去!” 張阿公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名,光想想就連頭皮都開始發(fā)顫。 兩人頓時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對著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王大郎不住地研究。 不多會兒,高大夫和張阿公同時收回手,搖頭道:“難。” 針灸不可能完全止住血,如今也沒有使人完全不痛的麻藥。劇痛會加速傷口涌血的速度,若王大郎醒了卻被疼得再大出血,就是華佗在世也難救他。 幸好他上岸后很快就暈得人事不知,若是清醒的人,痛都可能被痛死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