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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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重生這數(shù)月來,李心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夢到前塵往事。她有些不安和恐懼,擔心這是不詳?shù)恼髡?,或許是上天要重新將她的亡靈收走,才讓她如此清楚的夢見前世之事。 她急需一樣什么東西,來證明自己還活著。 想到此,她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問道:“裴漠呢?裴漠在哪兒?” “啊,那個奴隸?”雪琴道,“他應該在偏間吧,奴婢讓人去把他叫來可好?” 李心玉靠在榻上,將被子拉到胸前蓋住,疲憊地點點頭。不知為何,她很想見見裴漠,非常想。 雪琴披衣出門,等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寢殿外傳來了腳步聲。接著,門被推開,一條修長的人影走了進來。 裴漠并沒有進到內(nèi)間,而是隔著屏風行禮,沉聲道:“公主。” 李心玉披散著如墨的長發(fā),側(cè)躺在榻上,對宮婢道:“雪琴,你出去吧,今夜有裴漠在,無須值夜。” 雪琴看了裴漠一眼,有些不太放心的樣子。但床榻上的李心玉亦是冷汗涔涔、精神不濟,雪琴不想惹得公主不痛快,勉強告了聲‘是’,便悄聲掩上門退下了。 李心玉側(cè)了側(cè)身子,調(diào)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望著屏風后的剪影道:“抱歉,天還沒亮,打攪你安睡了吧?” 屏風后,裴漠站得挺直,說道:“我剛看完書,還未睡著?!?/br> “天冷,我懶得下榻招待你,你自個兒尋個位置坐下罷。”李心玉將被子拉高了些許,有氣無力道,“記得往火盆里添些炭?!?/br> 裴漠拿起一旁的銀鉤子,往炭盆里加了些許炭,然后在案幾后跪坐,問道:“公主深夜叫我來此,可是有急事?!?/br> “放心,不是讓你侍寢。” 裴漠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平靜地調(diào)開視線,“我并無此意。” “裴漠,我方才做了個噩夢。” “公主害怕嗎?” “是的。我不知道夢境和現(xiàn)實,哪個才是真的。裴漠,你能理解我的恐懼嗎?也許現(xiàn)在你我秉燭夜談才是一場荒唐夢境,而我方才夢見的,才是真正的現(xiàn)實?!?/br> “我一直以為公主是無憂無慮,沒有一絲陰霾的,卻不知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驚厥多夢,害怕得睡不著覺?!?/br> “如果你經(jīng)歷了我的過去,就會明白我此刻的苦楚。”說罷,李心玉又喟嘆道,“裴漠,我們很久沒有這樣平和的促膝長談過了?!?/br> 裴漠嘴角一勾,笑意一閃而過:“也沒有多久,兩個時辰前我們才在膳房見過?!?/br> “你不懂,是真的很久了,久到好像橫亙了生死?!崩钚挠穹藗€身,嘆道,“小裴漠,今日在膳房同你說的那個故事,其實還另有隱情?!?/br> 裴漠撥弄炭火的手一頓,側(cè)首道:“是何隱情?” 李心玉沉默了很久,似乎又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傾訴。 更漏聲聲,月光西斜,久到裴漠以為她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時,李心玉蒙在被子里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裴漠,對不起?!?/br> “公主為何道歉?” 李心玉說,“我無法同你解釋,你只需知道,我并非故意要傷害你的。我當時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裴漠一怔,不知為何,心口處涌上一股綿密的疼痛。 他下意識摸到心口的胎記處,那里guntang且有著灼痛之感,像是有什么在燃燒。 燭臺上的燈花噼啪掉落,殘燭垂淚,寂寥無聲。不知過了多久,屏風后的床榻再無聲響,只余綿長平靜的呼吸,裴漠悄聲起身,身形從屏風后轉(zhuǎn)出,露出青春俊逸的面容來。 他上前兩步,在李心玉榻前站定,視線緩緩掃過周圍墻壁中的暗格……那里或許有他最想要的線索,只要他想,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他想要的東西。 裴漠的視線在暗格上僅有短暫的停留,便又收回,落在了李心玉的身上。 她睡著了,烏黑亮麗的長發(fā)如墨般淌滿了半張床榻,瑩白的臉龐在昏暗的燭影中蒙上一層暖光。她歪著腦袋,紅唇輕啟,露出一點珍珠色的牙齒,無一絲防備。 他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嘗到她的一點好處,就妄想擁有她的全部…… 裴漠已經(jīng)忘了最初接近李心玉的目的是什么了,至少此刻,他只想護她一夜安眠。 他彎腰,輕輕的給李心玉掖好被角,溫暖的視線在她的睡顏上久久停留,半晌,才用極低極低的氣音道:“你在恐懼什么?是什么讓你徹夜不得安眠?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傷害指的何事,但此刻我只想告訴你,無論你曾做過什么,我都原諒你了?!?/br> 因昨夜睡得不太安穩(wěn),李心玉賴到日上三竿才懶懶起床。醒來時,屏風外已沒有了裴漠的身影,雪琴說,他天蒙蒙亮就起身回偏間了。 下榻梳洗畢,宮婢們呈上精致的菜肴,李心玉吃了兩口便放了筷子。她用帕子擦了擦白嫩的指尖,朝宮婢和嬤嬤們招了招手,漫不經(jīng)心道:“你們過來。” 下人們不知發(fā)生了何事,還以為李心玉有賞,便都柔順地跪在大殿上。誰知下一刻,李心玉面色一沉,瞇著眼睛道:“我聽說,你們中間某些人與我太子哥哥關系匪淺,連我養(yǎng)的打奴姓甚名誰都要告訴他?” 她不怒自威,宮婢嬤嬤這才發(fā)覺事態(tài)不妙,忙伏地不起。 “今日說打奴之事,明日是否連本宮何時用膳何時就寢都要一一俱報???” “奴婢不敢!” “唉?!崩钚挠駠@了口氣,一副憂慮于心的模樣,“也怪本宮不爭氣,雖然你們表面上侍奉我,實則主子另有他人。本宮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們,連一句苛責也不曾有過,可即便如此,也沒能讓你們成為自己人哪。” 李心玉的確是個樂天派,這十余年別說是動怒,便是連重話也不曾說過,對下人一向大方體貼,宮婢們都喜歡她。要說唯一一次動怒,便是上次劉英將裴漠送上榻后…… 可那僅有的一次動怒,卻要了劉英的性命,讓這個紅極一時的宦官死于生銹的鈍刀之下。 宮婢們也不知是誰說漏了嘴惹公主不快,俱是惶惶然無措,只能磕頭認罪。 外頭值班的白靈聽見了動靜,沉默了片刻,在門口抱拳道,“公主無須苛責她們,裴漠的事,是屬下告知太子殿下的?!?/br> “是你?”李心玉萬萬沒想到是白靈,這個女侍衛(wèi)一向忠誠不二,不像是亂嚼口舌之人。 果然,見李心玉投來疑惑的目光,白靈垂下了腦袋,內(nèi)疚道:“屬下以為太子與公主殿下兄妹情深,互相關切一番也無可厚非。太子殿下向?qū)傧略儐柲愕陌参#瑢傧乱粫r嘴快,便將裴漠的事說了出去。” “你這是糊涂?!崩钚挠衩碱^一簇,沉聲道,“你既知我與哥哥兄妹情深,有什么能說的、該說的,我不會自個兒去同他說?還用得著你從中轉(zhuǎn)述?哥哥也是蜜罐子里泡大的,玩耍是一流,處理問題的手段卻不如我,有些事讓他知曉也只是平添煩惱,不若不知。” 白靈撩袍下跪,行大禮道:“屬下知罪,愿領罰。還請殿下放過這些掌事娘子,此事與她們無干?!?/br> “白靈,本宮信任你,但不會縱容你。以后哥哥有疑問,你讓他來問我便是,做什么要鬼鬼祟祟地找旁人打聽?有些話只有本宮情愿說出口,才會是對的,若由別人說出來便是僭越,你可明白?” “屬下明白?!?/br> “諒你是初犯,可以從輕處罰?!彼坪跸肫鹆耸裁从腥さ闹饕?,李心玉眼眸一轉(zhuǎn),狡黠道,“這樣吧,就罰你給我?guī)б粋€人。” 白靈并不明白此話何意,抬頭疑惑道:“帶一個人?” “嗯,你武功拔尖,將裴漠交給你帶本宮才放心?!崩钚挠衿鹕碜叩桨嘴`面前,伸手虛扶起她,笑道,“從今往后,你要好好教習裴漠習武,莫讓他在斗獸場上給本宮丟臉?!?/br> 裴漠是把還未出鞘的利刃,這一世,她不愿再將他當做男寵折辱,而是要好好打磨這把劍,終有一日,他將為她所用。 李心玉很清楚,裴漠要為裴家昭雪,自己也想徹查當年婉皇后遇刺的真相,兩人目的一致,更應化敵為友。 如此看來,讓裴漠變強,亦會使李心玉自己羽翼豐滿,何樂而不為? 第23章 宦官 “讓你的女侍衛(wèi)教我功夫?”聽聞這個消息的裴漠并不開心,半晌才問,“我能拒絕么?” “為何?”被拂了面子的李心玉氣結,道:“別看白靈年紀不大,性格又悶,她可是靈虛劍唯一傳人,即便是在高手如云的宮里也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我是揪著她的小把柄,才讓她勉強答應來教你功夫的,免得將來你在斗獸場輸了,丟了性命不說還丟了本宮臉面?!?/br> 裴漠按著腰間的劍,倚在紅漆柱上,仍是不太情愿的樣子。 “你呀,別那么自負,好好磨礪自己,對你的將來也有益處,總不可能當一輩子的奴隸吧?”說罷,李心玉攏著袖子笑道,“更何況,你不在斗獸場多贏些錢,將來怎么給你自己和柳拂煙贖身哪?” “我自己會勤加練習,絕不會落敗,與柳拂煙無關?!闭f著,裴漠扭頭望著屋檐外橫生的枯枝,悶聲道:“而且,那個白靈是個女的。” 李心玉仍是沒理解他在別扭些什么,便問道:“女的又如何?你也以貌取人,瞧不起女人?” 裴漠蹙眉:“我不喜歡與女子靠的太近?!?/br> 聞言,李心玉倒有些傷心了,神情復雜道:“這么說,你也不喜歡我靠近?” 裴漠聽了,立刻站直身子解釋:“不,公主除外。對我而言,你與她們不一樣的?!?/br> “哪里不一樣?” “公主是我的……恩人,自然與她們不一樣?!?/br> 見裴漠一本正經(jīng)地夸人,李心玉還挺受用的,隨即由陰轉(zhuǎn)晴,眉開眼笑起來。片刻,她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撓撓腦勺道:“誒,我方才與你談論何事來著?” 裴漠:“灶火燙著酒釀桂花圓子,我去看煮好了不曾?!?/br> “慢著,別想岔開話頭?!崩钚挠裆熘腹醋∨崮难鼛?,阻止他逃走,眼珠一轉(zhuǎn)道,“這樣吧,你與白靈比試一場,若你能勝她,我便不強迫你跟隨她練武。若是你贏不了她,那便不要再多廢話,當虛心求教才好?!?/br> 說來也巧,白靈正好領著一支親衛(wèi)隊巡視走過,李心玉忙叫住她:“白靈jiejie,來教訓教訓這個心高氣傲的小子,讓他看看你的本事。” 白靈并不是個多話的人,隨即持劍過來,頷首道:“好的,殿下。”說罷,她又朝裴漠抱拳,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吧。” 裴漠回禮,淡淡道:“你先?!?/br> 白靈也不再謙讓,一掌擊出,快如閃電,帶著呼呼風響擦過裴漠的肩。裴漠剛堪堪避過,白靈又是一腿掃來,揚起地上落葉紛紛。 裴漠避開,抬掌迎上白靈,兩人的掌風撞在一起。白靈巋然不動,裴漠卻是退了一步才穩(wěn)住身形。 他抬眼,方才的閑適從容不見了,目光一下變得鋒利了起來。他左手拿著青虹劍劍鞘,右手緩緩按在劍柄上,拇指和食指緊了緊,擺出一個拔劍的姿勢。周遭的氣場立刻變了,這代表裴漠已收斂了閑適,拿出了十二分的認真來。 李心玉讓宮婢送了些吃食過來,一邊嚼著松子糖,一邊坐在庭院中的秋千上觀戰(zhàn)。裴漠這小子太自負,需要白靈挫一挫銳氣才行。 既然是以打奴的身份養(yǎng)著他,那以后定會常去斗獸場歷練,李心玉有心栽培他,又不想他因此而傷亡,只能請白靈幫忙管教……可他小子倒好,居然還不樂意。 想到此,李心玉又忍不住笑出聲:可在裴漠眼里,她是與別人不一樣的存在呢!裴漠不喜歡別的姑娘接近,卻唯獨親近她,看來自己將大逆臣養(yǎng)成小狼狗的計劃,指日可待啊! 而那邊,白靈與裴漠同時拔劍,兩柄上等的寶劍撞擊在一起,發(fā)出清越的龍吟之聲。兩人過招,一觸即分,僅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勝負已定。 裴漠旋身站穩(wěn),握著劍的右手受到蠻力的震動,手腕連著劍刃顫抖不已,久久不能平息。 裴漠皺起眉頭,視線落在自己震顫不已的劍刃上,又抬起眼來,與李心玉笑吟吟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他抿起唇,似乎在責備自己輕敵大意,好一會兒才側(cè)首不甘道:“我輸了?!?/br> 白靈面無表情的收劍,朝李心玉抱拳道:“切磋結束,屬下當值去了?!?/br> 李心玉點頭,揮手示意白靈下去。待白靈領著侍衛(wèi)走后,李心玉這才從秋千上躍下,拍了拍指尖的糖末,笑道:“這會子心服口服了?” 裴漠收劍,悶聲不吭,顯然是首次戰(zhàn)敗,一時接受不了。 片刻,他抬首,堅定道:“是我輕敵了,假以時日,我定能勝她?!?/br> 他說的這點,李心玉一點也不懷疑。前世的裴漠在成功接近李心玉后,時常與白靈切磋,他本就出身簪纓世家,有著極強的武學功底,又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不到一年,他的功夫竟慢慢趕超白靈……到了李心玉出嫁那日,裴漠搶親,白靈拼盡全力也贏不了他了。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今生若好好栽培裴漠,他會比前世更為耀眼。 但前提是,他的心必須向著自己。 想到此,李心玉瞇著眼嘆道:“我泱泱東唐,人才濟濟,最不缺的就是自恃聰慧之人。在這個遍地黃金的長安都城,你往街上丟一顆石子,都能砸中幾個風流才子,要想出人頭地談何容易?我知你是個有鴻鵠之志的少年,有意栽培你,望你謙卑恭順,好好修習?!?/br> 裴漠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問道:“公主扶植我,難道就不怕我強大起來后,反而向你尋仇么?” 李心玉想了一會兒,誠實道:“若說不怕,那定是騙你的。但你聰慧如此,又怎會不知我們之間有著共同的敵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