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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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磨滅你的志氣,淡忘你的仇恨,讓你徹底淪為她的掌心之物!等有一天她玩膩了,必定會殺了你!” 不是的! “公主最恨的……是你們裴家人!那日在……奴隸營,她是來殺你的……” 我不信! 裴漠攥緊了雙手,力度大到骨節(jié)微微發(fā)白,雙目有些泛紅。 烏云蔽月,天地一派黯然,裴漠握緊手中的青虹劍,轉(zhuǎn)身躍上對面的屋脊,黑布靴飛速在屋脊上踩過,朝燈火正明的清歡殿跑去。 柳拂煙的警告,還有盛安臨死前的話語,一句句一聲聲,如同夢魘盤旋在他的腦海。他不愿去相信,卻又無從辯駁,一顆心仿佛被鈍刀凌遲,絞得他不得安寧。 思緒紊亂,他忽的腳底一滑,身子在屋檐上滾了幾圈,摔落進清歡殿的前院。 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心亂,連步伐也亂了。 落地之前,裴漠及時調(diào)整了身形,不至于摔傷。他自嘲一笑,剛撐著劍站起,便見一群禁軍唰地圍上來,將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襄陽公主剛剛遇刺,雖然未曾傷到,卻依然驚動了東宮和皇上,李常年父子震怒,命禁軍統(tǒng)領(lǐng)王梟連夜追查刺客。故而戍衛(wèi)清歡殿的巡邏禁軍宛如驚弓之鳥,將從天而落的裴漠誤認成了刺客。 “怎么了怎么了?抓著那吃里扒外的小賊了?”李心玉剛送走了前來撫恤的父兄,便聽見前院一陣喧嘩,還以為是盛安去而復返,遠遠一看,只覺那挺拔的身形甚為熟悉。 “裴漠!”李心玉一驚,忙提著裙邊噠噠噠跑過去,怒道,“抓錯人啦!快放開他!” 禁軍不敢違逆,忙撤了刀劍。 李心玉見到裴漠回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里,徹底踏實了。裴漠沒有食言,果真拿著公主令回來了! 外面人多眼雜,李心玉不敢逾矩。她強忍住歡喜,清了清嗓子,面色如常地朝裴漠招手道:“本宮有話問你,進來說話?!?/br> 說著,她率先進了休憩用的寢殿。 裴漠望著她的背影,良久終是邁動長腿跟了上去。 禁衛(wèi)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退遠了幾步,給公主和那漂亮的少年留了個清凈之處。 裴漠一進門,李心玉便猴急地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身朝裴漠撲去,欣喜道:“你可算回來了!明明也就走了一兩個時辰,對我而言卻像是過了一個甲子般漫長!” 望著她撲過來的俏麗身影,裴漠猶豫了一瞬,便微微張開了雙臂。 然而,懷中并沒有想象中的溫軟到來。李心玉只是一把拉住了裴漠的手,驚道:“怎么這么涼!指尖都凍紅了!” 裴漠的手一僵,視線落在兩人緊扣的手上,目光閃了閃,將淡色的唇抿得更緊了些。 裴漠的指節(jié)修長干凈,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李心玉被他冷得齜牙咧嘴,一邊嫌棄他手涼,一邊卻將他握得更緊了些,拉著他在鋪了獸皮大襖的案幾后坐下,將一個手爐塞到了他手里。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方才經(jīng)歷了什么!簡直是九死一生!” 我知道的。裴漠用泛紅的眼睛凝望著她,心道:你遇刺了。 “我遇刺了!刺客竟然是皇兄送到我宮里來的那個小太監(jiān)!” 所以說,早告訴過你,盛安不安好心,讓你離他遠些。 “沒想到他那么文靜俊秀的小郎君,拿起匕首的樣子竟是那般可怖,就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似的!本宮想不明白,我待他不好么?他為何要殺我?是奉誰的命令潛伏在我身邊?” 你對誰都好,清歡殿的宮婢都以能侍奉你為榮……可朝中暗流涌動,有多少人喜歡你,便會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還好本宮機智勇敢,與那刺客大戰(zhàn)八十回合,這才沒讓他得逞!否則你現(xiàn)在回來,就看不到一個活蹦亂跳的我啦!” 他之所以會失手,與你的機智勇敢無干。而是在下手的那一瞬想起了你的好,一念遲疑,反葬送了他自己的性命…… 李心玉說得正起勁,終于后知后覺地覺察到了裴漠的異常。從回到清歡殿到現(xiàn)在,他一言不發(fā),只靜靜地看著自己,神情復雜。 李心玉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良久,她迎上裴漠探尋的目光,問:“小裴漠,你怎么啦?”頓了頓,她又頗為自戀地說,“是不是在擔心我呀?你不必擔心,白靈來得及時,盛安并未傷到我……” 她的目光清澈,眼睛里帶著笑意,沒有一絲陰霾。 裴漠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是不是……柳拂煙出事了?”李心玉笑容漸漸淡去,擔憂地想:莫非是他去晚了,柳拂煙已香消玉殞? 雖然她并不知道柳拂煙與裴漠是什么關(guān)系,但見裴漠這般難受,她也有些難受起來。 想到此,她斂裾跪坐在他身邊,側(cè)首望著他道:“裴漠,本宮能幫你些什么?” 她的關(guān)切不像是作假。裴漠只覺得喉頭發(fā)緊,赤紅的眼睛一陣一陣地酸澀:這樣赤誠的眼睛,這樣嬌俏的容顏,這個令他愛之入骨的姑娘……真的是那個曾下令要殺死自己的人么? “裴漠?”見他久久不言,李心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漠終于回神,收回探究的目光,垂下眼蓋住眼底糾葛的情愫,輕聲道:“沒事,她很好?!?/br>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像是極力在壓抑著什么。 李心玉將雙手攏在袖中,緩緩坐直了身子,認真凝望著裴漠,亦如他千百次凝望她。她說,“裴漠,你有心事?!?/br> 裴漠睫毛顫了顫,修長的手指握緊了手爐。 “自從欲界仙都救火回來,你便一直有些不大對勁。可否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兩世糾纏,李心玉實在是太了解他了。裴漠一向沉穩(wěn)內(nèi)斂,若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絕對不會顯露在臉上…… 一種不安感涌上她的心頭。 “我聽說了一些事,是關(guān)于公主你的……”半晌,裴漠終于開口,聲音有些艱澀。 他的眼睛泛著紅,流露出些許脆弱……李心玉曾見過他這般絕望的神情,像是即將墜入深淵的人,渴望別人拋下一根救命的稻草。 裴漠究竟聽到了什么?關(guān)于我的?多半是什么風評不好的話罷。 “你即便不說,我大抵也能猜到,肯定又有人亂嚼舌頭說我壞話了。”李心玉一副了然的神情,嘴角重新綻開了笑顏,淡淡道,“無非是什么恃美揚威、恃寵而驕、貪財好色,揮霍民脂民膏之類的。” 裴漠望著她,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龐,問道:“他們這樣說你,你為何還笑得出來?” “有人夸我,我不會多一分錢財,有人罵我,我也不會掉一塊血rou。本宮又不吃他們的家糧米,也不靠他們養(yǎng)活,管他們說什么呢?!崩钚挠裥Φ?,“人生須臾百年,或許還不到百年,如果什么阿貓阿狗都要去迎合的話,該活得多累啊!他們愛說我什么就說去罷,只要不是罵你就行。” 裴漠神色微動,指腹摩挲著她的嘴角。 片刻,他沉聲道:“還記得第一次去欲界仙都回來的那晚,公主夜里做了噩夢,睡不著,半夜將我叫去你的寢殿……” 李心玉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及此事。 “那時,公主突然向我道歉。”裴漠喉結(jié)動了動,濕紅的眼中氤氳著經(jīng)久不散的哀傷,輕聲道,“你說你對不起我,說你當時只是太害怕了,并非真正地想要傷害我?!?/br> 聞言,李心玉怔了一怔,笑容凝固在嘴邊。 “我一直不明白公主那番話是何意思,現(xiàn)在,卻隱隱有些懂了?!?/br> “裴漠,是誰跟你說了什么?柳拂煙?” “公主害怕了?”裴漠看著她,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笑來,顫聲道,“原來,你怕我?!?/br> 她竟是怕裴家怕到這般地步,怕得夜夜從夢中驚醒,怕得追尋到奴隸營來殺掉自己……可是為何又要臨時反悔,將自己救回她的身邊? 若真像三娘子所說的,只是為了恣意玩弄自己,那那天夜里她從夢中驚醒,又為何向自己道歉? 她這樣燦若驕陽的人物,一顰一笑都帶著渾然天成的貴氣,竟然低聲下氣地向一個奴隸道歉,那一瞬,裴漠只覺得自己的胸腔一陣綿密的痛意,萬千執(zhí)念都隨著那句小心翼翼的‘對不起’而消弭散去。 想起過往,裴漠心中翻江倒海,質(zhì)詢的話涌到嘴邊,又被他數(shù)次咽下。他怕真相一旦說出口,他便連最后一絲念想都沒了。 李心玉望著他,怔怔道:“裴漠,你到底在說些什么?” “殿下恨我嗎?”裴漠下巴緊繃著,微微顫抖,如此問道,像是在等一個裁決。 李心玉看著他的眼睛,心中緩緩升騰出一股怒意。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么,是氣自己的心意被質(zhì)疑了,還是氣裴漠妄自菲?。?/br>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撲上去咬住了裴漠的嘴唇。 她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小獸,狠狠咬住裴漠的唇瓣,將他的悶哼盡數(shù)吞入腹中。直到唇舌間嘗到了微微的鐵銹味,她才放開牙齒,瞋目瞪著裴漠,眸子在燈火中熠熠生輝,惡狠狠道:“不管過去如何,我現(xiàn)在是恨你還是喜歡你,你難道自己感受不到嗎?嗯?我的,小裴漠!” 最后幾個字,她幾乎是咬碎了,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的。 裴漠被她撲得身形后仰,破皮流血的唇微微開啟,面上還有不曾散去的訝然。 若是沒記錯,這是李心玉第一次主動吻他,盡管這個吻……有些兇殘。 裴漠保持著后仰的姿勢,手肘反撐在身后的獸皮襖子上,眼中的寒冰散去,燃成炙熱的火焰。 李心玉仍是憤憤的,低聲道:“如果讓本宮知道,是哪個在挑撥離間,我非要將他大卸……唔唔!” 話還未說完,裴漠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以唇封緘。 這一吻熱烈纏綿,換氣的間隙,裴漠聲音暗啞,在她耳畔急促蠱惑道:“我誰也不信,只信你。我要你告訴我,殿下,你會殺我嗎?” 李心玉眼中泛著波光水色,唇紅艷麗,只輕聲笑道:“本宮這一生所在乎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br> 不管過去如何,現(xiàn)在的我對你喜歡還來不及,又怎會有心生恨意? 裴漠眼底有諸多情愫交疊涌現(xiàn),神情復雜,良久又歸結(jié)于平靜。他俯身,加深了這個吻。 李心玉被親的七葷八素,渾渾噩噩間想起一件事,便伸手去推裴漠,含糊道:“你還沒告訴我,柳拂煙究竟是你什么人呢……唔唔唔!” 第38章 紙鳶 李心玉十六歲的生辰將至,皇帝提前一個月便下令讓禮部著手準備生辰慶典,各族各家的賀禮從二月底就開始排著隊地往清歡殿送,殿中一時盛況空前,熱鬧不減新年。 這日,李心玉特意避開送禮的人潮,換了身騎射的衣物偷偷從側(cè)門出,溜到東宮去找太子哥哥玩耍。 此時桃紅柳綠,鶯歌燕舞,正是春意融融之時,李心玉束起長發(fā),拿著一張風箏,偷溜到東宮的書房,從盤腿而坐的李瑨身后探出一顆腦袋,鬼鬼祟祟地偷看。 案幾后,李瑨正咬著筆桿,絞盡腦汁地思考著什么,一邊撓頭一邊念念叨叨:“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嘶,接下來是什么來著?” “皇兄!”李心玉從他身后幽幽出聲。 “??!”李瑨猝不及防被嚇得一顫,大叫一聲站起來。 李心玉趁機抽走了他寫了一半的信箋,順著看了一遍,頓時‘噫’了一聲道:“rou麻死了!好端端的寫什么情詩?” “小孩子懂什么,別看!”李瑨惱羞,伸手將信箋奪回來,揉成一團丟進炭盆里燒了。 李心玉一身煙青色的窄袖短袍子,轉(zhuǎn)著手中的風箏線軸輪,笑道:“過兩日我就十六了,哪里小了?” “你也知道自己十六了?整日沒規(guī)沒矩的,明天我就啟奏父皇,讓他尋個小子將你配了!” 李瑨挑眉瞪眼,又拿李心玉嬉皮笑臉的樣子沒轍,只好放緩了語調(diào)道,“這幾日,那么多權(quán)貴和官宦人家來給你送禮,你不挑幾個家里有未婚郎君的去見見,來我這作甚?” “心中無聊,不想見客?!崩钚挠窕瘟嘶问种械娘L箏,笑道:“今日天氣晴朗,東風和順,想邀我的好哥哥一同出門放紙鳶?!?/br> 李瑨也正悶得慌,聞言眼睛一亮,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板著副臉道:“你那個打奴呢?你們平日里秤不離砣砣不離稱,不是關(guān)系好得很么?這會子倒想起哥哥了。” 言辭甚是不滿,一股子酸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