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15，每天渾渾噩噩的，不是抽煙喝酒，就是睡一天不起，你這樣對得起你姐嗎？”

    “我們都已經(jīng)?搬家了?，你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我想我姐?！?/br>
    “媽，我想我姐了?。”

    “你能不能幫我把她叫回?來？”

    “求你了?，幫我把她叫回?來好不好？”

    “我不要一個(gè)人，我不要??！”

    陳年記憶里?猙獰的面孔在沈見清腦子里?撕扯，她聽不到聲?音，只有不斷從窗邊往進(jìn)灌的寒風(fēng)，凍得她渾身發(fā)抖。

    陳薇發(fā)現(xiàn)不對，連忙走過來想看沈見清的表情。

    沈見清轉(zhuǎn)頭?避開，然后?抖著手抽完剩下的大半根煙，才?終于用那副已經(jīng)?快要干枯的嗓子說：“她的真心假意我不確定，我只想知道喜歡她到什么?程度，才?會(huì)想著給她找理由?，找借口，想把這件事翻篇。”

    陳薇面色凝重，很怕自己一句話說錯(cuò)，誤導(dǎo)沈見清做出不理智的選擇。

    猶豫很久，陳薇謹(jǐn)慎地說：“不用很深，稍微有一點(diǎn)?愛就行了??！?/br>
    沈見清心一突，愣了?好幾秒，“你說，愛？”

    陳薇：“喜歡是放肆，更多關(guān)注的是自己的喜怒，來去?相對自如，一旦愛了?，就變克制了?，會(huì)在意對方?的感受，會(huì)瞻前顧后?，小心翼翼。沈老師，喜歡就是一場狂歡，愛人卻要付出代價(jià)，歷來如此?！?/br>
    陳薇一番話說完，沈見清沒有焦距的目光望了?天空很久——朗日高懸，萬里?無?云，寧靜得像是能撫平一切陰暗。

    她短暫地握了?一下手，掐掉煙，說：“我再想一想?！?/br>
    陳薇欲言又止，半分鐘后?，說：“我在312，有事隨時(shí)?找我?！?/br>
    沈見清：“謝了??！?/br>
    同樣的結(jié)束語落地，陳薇一步三回?頭?地出離開了?辦公室。

    沈見清依舊只是穿著單薄的襯衣坐在窗口看天，看到太陽轉(zhuǎn)去?另一邊時(shí)?，起身清理辦公室里?的煙味，然后?開車回?家洗澡、換衣服，再趕在和秦越約好的時(shí)?間之前停到領(lǐng)科門口等她下班。

    什么?都很正常。

    沈見清懶洋洋地靠著座位看秦越上來，說：“冷不冷？”

    秦越?jīng)]等說話先咳嗽。

    沈見清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握緊，等反應(yīng)過來，右手溫?zé)岬氖种敢呀?jīng)?觸上了?秦越小石子一樣冷冰冰的鼻頭?。

    兩人俱是一頓，沉默突如其來。

    沒持續(xù)多久，沈見清率先將輕觸的動(dòng)作變成食指和中指輕夾一下鼻尖，笑著說：“誰讓你不戴口罩的。晚上帶你去?吃點(diǎn)?暖和的東西?！?/br>
    話落，沈見清若無?其事地收回?手，靠坐回?去?。

    秦越還靜著，有一秒，她覺得自己是吊在摩天大樓外面的擦窗工人，安全?帶扣得很緊，她舉棋若定，運(yùn)籌帷幄，可腳下空得一陣微風(fēng)就能把她吹到失去?控制。

    “阿越，自驚自擾不是你的性?格?！?/br>
    院長的話又一次從秦越腦子里?閃過，她沒太抗拒地想，她似乎真的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車子啟動(dòng)，秦越靠回?去?，目光在沒有盡頭?上的路上流散。

    遇到紅燈，秦越眨了?眨眼，拉近視線，看到擋風(fēng)玻璃下的挪車號碼牌上，說：“沈老師，現(xiàn)在時(shí)?間還早，我們能不能去?看個(gè)電影？”

    沈見清沒有猶豫：“行啊，前面不遠(yuǎn)就有個(gè)商場。想看什么?？”

    秦越說：“不知道，沒關(guān)注過?！?/br>
    沈見清笑道：“那怎么?會(huì)突然心血來潮，想看電影？”

    因?yàn)樾睦?慌了?，沒辦法和以前一樣精心盤算，處心積慮，只能像個(gè)拙劣的新手一樣，笨拙地學(xué)著別人怎么?追人。

    秦越說：“聽工友說最近有幾部片子還可以，我忘了?記名字?！?/br>
    沈見清說：“那就去?了?再挑?！?/br>
    最后?挑了?一部上座率奇低的愛情片。

    盡管沈見清進(jìn)去?之前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還是在男主角一次又一次亂飛的五官里?，忍不住湊到秦越耳朵邊上，小聲?問：“好看嗎？”

    秦越說：“嗯?！?/br>
    沈見清扭頭?看著她，平靜目光里?透著一言難盡。

    秦越停了?差不多一分鐘才?發(fā)現(xiàn)，她轉(zhuǎn)過頭?和沈見清對視，“怎么?了?？”

    沈見清說：“電影太難看了?，我看你洗洗眼?！?/br>
    秦越問她，“我好看？”

    沈見清挑眉，耳邊毫無?征兆地傳來男主女?夸張地呻yin。

    ……這都能過審？

    沈見清受不了?刺激，想拉秦越走。

    剛碰到手腕，忽然被她反手扣住，感受到她沒什么?溫度的五指從掌心滑下去?，轉(zhuǎn)了?個(gè)方?向和她十指相扣。

    沈見清微愕。

    還沒作出反應(yīng)，秦越已經(jīng)?側(cè)身過來，低聲?說：“他們叫得難聽了?。沈老師，你吻我脖子，我叫給你聽?！?/br>
    沈見清瞳孔里?還沒有消散的微愕定格，腦子里?仿佛狂風(fēng)過境，一瞬間就把她還沒有歸置妥當(dāng)?shù)乃季w吹成一團(tuán)亂麻。

    如果沒有聽到秦越和關(guān)向晨的那些話，她是會(huì)愛上秦越吧？

    應(yīng)該還愛得很容易。

    她太懂怎么?引you她了?。

    可她偏偏就是聽到了?，而且至今矛盾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