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清：【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可聊的？】

    這次, 秦越隔了很久才回復(fù)。

    秦越：【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就幾?句話?！?/br>
    毫無防備的一個“您”字撞入沈見清眼底，她猛地扣緊了手機(jī)。

    以前她正面?跟秦越提“您”和“你”的時候，她伶牙俐齒一通攪和，最后是她先行妥協(xié)，讓秦越繼續(xù)以“你”字相稱。

    現(xiàn)在挺好的，關(guān)系劃清了，稱呼也?就對了。

    沈見清點(diǎn)著鍵盤打字：【十分鐘到?】

    秦越：【好?！?/br>
    沈見清收起手機(jī)，直接開車從西門出來，繞了小半圈，看見在路燈下?靠著秦越的。她低著頭，肩膀微微前傾，高瘦身形弓出一段很清爽的弧度。

    沈見清停車下?來，走了兩步又折回去，從后備箱拿出高跟鞋換上。

    “找我什么事？”

    沈見清站到?離秦越一兩米的地方問。

    秦越喝過酒，吹風(fēng)時間長了，反應(yīng)更加遲鈍。聽到?聲音，她先是保持著低頭的姿勢靜了幾?秒，然后才慢動作似的轉(zhuǎn)頭看向沈見清。

    她瘦了，但高跟鞋仍然性感，脊背也?依舊筆直。

    秦越反手扶著燈桿站直身體，往前走了幾?步，說：“對不起，這么晚還打擾您?！?/br>
    面?對面?從嘴里說出來的“您”字比文字帶來的沖擊更大。

    沈見清莫名覺得刺耳，一開口，語氣不好，“有話說話，我一會兒?還有事?！?/br>
    秦越“嗯”一聲，偏過頭咳嗽，氣虛聲音讓沈見清無意識皺眉，凝神看到?她眉眼之?間飽滿的精氣神，沈見清的表情立時冷了下?來。

    看來這段關(guān)系的結(jié)束只對她一個人造成了影響。

    果然壞的人壞得都一樣。

    片刻，秦越轉(zhuǎn)回來，抬眼看著沈見清說：“您之?前罵的那些話沒有錯，我這人確實(shí)卑劣，為達(dá)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我沒什么可辯解的，今天找您出來是想再正式和您說一聲‘對不起’?！?/br>
    “不必。”沈見清語氣涼?。骸澳憬形页鰜砣绻皇菫榱说狼福蔷瓦@樣了，以后……”

    “咳，咳……”

    沈見清話到?一半，秦越又開始咳嗽，一聲緊追著一聲，急促得額頭都漲紅了。

    沈見清站著不動，臉色越發(fā)難看。

    過了一會兒?，秦越提提口罩，退回去繼續(xù)靠著燈桿。

    “最近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您提起結(jié)束的時候，我遲遲不愿意放手。”秦越再開口，嗓子沙啞費(fèi)力?，“沈老師，您是個很好的人……”

    “秦越！”沈見清打斷，“我大半夜出來，不是聽你說這些廢話的！”

    秦越放在羽絨服口袋里的手握了一下?，忽略沈見清臉上清晰可見的浮躁，“少年時期的陰影往往印象深刻，有些人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但是您不止往前走了幾?步，還有幫助了很多人——您的學(xué)?生，我。”

    沈見清轉(zhuǎn)身離開。

    “沈老師?！?/br>
    秦越在身后叫了一聲，提高聲音說：“夏天那會兒?，我一再說不要您的同情，其?實(shí)剛好相反，我這種從出生就在福利的孩子骨子里缺愛，性格缺陷很明顯，所以當(dāng)?有一個人主動過來關(guān)心、在意我的時候，我潛意識會想獨(dú)占她。在福利院，所有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是被?拆分過無數(shù)次的?！?/br>
    沈見清步子頓住，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秦越看著她筆直的背影說：“我在那里待了18年，做事的方式已經(jīng)根深蒂固，后來工作，年紀(jì)太小，本能?的，我會使用更多手段來保護(hù)自己。當(dāng)?這種思維成為慣性，在任何時候，對任何人，我就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錯，更不會內(nèi)疚，只會在她對我好的時候變本加厲。”

    酒精讓秦越感到?頭暈，她壓下?身體緩解，幾?秒后，重新直起來說：“沈老師，我的錯，我來認(rèn)了，未來某一天我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但是對您，不管是14年前，還是現(xiàn)在，您都沒有一點(diǎn)錯，同性戀更沒錯，包括，您jiejie的死?！?/br>
    沈見清身形震動，倏地回神，臉上隱忍的表情突然達(dá)到?的巔峰，“你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提她？！”

    秦越直視著沈見清：“不管您信不信，那張照片我確實(shí)沒有看過?！?/br>
    “沒看，你打開后臺干什么？！”

    “刪除?！?/br>
    秦越說：“喜歡耍手段的人心里很清楚，把尾巴清理干凈的得償所愿的才會長久?！?/br>
    沈見清不語，腦子里因?為兩張照片重疊產(chǎn)生的扭曲畫面?有一秒好像不再那樣猙獰，可這并不能?抵消秦越對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騙。

    秦越知道，她也?無力?辯解。

    “咳?！鼻卦降土艘幌?頭，“沈老師，我今天叫您出來，除了道歉，還想說句‘謝謝’。這幾?個月蒙您可憐，我收到?了不少好處，可我卻貪心不足，對您造成了傷害，這是我的犯的錯，您不必為難自己。您真的很好，不然我們一個個的，也?不會把目光放在您身上。”

    沈見清怔愣，一潭污水似的記憶里忽然冒出一顆新芽。

    她記得應(yīng)該是在13歲的哪一天，她因?為拉著同桌下?五子棋擾亂課堂秩序，被?老師趕到?教室外面?聽課。

    聽到?一半，她腿酸得站不住，就貓著腰跑去了樓梯上坐著休息。

    在那里，她遇到?了因?為成績太差，被?父親扇耳光的喻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