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被迫從世界的污穢里走過，再多沾染哪怕一分，她都不允。

    秦越看著窗外坐了一會兒，抬手拉起羽絨服的帽子，抖了抖帽檐上劣質(zhì)的絨毛，然后抬起頭，將抖落的細(xì)小絨毛吸入喉嚨。

    “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如期而至。

    秦越趴在方?向盤上不作任何?抵抗，放任它們一次次折磨自己的嗓子。

    約一分鐘，咳嗽聲止。

    秦越吞咽了一口，干澀感很明顯，這?時(shí)候說話，如果不是?對她極為熟悉的人?，不可能聽出來她是?誰。

    秦越從雙肩包里找出口罩戴上，推門下車。

    路邊有一支樂隊(duì)在表演，名氣似乎不小。

    觀眾可以?點(diǎn)歌，也可以?合唱。

    秦越走過來說：“我可以?和你合唱一首，送給我喜歡的人?嗎？”

    主唱的女孩兒很熱情：“當(dāng)?然可以???！唱什?么？”

    秦越說：“《慢慢喜歡你》。”

    女孩兒：“哇，好溫柔的歌?！?/br>
    女孩兒坐在鍵盤前，熟練地?試了幾個(gè)音，說：“可以?開始了嗎？”

    秦越看了眼立在她旁邊的麥：“我喜歡的是?同性，我們還?沒有出柜，能不能不露臉？”

    女孩兒在這?里唱歌六七年，什?么事沒見過，她很自然地?順著圍觀人?群里熱烈的口哨聲說：“當(dāng)?然！小雞，調(diào)一下，正對我?！?/br>
    小雞往過走的時(shí)候，秦越朝右邊側(cè)另一步，留下來的左邊，隨便鏡頭怎么調(diào)都能拍到喻卉和黃文豐。

    秦越站到麥架后，小雞幫她調(diào)了高度。

    秦越和女孩兒在空中交換一個(gè)眼神。

    后者?按下鍵盤的同時(shí)，秦越沙啞而有故事感的聲音從話筒里緩緩流出。

    在場無不驚艷。

    聽她的歌，像是?在聽她的故事，也在懷念自己。

    “你說你好想帶我回去你的家鄉(xiāng)，綠瓦紅磚，柳樹和青苔……”

    有人?落了淚。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直播間里的人?數(shù)在跳變。

    秦越用帽檐擋著自己，用陌生的聲音抒發(fā)最?真?摯的情感。

    唱到尾，秦越握著麥說：“希望你們都和我一樣，遇到一個(gè)人?，慢慢地?陪她/他，慢慢地?老去。”

    “再唱一首！狗糧沒吃飽！”

    有人?高聲大喊。

    其他人?緊隨其后。

    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開的秦越只能停下腳步。

    就在大家都以?為她答應(yīng)了的時(shí)候，她忽然咳了一聲，像一瓣花落入整個(gè)清澈的下午。

    她湊近麥，用仍然沙啞陌生的聲音說：“對不起，我是?偷跑出來的，現(xiàn)在著急回去見她?！?/br>
    話落，秦越頭也不回地?走入夜色，留下現(xiàn)場和直播間里無數(shù)聲羨慕。

    大家沉浸在她帶來的酸甜情緒里，久久忘了離開。

    流量帶來關(guān)注。

    已經(jīng)回到車上的秦越剛從搜索結(jié)果進(jìn)?入直播間，就看到一句評論閃過屏幕：【我沒睡醒吧，后面餐廳里坐黃院長腿上的人?好像不是?師母？？？】

    秦越靜靜地?看著那句評論被刷過去。

    很快出現(xiàn)新的，一條，兩條。

    有人?開始附和，討論。

    秦越知道自己的目的達(dá)到了。

    她退出直播間，摘下口罩和帽子，認(rèn)真?清了清嗓子，用本音微信沈見清：“沈老師，你今天下班回來能不能給我?guī)б换@草莓？我想吃了?！?/br>
    第91章

    沈見清從耳機(jī)里?聽到, 莫名覺得乖乖在屋里等著她下班去給自己買草莓的秦越有點(diǎn)……

    甜？

    沈見清控制不住表情。

    旁邊，譚景改完代碼，準(zhǔn)備讓沈見清確認(rèn), 扭頭看見她已經(jīng)暈散到眉眼的笑容, 驚得一腳踢對面宋迴的小腿上, 疼得他“嗷”一聲，差點(diǎn)從椅子上彈起來。

    “你干嘛？！”宋迴咬牙問道?。

    譚景心慌的一批，頭都不敢抬：“腿抽筋導(dǎo)致的人?抽瘋, 你別管我?, 讓我?多瘋一會兒?！?/br>
    “咣。”

    沈見清把手機(jī)放在?桌上, 發(fā)出一聲響。

    譚景渾身激靈, 聽見她說：“代碼改好了？”

    涼颼颼, 冷冰冰, 陰沉沉。

    譚景憑借不靈光的耳朵，對沈見清的語氣進(jìn)行了主觀臆斷, 愣是把她竭力?克制著的愉快聲調(diào)歸到了冷酷嚴(yán)肅不近人?情，嚇得脖子一梗, 高聲道?：“完了！”

    會議室里?有片刻寂靜。

    周學(xué)禮用剛打印出來的圖紙敲了下宋迴后腦勺, 說：“學(xué)學(xué)別人?是怎么尊師重道?的?！?/br>
    宋迴：“？？？”關(guān)我?什么事？？

    沈見清看了眼譚景，越來越覺得他像猴，喜歡一驚一乍。

    ————

    沈見清回?來賓館的時(shí)候剛過九點(diǎn)半, 她在?門口換了鞋，一邊脫裹滿寒氣的外套一邊叫秦越。

    接連兩聲, 全都沒有回?應(yīng)。

    沈見清蹙眉, 掛外套的動作只是隨便一做就快步往里?走, 絲毫不在?意剛離手，它就直直掉下來蓋在?了沾泥的鞋上。

    進(jìn)來看到秦越側(cè)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沈見清松一口氣，把草莓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坐在?床邊看她——五官端正立體，輪廓清晰利索，怎么看都應(yīng)該是姐系，偏偏有一對可愛的臥蠶，睫毛卷翹濃密，還?總是病懨懨的，臉色很白，唇微干，短發(fā)凌亂地垂下來半遮住眼睛，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