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回江坪了，住在院長家。

    她為了能遠遠地多看秦越幾眼，白天不敢眨眼，晚上噩夢連連。

    把秦越送上返程飛機那天，她終于熬不住進了醫(yī)院——四肢發(fā)?麻，渾身發(fā)?冷，意識不清——醫(yī)生檢查之后?，給她安排了吸氧。

    這件事只有徐蘇瑜知道?。

    徐蘇瑜說：“沈見清，對自己好點，別等危機解除了，你垮了，那會是對她的第二次打擊，比第一次更?重?！?/br>
    徐蘇瑜建議她時刻關注，以?免發(fā)?生什么不可預知的情況。

    她就買了塊智能手表，平時不戴，只在不舒服的時候拿出?來測一測。

    以?后?挺好，可以?用來監(jiān)督某人。

    沈見清站在落地窗邊說：“過來?！?/br>
    秦越頓了兩秒，往過走。

    剛在沈見清對面站定?，秦越視線一掠，就見沈見清毫無征兆地在她跟前蹲下，提起褲腿，往她腳脖子上套了塊手表。

    沈見清站起來，用下巴往房間里?一指，說：“走，兩公里?一米都不能少?！?/br>
    秦越問：“為什么不戴手上？”

    ……沈見清能說她是下意識的嗎？

    她腦子里?蹦出?用手表統(tǒng)計里?程那秒，還蹦出?了另一個想法：這玩意可以?和貓項圈一個性質，某人不是喜歡認主人么，那就認徹底點，以?后?每天睡多長時間，走多少路，數(shù)據(jù)統(tǒng)統(tǒng)上交，看她還敢不敢背著她胡作非為。

    那這啊，既然?是來自主人的標記，可不就得?是套腳上的，戴手上成什么體統(tǒng)。

    沈見清心里?活動結束，面不改色地說：“我樂意?！?/br>
    “走?！?/br>
    秦越嘴唇動了一下，沒說話，開始在房間里?來回走。

    沈見清無事一身輕，換了身舒適的睡裙，讓酒店送了瓶酒，優(yōu)哉游哉地坐在窗邊，邊欣賞綏州冬季的江景，邊和總是讓人“酒入愁腸愁更?愁”的杜康化敵為友。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越慢騰騰的步子停在沙發(fā)?旁邊。

    沈見清正?倚靠著，偏頭看著窗外出?神。

    余光察覺到秦越的靠近，沈見清緩了兩秒神，右手支在頸側，懶懶地抬起頭，臉上有微醺之色。

    “走完了？”沈見清問。

    秦越說：“沒有?！?/br>
    “繼續(xù)?！?/br>
    “頭有點暈?！?/br>
    酒店房間再?大也就那么點地兒?，來回繞個幾十圈，不暈才怪。

    沈見清后?知后?覺自己cao之過急，但她不可能承認。

    現(xiàn)在認錯就是助紂為虐。

    沈見清把勾在指尖的空杯放在桌上，頸側的手轉而撐著頭，視線緩慢地在房間里?搜尋。

    “找什么？”秦越問。

    沈見清手指從發(fā)?根里?穿過，挑起半邊濃密的卷發(fā)?，又順勢梳下來，指尖從胸前滑過，自然?垂下，指骨輕輕抵住下頜，說：“手機?！?/br>
    秦越一眼就看到了。

    在沈見清支起的右腿下面，有睡衣裙擺擋著，極靠近她的身體。

    猶豫片刻，秦越俯身下去，手從沈見清腿下穿過，手背和小臂被她的裙擺輕撫。

    “在這里??！鼻卦侥贸?手機遞給沈見清。

    沈見清不動，腿根還殘留有她掌指關節(jié)擦過的輕微觸感。

    癢。

    從皮膚表層一點點深入到神經(jīng)，最后?和柔軟卻能sao動人心的羽毛一樣，在她胸腔里?緩慢游走。

    沈見清輕飄飄地掃秦越一眼，接住手機查詢她走的里?程。

    小三十分鐘了，怎么都得?……

    360米？？？

    這是一個成年人三十分鐘該走的距離？？？

    沈見清那點不算事的酒都驚醒了。

    行吧。

    畢竟有的人沒生病的時候就創(chuàng)下過89秒走20米的佳績，現(xiàn)在不過是刷新歷史，沒什么毛病。

    沈見清心平氣和的息屏手機，抬眼看向秦越。

    ……走300米就開始喘了？

    還咳。

    沈見清舒展的眉心擰起。

    從重逢到現(xiàn)在才兩個多月，秦越身上那股輕松明朗的感覺就全沒有了。

    沈見清知道?，這里?面有她的原因，占主要，另一個應該是綏州太冷了。

    院長說過，秦越怕冬天。

    她被人丟棄在冬天，對她最好的院長兩次手術在冬天，和她分手，也在冬天。

    沈見清的心臟重重一縮，喉嚨里?泛起酸。她放下手機起身，邊往桌邊走邊說：“收拾一下，午飯后?回江坪。”

    話題突轉，秦越靜了一會兒?，才說：“好。”

    嘩——

    沈見清用兩只杯子來回倒著熱水。

    片刻，沈見清端著杯子走過來，往窗邊的圓桌上一蹾，遞給秦越一蓋子藥說：“吃藥?！?/br>
    秦越往沈見清手上看了眼，接住蓋子坐下。

    沈見清就站在旁邊，一手隨意叉著腰，另一手垂在身側。

    水溫剛剛好。

    秦越把藥倒進嘴里?，微仰頭，一口吞下。

    從小到大，中藥西藥，有糖衣的，沒糖衣的，她吃的藥多不勝數(shù)。

    一開始會覺得?苦，后?來能在夏天把分裝好的湯藥當水喝解渴，早就不需要誰用糖來哄，所以?當沈見清垂在身側的那只手抬起來，將之前給她的草莓糖抵在唇邊，她突然?有點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