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肆寵(臣妻)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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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姜肆是個棄嬰,出生在大雪天,當(dāng)時魏國戰(zhàn)亂,百姓流離失所,嗷嗷待哺的嬰兒在草垛堆里放聲嚎哭了一整天,沒有人多看一眼。 亂世里沒誰活得容易。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教書的姜子期把她撿了回去。 姜肆從小就惜福,她知道自己能在亂世里撿回一條命就是天大的幸運。 那時大魏已到暮年,戰(zhàn)亂橫生,禮樂崩壞,百姓連肚子都填不飽,更遑論讀書寫字,姜子期一介讀書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私塾也辦不下去,為了躲避戰(zhàn)亂,孩子們都跟著父母逃走了。 姜子期為了養(yǎng)活姜肆受盡苦楚,他有讀書人寧折不彎的脊梁,到后來也甘愿為一斗米而折腰,幾年摧殘下來以致病體支離,最后死在破敗不堪的茅草屋里。 蕭索凄慘到死,都沒見到一點兒希望。 可姜肆卻被他養(yǎng)得極好。 姜子期臨死之前,把姜肆托付給打鐵的霍柏山,以自己全部藏書作為交換,姜子期一生即便是最窮困潦倒的時候,也有兩不賣,一是不賣兒女,一是不賣書籍,到最后,他寧愿賣了所有藏書,也想女兒能有一個好歸宿。 霍柏山起初就是惦記姜子期那些書,本想等他死后只把書帶走不管姜肆,可他的妻子吳氏見姜肆可憐,不顧霍柏山反對,硬生生把姜肆接了回去。 姜肆就是那時遇見的霍岐。 霍岐長她三歲,姜肆一直喚他大哥,從不改口。她剛到霍家沒幾天,霍柏山就起過多次想把她扔掉的心思,有一次寒冬臘月,他騙她去上山撿柴,竟然將她一個人拋棄在懸崖峭壁上,風(fēng)雪交加的夜里,她凍得全身僵硬,以為就要死在那里,是吳氏和大哥冒著風(fēng)雪將她救了回去。 此后,不管霍柏山使出什么招數(shù),吳氏和霍岐總有辦法把她找回去。 而霍柏山,就算再怎么厭惡嫌棄她,終究動不下去手,于是他兢兢業(yè)業(yè)蒙頭養(yǎng)家,把自己活成了第二個姜子期,霍柏山身子垮了,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了,吳氏與霍柏山吵鬧了半生,時常如仇人一般,可霍柏山去了沒多久,吳氏竟然也失了魂,沒多久就隨他走了。 那時村中還剩幾戶人家,都罵姜肆是煞星,命絕,會克死身邊所有人,霍岐卻不信邪,帶著剛滿十歲的姜肆離開這里,去了霍家祖籍所在的臨鎮(zhèn),也就是清水縣。 霍岐背著姜子期留下的書,拉著姜肆的手,告訴她這輩子他永遠(yuǎn)不會丟下她。 就是從那時候起,姜肆發(fā)覺了霍岐在她眼中和心中是不一樣的,他永遠(yuǎn)那樣寬博堅強,為她遮風(fēng)擋雨。 霍岐重拾父親留下的舊業(yè),打鐵養(yǎng)家,他們白日勞作,夜里一起看書識字,直到桌前的那盞油燈變作了洞房花燭。 簡陋的紅布掛上床頭,獨獨一根紅燭點著火光輕輕搖晃著,姜肆還是很惜福,她把這一時一刻的安逸和寧靜當(dāng)作是恩賜,而霍岐也在那一天從少年蛻變成為了男人。 他待她彌足珍視,哄她,逗她,保護她,拿出一個人最赤誠的熱忱縱容她寵愛她,只可惜,這樣的好日子只維持了三個月那么長。 豐慶十年春,霍岐被抓去充軍,被押走時他們甚至沒有一個體面的離別,姜肆被人墻阻隔,她只聽到他扯著嗓子大喊:“肆肆!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那幾聲大喊被淹沒在哭天搶地的哀嚎聲中,姜肆站在料峭春風(fēng)里,淚被吹干,那是她第一次那么真實地感覺到絕望。 父親走了,霍伯伯走了,吳氏走了,大哥也走了。 他讓她等他回來,又要何年何月才能相見? 她從來不怕顛沛流離之苦,只怕無人相陪,倘若有人與她為伴,就算這世道再艱難再苦,她會甘之如飴,就在這個時候,阿回來了。 他來得那么不巧,卻又像上天的恩賜。 從前是一個個人從后面托著她去生,這次,變成她要護著別人好好活下來,因為阿回,姜肆人生中又有了那么一點兒光亮。 光亮變成希望,希望變成妄想,姜肆看著阿回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期待,倘若有一天霍岐真的回來了,他見到他們會是何種表情。 她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可實際上,她這五年來如一日地不停在想他,每天都在祈福,每天都在許愿,后來都不敢太過奢求還能再見到他,只希望他能在某個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著。 活著,在這個年頭,太不容易了。 所有的奢望都當(dāng)作幻想,以至于幻想真的出現(xiàn)在眼前時,都變得那么似真亦假,如夢似幻,她甚至都不敢上前去觸碰。 姜肆握著掃把,好像在腦中把自己這一生都過了一遍走馬燈,是佛祖顯靈了?還是她跟阿回都已經(jīng)死了,去了陰曹地府? 她還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手中的掃把應(yīng)聲而落,掉在腳邊,霍岐看了一眼,抱著阿回一步一步走近,姜肆甚至有些怕了,收腳后退一步,霍岐趕緊拉住她的手臂,忍不住笑了一聲:“不認(rèn)得我了?” 他察覺到姜肆的手在發(fā)抖,下一刻,姜肆忽然落淚,上前一拳頭一拳頭砸在霍岐身上,她咬著牙,卻壓抑不住的哭腔,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這樣一味地宣泄。 等姜肆打得累了,霍岐才將她抱在懷里,手掌撫著她頭頂,輕輕說道:“我回來了……” 聽著他熟悉的聲音,姜肆終于忍不住,在他懷里放聲哭了起來。 待姜肆平復(fù)好情緒已是在夜里,她哭得眼睛有些紅腫,襯得皮膚越發(fā)蒼白了,疏柳回來看到她這副樣子嚇得一驚,反倒讓姜肆覺得不好意思,解釋一番過后,疏柳知趣地給一家三口留下空間,退了下去。 姜肆拉著阿回的手,難掩心中興奮:“看看,這是你爹爹?!?/br> 阿回躲在姜肆后面,往外邁出一步,跟姜肆不同,他看起來好像并沒有很開心,一雙懵懂的大眼睛望著霍岐,眼中都是疏離和陌生。 霍岐倒是不在意,他蹲下身,一手撫上阿回的肩膀,稍稍用了用力,阿回雙唇緊閉,使勁反抗他的力道,努力維持身子不晃,霍岐眼中有驚喜,抬頭看姜肆:“這小子勁可不小?!?/br> 姜肆想說隨我吧,想了想又把話咽回去,無奈道:“他有時會幫我砍柴,斧頭都會掄了,但他身體并不好,這些我都不讓他做的。” 霍岐眸光一黯,眼中有抱歉:“讓你們受苦了?!?/br> 姜肆忙笑著搖頭:“這怎么能怪你呢,你能活著,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br> 霍岐沒有言語,收回視線,他看著眼前阿回的小身板,那雙眼睛是隨了他娘,可這副認(rèn)死理,死鴨子嘴硬的模樣又真真是像他,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高興,他眸中含笑,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回看了姜肆一眼,姜肆示意他說,阿回便扭過頭認(rèn)真道:“我叫霍遂安,阿娘叫我阿回。” “哪個遂?” 阿回頓了一下,姜肆幫他說:“遂愿的遂,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他如意安康?!?/br> “遂安……”霍岐默默念叨一遍,“好名字,日后披甲上陣做一個將軍,遂意功成,安定四方,也很好!” 阿回皺了皺眉,卻什么都沒說。 姜肆鋪完床,阿回已經(jīng)困得小腦袋抬不起來了,一直在那磕頭,姜肆把他抱到床里,霍岐跟著走過去,摸了摸堅硬的床板,小聲道:“明日收拾好行李,你跟阿回就隨我入京吧?!?/br> 姜肆動作一頓,不知為何,總覺得心里墜了一塊石頭,她轉(zhuǎn)過身,心神不定地看著霍岐:“大哥,你真的被封為將軍了?” 霍岐拉起她的手,姜肆忽然紅了臉,這么多年不見,她已不習(xí)慣這樣觸碰了,如果他是病人還好,可他偏是霍岐,是她從小認(rèn)定的大哥。 “你不相信我?” 姜肆搖頭。 “我只是有些不安,害怕京城那樣的地方不適合我。” “怕什么,有我呢?!被翎灰詾槿?,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 霍岐攬著她肩膀,低聲溫和地說著:“雖然陛下剛剛稱帝,但卉州已經(jīng)完全在他控制之中了,我是追隨他南征北戰(zhàn)的將軍,他不會虧待霍家,你也不用怕,沒人會欺負(fù)你?!?/br> 本該是溫暖熨帖心窩的話,可姜肆不知為何,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問,而她又不想刻意去猜測。 于是她輕輕“嗯”了一聲,偎在霍岐懷里,耳邊貼著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漸漸把心放了下來。 而霍岐,卻在她視線不及的地方,露出幾分遲疑不定的猶豫。 第二日,馬車早早停在院門前,姜肆看了一眼破舊的宅子,轉(zhuǎn)身進了馬車?yán)?,霍岐和阿回已?jīng)等在那。 馬車行了兩日到達(dá)京城,沿街的叫賣聲不絕于耳,人流不息,姜肆已經(jīng)能感受到京城的繁榮。 可是越到京城里她越是不安,就連霍岐都有些奇怪,一路上話也越來越少了,阿回看了看二人,最后把視線落在姜肆身上,他坐過去,握住姜肆的手。 姜肆低頭,就看到小家伙正襟危坐的模樣,忍俊不禁。 有什么不安的呢,日后只有好日子等著她。 馬車停下了,許是有些急,車廂晃了晃,三個人都向前傾了傾身子,霍岐本就有些心煩意亂,見狀面露不快,對外道:“怎么回事?” 話音剛落,姜肆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粋€清麗婉轉(zhuǎn)的嗓音,是江南女子那樣的溫軟清雅,好像一聽那個聲音,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那樣的人來似的。 女人帶著幾分嗔怪:“奚兒,別亂跑,要是碰到哪了,你父親該心疼了?!?/br> 第六章 姜肆感覺手心緊了緊,低頭看向阿回,阿回拽著她的手,白凈的小臉上覆上一層驚惶和不安,姜肆以為他被馬車的動靜嚇到了,轉(zhuǎn)頭對霍岐說:“大哥,你去看一下,別出了什么事?!?/br> 可這一回頭,卻見霍岐面色鐵青,眸中閃爍,她聲音一下子頓住,櫻唇微微張著,心頭有不好的預(yù)感。 霍岐暗暗攥緊拳頭,躬身挑開簾子出去,便見馬車旁,王語纓牽著霍昀奚的手笑著看他,溫柔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霍岐本欲說什么,可看到霍昀奚彎彎的眼睛看向自己,話還說不利索的樣子,就張不開口了。他回身想要鉆回馬車?yán)?,卻見姜肆和阿回從馬車?yán)锾匠鲱^看他。 他的心猛地墜了墜。 已是在將軍府門口,姜肆識字,抬頭看到磅礴大氣的燙金匾額,是規(guī)規(guī)整整的隸書,朱門前坐落著兩頭兇光畢露的石獅子,這府上到底有多大,姜肆一眼都望不到邊兒。 她正在那愣神的功夫,霍昀奚掙開王語纓的手,蹣跚著步子沖霍岐跑過來,越跑越快,嘴上咯咯地笑著。 姜肆看到那孩子一把抱住霍岐的大腿,甜甜地仰著頭喊了聲“爹爹”。 那聲脆生生的“爹爹”,姜肆自從父親和霍柏山死后,甚至連聽都很少聽到。 可今日卻叫她聽了個真真的,那一瞬間,姜肆覺得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苦澀蔓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將阿回抱起。 她伸出手按著阿回圓圓的后腦勺,在他臉上親了親,她心里只想著,阿回不應(yīng)該看到這些,他自降生到今日,還沒好好喊過一聲“爹爹”,他也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 王語纓猶無所覺,淡笑著走過來,把扒在霍岐身上的霍昀奚拉開:“別黏著你父親,娘親教你的你忘了?” 她說完,霍昀奚放開霍岐,后退一小步,恭恭敬敬地彎了彎身子:“問父親安。” 孩子聲音奶兮兮的,王語纓滿意地點點頭,看著霍岐,目光又在姜肆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繼續(xù)說:“jiejie和孩子都平安回來了,還在這傻站著干什么,快快進去,我早已將府上安排妥當(dāng)了?!?/br> 霍岐面色糾結(jié):“語纓……” 姜肆在后面站著,輕輕順著阿回的頭發(fā),她腦中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可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個字,也沒問出一句話,她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就算分開了五年多,有些東西永遠(yuǎn)不會變。 如果這不是真的,他不會讓她誤會著也不解釋一句話。 姜肆忽然橫起雙眉,抱著阿回去問那個馬夫:“可以將我們送回清水縣嗎?” 她發(fā)現(xiàn)她很冷靜,聲音也沉穩(wěn),那馬夫愣了一下,為難地看了一眼霍岐,霍岐聽見后趕忙轉(zhuǎn)身走過來,拉住姜肆的手:“肆肆,你聽我解釋……” 姜肆渾身一陣惡寒,甩開他的手,護著阿回往后退,聲音頓時抬高許多:“能不能送我們回去!” 霍岐終于開始有些手足無措,耐著聲輕哄她:“你回哪去?將軍府以后就是你和阿回的家,肆肆,你聽話好嗎,這是將軍府門口,有許多人看著呢!” 王語纓走過來,臉上露出幾分不確信:“這是……” 她看向霍岐,眼神忽然冷了冷:“道衍,你難道沒跟jiejie說我的事?” 王語纓一直是溫婉善良的,霍岐知道,但溫和的人也會有脾氣,也會傷心難過,這聲質(zhì)問讓他一瞬間背負(fù)了極其深重的罪惡感,好像他的一次猶豫,傷害的是兩個人。 “語纓,你別多心,我不是故意要隱瞞,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