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肆寵(臣妻)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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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能跟霍岐和離,但她忽然覺得這日子有盼頭。 不僅是阿回支持她,聞杏、疏柳甚至是陛下,都不覺得她錯,那她就更不應(yīng)該泄氣了。 姜肆攏了攏滑落到肩下的外裳,轉(zhuǎn)身往主屋走,屋里昏黃的燈火透過門窗投落到地面,姜肆覺得這片刻的安靜和閑適都是幸運。 她喜滋滋地推開門,眼前黑影一閃,姜肆猝不及防看到本該空空如也的屋子里出現(xiàn)一道背影,嚇得踉蹌后退,被門檻絆住,趕緊伸出手抓住門框,驚恐地看著身前的人。 手一松,外裳滑落,剩下潔白寬大的里衣,遮掩了玲瓏有致的身材。 那人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張花容失色的臉,眉頭漸漸皺緊了。 “把衣服穿上?!?/br> 冷。 第三十八章 “把衣服穿上?!?/br> 他語氣強(qiáng)硬,像是命令。 讓本該很曖昧不清的一件事變得很嚴(yán)肅。 姜肆驚魂未定,把著門框邊站穩(wěn)了身子,心里敲著鼓,出口卻是毫不顧忌的質(zhì)問:“陛下怎么在這?” 這樣的事發(fā)生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經(jīng)歷得多了,她全身都充滿著戒備,警惕地看著來人,一只腳伸在門檻處,遲遲不敢進(jìn)去,也不敢后退。 蕭持用目光將她上下打量一圈,不動聲色地移動著視線,最終落在她臉上,語氣如常:“朕到京畿各處巡查,路過此,想起有一件事要告知你。” 姜肆斜著眼睛偷偷望了一眼床邊的軒窗,窗子從外面打開著,呼呼的風(fēng)往里灌。 這人不是從門進(jìn)來的。 “陛下有何事?” 姜肆未放下戒心,心里也滿是疑惑,算上這次,陛下爬窗之舉已有兩次了,有好好的門非不走,偏要來爬窗,行的怎會是光明正大之事呢? 可,陛下的模樣,瞧著卻是光明正大、一本正經(jīng)、坦坦蕩蕩的。 蕭持又瞥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衫:“先進(jìn)來?!?/br> 見姜肆不動,他眉頭微微挑了一瞬,然后邁步上前,姜肆眼見著他過來,剛要伸手作推拒狀,卻發(fā)現(xiàn)他只是彎下身,將她檀色外裳拾了起來。 直起身,他遞過來,語氣聽不出起伏:“外面冷,進(jìn)來?!?/br> 姜肆一瞬間覺得臉有些燒得慌,她的手還沒放下來,對方舉止端方有禮,她顯然是誤會了人家的意圖,可轉(zhuǎn)念一想,真的有禮也不會三番兩次翻人家窗戶了,上次她明明暗示過,這人卻不思悔改。 也許是仗著自己是皇帝,所以有恃無恐? 她接過衣裳,隨手披在肩上,蕭持轉(zhuǎn)身往里去,她想了想,也抬腳跟上,卻沒有關(guān)緊房門,蕭持往里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里面是臥房,忽然又停住,姜肆?xí)r刻注意他的動作,見他停下,自己也停下了。 蕭持背對著她,沒有動靜,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風(fēng)吹動門窗,哐啷一聲,窗子落了下來。 姜肆如驚弓之鳥,嚇得激靈一下,蕭持卻順手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發(fā)出一聲輕笑。 “這么害怕?” 姜肆膽量真不小,但她不喜歡安靜之中突然爆發(fā)的聲響,安撫下躁動的內(nèi)心,她走過去,假裝沒聽出陛下口中的促狹,想著說些什么能緩和一下氣氛。 憋了半天才問:“陛下,您要喝茶嗎?” 蕭持抬頭看了看屋中的陳設(shè),除了他坐著的桌椅板凳,屋子里剩下什么都沒有,羅漢床倒是很精致,并未掛上青帳,儼然一派家徒四壁的樣子。 哪里會有待客的茶。 蕭持卻看向她,點了點頭:“可以?!?/br> 姜肆一怔。 她以為陛下會客氣地說不用了,然后與她說正事,家里的確沒有茶,她剛搬進(jìn)來,還未來得及備上這些東西。 這下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民女方才想了想,茶醒神,如今已是半夜三更,陛下稍后還要回宮安歇,您本就睡眠不好,不宜在這時飲茶了,方才是民女考慮不周,要不……您喝水吧?”姜肆強(qiáng)行將話圓了回來。 “你總有道理。” 姜肆含胸低頭,聽聞這句話不禁抬了抬頭,隨即一怔,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她見陛下眼里有笑意。 蕭持很快便斂起神色,整了整衣服,聲音里摻雜了幾分猜不著摸不透的深沉:“朕讓你考慮的那件事,考慮得如何了?” 姜肆低著頭輕咬紅唇,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她就怕聽見陛下的追問,拒絕怕惹怒他,答應(yīng)她自己又心有不甘。 只能實話實說。 她硬著頭皮道:“民女……還未考慮清楚?!?/br> 她說完之后就等著那人發(fā)話,不管是生氣還是逼問她都已有心理準(zhǔn)備打算應(yīng)下了,沒想到他沒揪著這一件事追問到底,而是問起別的問題。 “倘若霍岐不跟你和離,利用自己的權(quán)勢不讓你達(dá)到目的,你打算如何?” 姜肆聽著陛下的聲音,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語氣輕快。 他今日似乎很高興。 姜肆卻道:“回陛下,民女知道自己是螳臂當(dāng)車自不量力,可還是相信,天子腳下絕非不存公理不守法度的地方,他一日不同意,民女就一日不放棄報官,誓要跟他死磕到底!” 她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偷偷握緊了拳頭,其實她知道自己的渺小和無力,就像她做的那個夢,脖子上栓了繩子,霍岐牽著她,就像牽著畜牲一樣。 這世道不把女人當(dāng)人看,所以她才要抗?fàn)?,她要向前走,要么從他手中掙脫開,要么自己被勒死在路上,總之她不會停下。 蕭持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就沒有想過求朕幫一幫你?” 屋中一片寂靜。 今日一直埋藏于心的那句話終于說出來了,蕭持手指忽然不動,輕輕攢進(jìn)手心里。 姜肆微微抬頭,總覺得陛下這句話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小心翼翼的提點,又有一絲急躁。 她不明白。 “陛下是皇帝,萬民之首,自當(dāng)為民做主,”姜肆聲音漸低了,“這種事怎么還要人求……” 怪小心眼的。 蕭持抬頭瞥了她一眼,小聲嘟囔的情緒都在臉上,手還勾著衣角,他本該被她這句話堵得氣結(jié),現(xiàn)在又覺得有些想笑。 等了那么多日,等她到他跟前來開口,不說求不求,只要她開口,他馬上就會答應(yīng)她。 原來她覺得他理應(yīng)該幫她。 蕭持忽然發(fā)覺自己是庸人自擾。 他忽然起身,從袖口中拿出被他妥帖放好的放妻書,遞到她眼前,姜肆被他的動作驚得一愣,視野中出現(xiàn)熟悉的字跡,她一時茫然無措地站在那里,眨了眨眼,抬頭看他,又低頭看文書。 “還不接過?” 姜肆看著他,動作遲鈍地接過放妻書,將之打開,仔仔細(xì)細(xì)看過一遍,不能相信,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直到看完第三遍,她臉上才慢慢浮現(xiàn)喜色,然后由驚喜轉(zhuǎn)變成狂喜。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這是真的?” 蕭持眼中是淺淡又溫柔的光,看著她的眼神都少了往日的鋒利。 他點了點頭。 君無戲言,一言九鼎。 陛下不會拿這種事騙她。 姜肆忽然將放妻書摁在心口上,轉(zhuǎn)身走到門前,門開著,門外凜冽的寒風(fēng)呼嘯著拍打在臉上,她感受到真切的冷和疼,但她很開心,她撫了撫脖子,那條無形的繩索終于消失了,她可以跟風(fēng)一樣自由。 姜肆抹了一把臉,轉(zhuǎn)身走回去,蕭持已經(jīng)重新坐下,她開門見山地問:“是陛下讓霍岐寫下的放妻書嗎?” 蕭持不答反問:“開心嗎?” 姜肆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重重點了點頭,她端平手臂,給他行了一個大禮:“民女謝過陛下!” 蕭持聲音輕快,帶了些淡淡的促狹:“不是說這是朕為民理應(yīng)做的事嗎,為何要道謝?” 姜肆將身子再次壓了壓,更加恭敬:“陛下有為君的本分,民女有自己該守的禮數(shù)?!?/br> “這就算作謝禮了?” 姜肆微微一怔,蕭持已經(jīng)起身,像是說了一句玩笑話,他并不準(zhǔn)備聽她的回答,姜肆的心卻提了起來,害怕他趁此機(jī)會逼她做選擇,逼她同意他那個荒唐的提議。 但是并沒有。 蕭持低低地笑了一聲,是純粹的開心,不摻一絲雜質(zhì),姜肆抬眸去看的時候,他半垂著眸,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床頭微弱的光打下,拼湊了一抹柔和的影子。 蕭持準(zhǔn)備走了。 “你該睡了。” 說罷,他邁步朝外走,這次走的是正門,姜肆轉(zhuǎn)身跟了過去,看了看外面的天,他身為天子獨行獨往,好似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的安危當(dāng)回事。 “您就這么走嗎?”姜肆忍不住問道。 蕭持回頭,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讓朕留下?” 姜肆被噎了一下,懊悔自己怎么嘴這么快,正不知該作何回答時,那人的聲音已經(jīng)又傳過來。 “千流在外面。” 言外之意是告訴她不要擔(dān)心。 姜肆點了點頭,蕭持毫不留戀地離開了,身影遁入夜色之中,姜肆把門關(guān)上,這才驚覺陛下今夜過來似乎只是為了給她送一紙和離文書。 一個文書而已,對她來說很重要,但對陛下來說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罷了,隨便讓千流送過來不就好了嗎?何必要親自過來。 還爬人家窗戶。 姜肆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她轉(zhuǎn)身走回去,又將放妻書看了兩遍,吹熄了燈,她將放妻書放到枕頭底下,這才睡了一夜好覺。 第二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確定枕頭底下的和離文書還在不在,她很怕昨夜發(fā)生的只是一場夢。 幸好一切都是真實的。 姜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回聞杏和疏柳,疏柳倒不是很驚訝,仿佛早就預(yù)料到似的,姜肆知道她是陛下的人,或許有先知,也不追問,聞杏和阿回聽了之后都很開心,聞杏直接抱著阿回轉(zhuǎn)了好幾圈。 他們以為這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