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肆寵(臣妻)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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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肆心頭一緊,卻沒聽話,仍如臨大敵地瞪著他,手臂老老實實地橫在兩人之間。 蕭持哂笑一聲:“如果是他,你是不是就放下了?” 這算是哪門子問題? 姜肆又氣又怕,手心攥出了汗,聲音細弱蚊蠅:“他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說什么?!甭曇趔E然一冷。 姜肆緊緊閉上眼,害怕地向后一縮。 蕭持看著她,目光幽暗無際:“所以朕說了,朕與他不一樣。” 他湊近幾分,氣息落在她耳畔,兩頰相貼,她熱得發(fā)燙,他卻是涼涼的。 “他為人瞻前顧后,喜歡的話不敢說,喜歡的人也不會爭取,朕不一樣,喜歡就一定要得到,不擇手段,而且沒有多少耐心?!?/br> 他越說越近,直到聲音消失,姜肆感覺脖頸上落下一層涼意,輕吻逐漸加深,她咬緊紅唇,腦中卻在回響他剛才那句話,像是凌遲時劊子手選了一把鈍刀子,在瀕臨生死的邊緣忍受那種漫無邊際的疼痛。 姜肆忽然伸手擋住蕭持的唇,眼睛紅了一圈,就在蕭持耐心消磨殆盡的時候,她細聲問他:“陛下,為什么不肯給我一些時間?我也是人,有感情的,我不怕他,是因為他不會強迫我什么,害怕的反而是你,你怕所有人都拋下你,所以心急如焚地想要得到一切。我不敢保證別人心里怎么想,但我是真的想讓你好,陛下,你可不可以對我多一些耐心?也許我真的會喜歡你?!?/br> 第五十一章 姜肆的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說什么。 身前的人卻在瞬間捕捉到了她最后一句話,輕抬眼眸,眉心rou眼可見地蹙了起來,聲音不復平靜。 “你說什么?” 姜肆的手心還虛虛覆在他唇上,導致他說話時聲音悶悶的。 熱氣呼在手掌上,又像一吻,她倏而收回手,放在自己心口,只是短暫的停頓,蕭持卻像沒有耐心等待一樣,再次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么?” 姜肆吞咽口水,胸口處砰砰的心跳聲聽得非常清楚,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她原本心頭有些后悔,可幾日的糾結卻在這一刻盡數褪散,因為她看到了他的眼神。 一雙凜冽如鋒刃的劍眉,黑眉之下的雙眸熠熠生光,純澈而透亮,他眼底浮躍著欣喜,仿佛在期待著什么,連眉眼中的不耐煩都多了幾分雀躍。 那是她才能感受到的真實。 姜肆突然就不知該怎么回應他了。 或者說,預先想好的那些敷衍欺騙的話,那些虛與委蛇、虛情假意的應付,都被她拋在了腦后。 眼前人之所以困囿于那個夢魘中出不來,就是因為有人跟他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從歡喜到絕望,從頂端跌落深淵,往往只需要一句話,一個瞬間。 她突然不想騙他了,起碼此時不該。 “我說的是真的。”她輕輕張開唇,試著跟他交流。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你。” 見蕭持眉峰皺了一皺,她急忙道,“是因為我還有很多顧慮!” 蕭持目光微頓,這次沒有強行打斷她的話,而是安靜地看著她,等她繼續(xù)說。 姜肆咽了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聲音,盡量把話說得簡單易懂些:“我知道陛下翻云覆雨無所不能,決定的事別人很難改變,但你貴為天子,而我只是一個醫(yī)女,一定會有人從中阻礙的,這種事急不來,總要慢慢讓世人接受,這是其一?!?/br> “陛下應該知道我為何要與霍將軍和離,不論陛下心中怎么想,覺得我不自量力也好,癡人說夢也罷,我姜肆此生不會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如果陛下做不到,我寧可死也不會屈就服從陛下,這是其二?!?/br> 她越說聲音越平穩(wěn),條理思緒都更加清晰,或許是眼前人鮮少的冷靜給了她一些勇氣,讓她連畏懼也消退些。 她繼續(xù)說:“還有,阿回是我的孩子,陛下做這種決定將來要面對什么,相信不用我說,我們都心知肚明,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所以,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會同意,這是其三。” “其四……”她聲音頓了頓,氣勢忽然弱了下去。 突然之間的吞吐讓蕭持忍不住出聲催促她。 “其四是什么?” 姜肆垂了垂頭,有些煩亂地晃了晃腦袋,她想起眼前揮之不去的畫面,想起那個吻,她發(fā)覺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抵觸,而這些難以啟齒的話,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宣泄。 何言喜歡? 姜肆與霍岐相識于少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份情意是相處久了才水到渠成的。 她其實也不懂情愫由何而生,因何而起,而過了這么多年,她似乎也早已經忘了。 如果不是他的步步緊逼,不管不顧地越過那道界限,她也許這輩子就這么淡漠寡欲地過了,那些在某時某刻被她刻意藏起的心悸,總是在無意中綻開絢麗的花,引.誘她,蠱惑她。 她不知道這是什么,或許是她定力太差。 與不同的他相處的時候,總是有不同的反饋。 她有時感覺很舒服,有時感覺很緊迫,有時很害怕,有時又很放肆。 她發(fā)覺自己總是不經意間想要更了解他,其實她并沒有理由一定要為他治好頑疾,但看他被往昔的噩夢折磨地喜怒無常,一次次在失控和崩潰的邊緣徘徊,她就無比想要治好他,比遇見過的任何一個病人都想。 但這都不代表她可以枉顧自己的意愿,任他予取予奪。 她咬了咬唇,像是給自己填補勇氣:“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我現(xiàn)在只想治好陛下?!?/br> “我不討厭陛下,但我不喜歡這樣,什么都沒理清楚,就如此逾越。” 蕭持的眼中多了幾分審視,似乎在判斷她這些話是發(fā)自內心還是只是為了穩(wěn)住他的說辭。 姜肆抬了頭,水眸瀲滟,她試著伸出手去,在他眉心處輕輕撫了撫,蕭持閉了閉眼,有些留戀這樣的觸碰。 下一刻,卻聞姜肆盈滿了逼仄的追問:“我想知道,陛下是真心的嗎?” 這世間,恐怕沒有誰敢這么大膽地問他是不是真心。 但姜肆必須要知道。 燈燭搖晃,投過琉璃風屏,投射一道道暗影。 四目相對,咫尺呼吸。 蕭持聽見她那句話,分明有些想笑,可心卻好像被貓兒抓了一下。 他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姜肆黛眉一蹙:“陛下方才說,你與他不一樣,不輕言喜歡,也絕不逃避內心?!?/br> “所以呢?” “陛下若是覺得得到我的身子我便會跟你,所以戲弄于我,我敢發(fā)誓,陛下一定會事與愿違?!彼蛔忠活D地說著,眸中閃動著晶瑩的光,神情堅定。 蕭持認得那副神情,那日在清水縣,九死一生的時刻,她忍受著蝕骨焚心之痛硬生生挺了過來,也是這樣一副神情。 他知她不是說假話,也不是在威脅誰,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她的底線。 “你怕朕是在戲弄你?”蕭持抬起身,托著她后背直起身來,看她神色不變,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明明該覺得她僭越,心情卻莫名好了起來,“朕不會戲弄你?!?/br> 姜肆并沒有因為得到他肯定的答復而舒緩呼吸,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她推了推他的肩,將兩人之間隔出一段距離,道:“既如此,陛下更該尊重我,感情并非一朝一夕,我對陛下的認知還很淺薄,我想要更加了解陛下,也希望陛下能給我再多一些的時間。” 蕭持聽完,忽然笑了:“說來說去,原來就是希望朕不要碰你?!?/br> 姜肆抿了抿唇。 她分明說了很多很多話。 就在她拿捏不透陛下的意思而心驚膽戰(zhàn)時,忽然覺得身子一輕,蕭持抱著她的腿從椅子上站起來,姜肆上身不穩(wěn),驚叫出聲的同時扶住他肩膀,還未說話,蕭持卻開始大步往里走。 里面就是寢殿! 姜肆面色一白,有些慌亂無措地低頭看向他,難道她說了那么多,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嗎?還是不肯答應她的要求,想在今日做個了結? 她其實比誰都清楚,如果蕭持真的那樣做,她沒有任何可能改變結果。 姜肆終于死心了,連求饒的話也不再說,她閉著眼,像刀俎上的魚rou。 蕭持將她放在床上,輕綢一拽,淡青色的帷帳遮住兩道身影,溫熱的手心按住姜肆的肩膀時,她秉住呼吸一動不動。 可是,預想中的狂風暴雨并沒有來。 蕭持也躺在她身側,將她往懷中一攏,收緊了手臂,頭靠在她頸窩里深深一吸。 姜肆繃緊全身,在黑暗中睜開惶惶的雙眼,卻聽到頭頂傳來慵懶的聲音:“朕睡不著,你負責讓朕入睡?!?/br> 姜肆才敢放出呼吸。 “朕答應你,不碰你。”他閉著眼,似乎真的在嘗試入睡,耳邊傳來的聲音逐漸低沉,又好像是在哄她。 姜肆沒由來地覺得整個大殿都很空曠和安靜,靜得只有他沉穩(wěn)的呼吸聲。 夜色正濃。 第二日姜肆醒來時,身邊空空的,已經沒有人了,她身上蓋著被子,被角壓在肩膀和玉枕的縫隙間,好像是有人特意壓過一樣。 她睜開眼,突然傭開被子起身,看到自己完好無損的里衣,稍稍松了一口氣。 她坐在床中央,手攥著錦被邊緣,想起昨日發(fā)生的事,慢慢揚起了唇角。 她發(fā)現(xiàn),她好像知道如何安撫這個陛下了。 崇文殿。 早朝時,朝臣上奏了冀北軍情。 眼下還未過年關,蕭持雖說已經登基稱帝,但對中原還未完全掌控,原本想等祭天之禮過后再北征,但冀北兵馬頻頻暗動,朝廷發(fā)兵已經刻不容緩。 只是推選軍中主帥時除了問題。 有一部分朝臣覺得派霍岐這個驃騎將軍去最為合適,他是寒門出身,從一個新兵到如今的驃騎將軍,雖然趕上了許多機遇,但到他如今的地位,也都是他自己積累赫赫戰(zhàn)功爬上來的。 另一部分朝臣卻覺得不然,他們認為霍岐到底年輕氣盛,不如老將軍廖伯欽沉穩(wěn)老練,三軍主帥讓他做才能震懾敵人。 廖伯欽廖老將軍是齊地老將,早年跟先齊王南征北戰(zhàn),多次應對魏朝打壓挽救齊國于危難,只是今年廖老將軍已年過花甲,雖還能提槍上陣,還有沒有當年那般勇猛卻難說。 朝臣們因為這一老一少的任免在早朝上爭論不休,剩下的人都想為自己的家族爭權,自告奮勇的有,私心推舉的也有,不在乎那幾個姓氏,廣陵韓氏,瑯琊王氏,清河秦氏,潁川衛(wèi)氏,還有得秦家提拔的陳氏。 其實朝中呼聲最高的是秦欒的堂兄秦胄,先齊王時,秦家對討伐大魏居功甚偉,其中,秦胄也算一員猛將,軍功不比霍岐少,只是后來蕭持自己掌控軍權,刻意瓜分他手中的勢力,秦胄在伐魏后期基本沒什么建樹。 這次冀北異動,秦家有意再把秦胄推向臺前,這也是一個掌控權勢的好時機,心知陛下與秦家不合的人都清楚,陛下不可能把主帥之位交給秦胄。 不交給秦胄,也不會交給其他世家,哪一姓崛起都會對帝位有威脅,大魏后期之所以戰(zhàn)爭不斷民不聊生,就是因為世家征伐不斷。 那霍岐和廖老將軍就是唯二最有可能率領北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