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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肆寵(臣妻)在線閱讀 - 帝肆寵(臣妻) 第76節(jié)

帝肆寵(臣妻) 第76節(jié)

    不知何時,霍岐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門口。

    姜肆聞聲回過頭,看到他沉著臉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是對蕭徹的敵意,藏都藏不住。

    就在這時,院門那里又跑過來兩道身影,是王家兩兄弟,緊跟在后面的是他們的父親王勘,三人身上都已經(jīng)換好了喪服,大概是跑得有些急,進(jìn)到院子里來都?xì)獯跤醯模酥型蹩蹦樕钪?,長長的胡須都被風(fēng)吹得有些亂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他們可能是聽說蕭徹過來了,所以才跟著追趕過來。

    蕭徹也沒回頭,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隨后笑了笑,抬頭對霍岐道:“大家相識一場,她怎么說也算我半個朋友,我關(guān)心關(guān)心好友,有什么錯嗎?”

    霍岐臉色一沉,王勘趕緊推開兩個兒子走上前來,對蕭徹作了作揖,語帶懇求道:“小女剛剛小產(chǎn),身虛體弱,最是需要休息的時候,世子爺有什么話,咱們借一步說?”

    “為何要借一步說?”蕭徹笑開,看著他的神情有些莫名奇妙,笑著笑著又忽然冷下臉來,“我若不愿意借呢?”

    王勘面色僵住,舌頭像打結(jié)了一般,王諳和王謖也趕緊走過來,王諳道:“世子如果有什么怨氣,盡管沖著我們王家來,小妹剛失去了一個孩子,正是傷心時,我們就不要再刺激她了?!?/br>
    王謖瞥著霍岐的臉色,站到蕭徹身前,盡量把兩人都擋住,他道:“不管怎么說,世子先讓我們把孩子的后事辦完了,也算積德行善了?!?/br>
    “上天有好生之德,這菩薩羅漢如來佛祖就留給他們?nèi)プ霭?,我就是個俗人,哪總得著積德行善?”蕭徹擺擺手,明顯是油鹽不進(jìn),王家人面色如土,還沒說話呢,他忽然轉(zhuǎn)頭去看姜肆。

    “皇嫂可還記得上次臣弟與你說起的陳年舊事?話說一半,還沒說完呢,你還要聽嗎?”

    姜肆心說關(guān)我什么事啊?翻了翻眼珠坦誠回答道:“世子,我對這些不感……”

    “我知道你想聽?!笔拸卮驍嗨脑?,自顧自地往前走一步,打開折扇輕輕搖動,嘖嘖嘆了兩句:“說起來,那家也真夠無恥的,為了攀權(quán)附勢,在桌上不停壓籌碼,把自家的女兒都當(dāng)作利用的工具,想要跟楚王府聯(lián)姻,用了些下作手段,又在得知我無心權(quán)勢時轉(zhuǎn)身另外下注,真是臉皮厚若城墻?!?/br>
    姜肆被迫聽到這里,已然全明白了。

    怪不得他之前跟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陰陽怪氣的,原來心中有怨氣啊。

    用了下作手段逼他就范嗎?

    蕭徹不顧王家人越來越鐵青的臉,笑著走近姜肆,眼睛卻往臺階上瞥:“這也就算了,最可惡的就是,這幫無恥之徒,還企圖瞞下這些腌臜的事,害得我兒子叫了別人六年多的‘爹’!這可怎么忍?”

    “世子爺!”王勘突然抬高聲音,“你可不要信口胡說!”

    “哦?”蕭徹扭過頭,看著王勘漲紅的臉,“尚書大人,你急什么呀?”

    王勘臉色一變,頓時知道自己這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了。

    “世子爺,請你離開!這里不歡迎你!”王勘徹底撕破了臉,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把蕭徹氣笑了。

    “這好像是大理寺,又不是你們王家,用得著你在這發(fā)號施令嗎?”

    他是皇親貴胄,雖然沒有什么實權(quán)官職,但就是兩個字,豪橫,誰都不放在眼里。

    一句話把王勘堵回去,瞬間又沒話說了,但既然說到了大理寺,王諳總要出來說一句:“既然如此,我作為大理寺少卿,請世子爺出去可好?”

    “不好,畢竟大理寺少卿跟大理寺卿還多了一個‘少’,就是薛晏聲過來,你覺得他會趕本世子走嗎?”

    殺人誅心,說的就是蕭徹了,他一張嘴把別人說得啞口無言,自己還在那悠閑地打著扇,王謖算是一眼看透了,蕭徹過來根本就是搗亂泄憤的,于是自己也不再假惺惺做樣子。

    “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多年,世子爺還這么揪著不放,何必呢?非要把事情鬧得這么僵,鬧到最后不好收場,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br>
    他向前走了一步,笑得意味深長,看著霍岐,手指向王家人:“你看看,人家到現(xiàn)在都沒想給你一個解釋,就想趕快把事情壓下去,你都不覺得憋屈嗎,人家把你當(dāng)傻子看?!?/br>
    霍岐的臉冷得像是要滴下水來,眼睛死死地盯著蕭徹,王家人要說什么,卻沒有蕭徹嘴快,他冷笑一聲,看著霍岐,眼中皆是嘲諷:“欺騙你,隱瞞你,利用你給自己家族的錯誤收拾爛攤子,我若不來當(dāng)這個好人,你可能給別人養(yǎng)了一輩子的孩子都不知道呢?你猜王家人什么時候會告訴你真相?”

    “夠了!”

    霍岐終于爆發(fā),一聲怒吼打斷了他,蕭徹微微抬了下眉,等著霍岐接下來的話。

    王家人也知道事情不可能還有回旋的余地了,這件事不止是霍岐將會做什么選擇,對王家最大的打擊是事件本身是一樁巨大的丑事,如果被外人知道,怕是要戳著脊梁骨被笑話一輩子,若是霍岐再寫下一紙休書休了王語纓,那王家在京城就真的沒有容身之所了。

    但事實的真相就是把霍岐的臉?biāo)ぴ诘厣羡`踏,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這種事,他想起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會和王家結(jié)親,還不是因為王家竭力要促成,那時他心中就有個疑問,為什么王家會同意嫡女嫁給名不見經(jīng)傳的他,以為王家是看重了他的前途,誰知道竟然只是相中了他老實。

    用蕭徹的話說,就是傻。

    他一抬眼,就看到姜肆也正看著他,只是看,眼中有些許疑惑,但并沒有別的神情,就像是看笑話一樣。

    那一瞬間,霍岐有種被戲耍的憤怒,和無地自容的羞恥感,姜肆就好像在跟他說,看看你當(dāng)初抖選了什么人。

    確實,是他自己同意的,霍岐賴不上別人。

    他原本想要躲,但這種事怎么多的過去呢,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何況那個人還沒死,遲早有一天會來找他,今天只不過是時間到了而已。

    “你想要什么?”霍岐終于開口。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并沒有歇斯底里,反而是冷靜地問蕭徹的訴求。

    蕭徹微怔,看著霍岐的視線多少有些不一樣了,只是臉上還帶著笑:“我要我兒子啊。”

    “不行!”

    他還沒說完呢,就被霍岐打斷,蕭徹道:“你認(rèn)真的?那個孩子可跟你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還是你不信我說的話?”

    霍岐冷靜地看著他:“是你的,也是阿纓的,我養(yǎng)了他五年,已經(jīng)有了感情,你若是真的為他好,就把這個秘密帶到土里,你也不想整個京城的人都笑話他吧?!?/br>
    這話一出,蕭徹神情明顯是有些松動,開始時只是沒想到霍岐會自認(rèn)吃下這個啞巴虧,把那孩子帶走是件很容易的事,卻沒往深處去想。

    此事對霍岐和王家人來說確實是丑事,對孩子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盡管他什么也沒做錯,但外人可不會這么想,他們只會把孩子當(dāng)作談資,在飯后茶余的時候提起,然后一傳十十傳百,最后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哪里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蕭徹用扇子撓撓頭,開始犯難了,忽然,他扭頭,看向姜肆:“皇嫂,你看這事可如何是好?”

    姜肆呼吸頓住,心說這又關(guān)我什么事?

    蕭徹好像也沒想要她回答,眼前一亮,道:“不如我當(dāng)這孩子干爹吧……嗯,我是他親爹為什么要當(dāng)干爹?”

    他自問自答:“不好不好?!?/br>
    “要不你當(dāng)他干爹?”

    霍岐臉色難看,蕭徹心性不定,這么大的事說起來也像玩樂子一樣,心里有個聲音說,他當(dāng)?shù)?,能教出什么孩子出來?/br>
    姜肆萬萬沒想到最后是個爭著做爹的結(jié)局,這事又不關(guān)她管,她搖搖頭,自顧自地想要離開,那幾個人都在為孩子據(jù)理力爭,也沒人留意到她。

    姜肆困得不行,出了大理寺就趕緊乘步輦回去了,其實她也挺好奇最后霍昀奚到底歸誰的,怎么才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她也好奇。

    不過她自己好像沒有這方面煩惱,蕭持對安兒就很好,霍岐想要爭也爭不過他啊!按身份尊貴來說,霍岐也爭不過蕭徹,只是霍岐能打仗,朝廷需要他,除了蕭持以外的任何一人,他又有幾分底氣。

    姜肆想著想著睡著了,都不知什么時候回的皇宮,只感覺有人將她抱了起來,她聞到熟悉的沉香味道,安心地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

    宮人們都低下頭不敢看,盡管覺得早該見怪不怪了,但一看到這種場面,又羞紅著臉非禮勿視。

    蕭持一直派人留意著大理寺的消息,聽說她回宮了,就在宮門外等,以為她回來要怎么為自己的自作主張低頭認(rèn)錯,結(jié)果人在步輦上睡得這叫一個香啊。

    他本是心頭有火氣,可一看姜肆眼底都是疲憊,到嘴邊的話又都咽下去了,不舍得把她叫醒。

    蕭持抱著姜肆往含英殿里面走,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懷里的人摟緊他的肩膀,半睡半醒的咕噥一句話。

    蕭持聽不清,就低下頭湊過去,聽到姜肆說了一句“霍岐”,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

    結(jié)果還不等他那股火上來,就聽到她后面那半截話。

    “沒個當(dāng)?shù)拿?。?/br>
    第七十二章

    霍岐,沒個當(dāng)?shù)拿?/br>
    這件事要放到從前,他死都想不通自己竟會走到這步田地。

    蕭徹來大理寺鬧了一通,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就走了,霍岐知道他挑這個時候來就是想看他笑話,然后再添一把火。

    霍岐自己的親生孩子死了,養(yǎng)了五年的孩子又是別人的骨rou,一般人聽了這樣的真相都不會受得了,也許一發(fā)怒一激動就跟王家一刀兩斷了,將軍府的那個孩子也絕不可能再留下,蕭徹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人帶走。

    可惜霍岐不放手,他非要做這個便宜爹。

    蕭徹并沒有強留,反正來日方長,他跟霍岐也耗得起。

    姜肆走了沒多久,蕭徹也離開了,正巧薛晏聲外出公干回了衙門,蕭徹勾著薛晏聲肩膀,人剛進(jìn)來,就被他往外引:“走走走,陪本世子去吃酒!”

    “世子,我這還有公事要辦……”

    “辦什么辦?缺你一時半刻大理寺塌不了?!?/br>
    蕭徹把薛晏聲帶走了,院子里只剩下霍岐和王家人,霍岐看了他們一眼,轉(zhuǎn)身往里走,王氏父子三人互相看看,急忙追上去。

    到了屋里,王勘先開口:“賢婿……”

    “王大人不必客氣了,我怕是配不上你一句‘賢婿’。五年前你竭力促成這門親事,是走投無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否則又怎么會看上我這個無名小卒?你們意屬的是皇家血脈,天子貴胄,讓阿纓嫁給我,實在是委屈她了。”

    霍岐臉色陰沉,如今沒有外人,他也不必再顧忌顏面了,剛剛經(jīng)歷過喪子之痛,他眼下青黑,整個人都沒有那股精神氣,看起來萎靡又沉郁。

    霍岐的話是打王勘的臉,但他也知道,霍岐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可以任王家揉搓拿捏的小兵卒了,他如今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統(tǒng)領(lǐng)千軍萬馬,他還要出征北疆,在陛下面前重中之重。

    王家不能撼動他,是王家要依順?biāo)?/br>
    王勘鐵青著臉,一時間心酸入肺腑,老淚縱橫:“這件事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貪圖富貴……”

    王諳臉色更是難看,他甚至都是最近才知道的這回事,父親知道,弟弟也知道,但都瞞著他不告訴他,也是因為知道他一旦了解整件事,一定不會欺瞞霍岐。

    “霍岐,這件事是我們王家有錯,但小妹也是無辜的,她嫁給你之后是如何的,你也一直看在眼里,更是拼盡全力也要生下你們二人的孩子,你就看在夫妻二人同床共枕這么多年的份上,保守住這個秘密吧?!?/br>
    王諳如今也是拉下一張臉,竭盡所能勸說他。

    霍岐坐在椅子上,低垂著眸,靜靜坐著,坐著坐著就笑了。

    他便是這樣好說話,五年前也是這般,生拉硬拽就做了王家的女婿,然后像個傻子一樣被騙了五年,如果不是事情瞞不住了,恐怕他們還會繼續(xù)騙下去。

    “我們兩家今后還是不要來往了。”他開口,聲音里已沒有起伏。

    三人神情一怔,異口同聲道:“什么意思?”

    霍岐從椅子上站起來:“意思就是,將軍府今后不會再和王家有任何往來,我不休阿纓,也只是僅此而已,至于外人怎么看,說實話,如今我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他說到此處,竟然還笑了笑,語氣滿是自嘲,王勘哪肯愿意和如日中天的將軍撕破臉皮,挽回道:“賢婿,你怎能說這樣的話?纓兒還是你的妻子,她嫁給你之后也并未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還沒有對不起我?”霍岐忽然大吼一聲,心中的怨憤再也積壓不住,“她托人行兇謀害我妻兒!讓我做了一個不忠不義的無恥之徒!她騙我去養(yǎng)她跟別的男人生下的孩子,整整隱瞞了我五年!為了她,我與發(fā)妻和離,我親生兒子不認(rèn)我,你們把我害得妻離子散還不夠嗎?”

    霍岐怎會心中沒氣,他只是很難發(fā)泄出來而已,可事到如今,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忍受了。

    “爹,大哥二哥,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跟霍岐說?!?/br>
    不知何時,內(nèi)間的王語纓忽然走了出來,她一直躺在屋里,外面的話她全都一字不落的聽到了,她站在門邊,身子搖搖欲墜,王諳想說什么,王謖拉了拉他,搖了搖頭,無奈,三人走了出去,把屋子留給他們兩個人。

    霍岐坐回椅子上,沒看她,也沒說過。

    王語纓坐過去,給他倒了一杯茶,茶是涼的,茶葉也泡得太久了,她起身要去找熱茶,被霍岐叫?。骸澳銊e忙了,快去床上躺著吧?!?/br>
    王語纓背對著他,緩緩閉上眼,落下兩行淚。

    “與楚王世子相識,是一場意外,但接近利用他,都是父親后來授意我去做的,那天晚上,我并不知情……等到我再醒來,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世子以為是我設(shè)計騙他,對我惡語相向,并說以后再也不會跟我有任何關(guān)系,但我又有什么錯呢,我只不過是家族的犧牲品罷了。從那以后,父親將我送到莊子上,讓我避世,我知道我是被他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