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吧，我就喝酒啊，喝完應該就回去睡覺了啊。”顧溪一頭霧水，“我還能干點啥？”

    “你昨天，親了別人一下，親的嘴，”蔣輕輕開口，“我當時都看傻了?！?/br>
    “?。俊鳖櫹铝?，小聲詢問，“這個‘別人’是誰??？”

    “是誰你還不知道嗎？”蔣輕輕沒好氣地在顧溪額頭上彈了一下，頗有種她家白菜自己長腳拱豬的憤懣，“他到底有什么好？”

    “是啊，”殷茶笑意盈盈地接茬，“后面你還說你倆要去西瑞爾那公開，怎么的？我們這邊一句不說死瞞著，西瑞爾還有什么保佑姻緣的特殊能力？”

    “啊……沒。我本來打算過兩天再宣布的。”顧溪懊惱地揉著頭，“沒想到喝酒誤事?！?/br>
    雖然知道自己沒輕薄錯人是件好事，但是就此暴露了大家的關切也要接踵而至。

    “的確，”程素素表示贊同，“早知道不給你喝了，哪知道你是那種看著安安靜靜，喝酒不上臉，瘋起來摟著人脖子要‘親親’的那種奇人?！?/br>
    顧溪本來以為自己就是普通的親了人一下，就跟自己在營地外面親的一樣，蜻蜓點水，然后說胡話說要去西瑞爾那公開，沒想到酒醉的她這樣開放，居然拿的是摟著人要親親的狂浪劇本。

    “啊，這個我也沒想到啊?！鳖櫹馈?/br>
    “問你啊，你倆怎么搞在一起了，燕庚喜歡你我知道，你這邊怎么回事？”程素素問道。

    “就是忽然覺得他很好，然后就在一起了?！鳖櫹€沒從剛剛那波巨大沖擊中緩過來，回答得有些呆愣。

    程素素看著殷茶的笑臉，沒好氣地錘了她一下：“你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很久了，說吧，你知道什么？”

    “我就是想起，我在音黎的時候，我問顧溪，這么相信燕庚嗎？顧溪跟我說，‘他答應了，就一定能做到?！币蟛鑷@了口氣，“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一旦回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搞在一起?！?/br>
    “我怎么不知道？”蔣輕輕挑眉問道，“我也在吧？”

    “你心比較大?！?/br>
    “等一下，”顧溪打破了對話，“我在這，那燕庚呢？”

    “哦，”蔣輕輕應了一聲，“他啊，應該在被顧伯伯還有弟弟他們三堂會審吧。”

    第59章 強（16）

    戀情被醉酒的自己自爆之后顧溪就迎來了一波一波的攻勢。

    先是父母帶著笑意的盤問,因為燕庚打過基礎這關很好過，不知道燕庚是怎么說服他們的。

    然后是兩個弟弟顧漣和燕歲，燕歲熱烈同意她不意外,顧漣同意倒是有些出乎顧溪的預料。

    “燕哥還算靠譜,”顧漣說道,“但要是他不靠譜,你就隨時回來?！?/br>
    “知道啦！”顧溪在故作老成的弟弟頭上愉快地敲了一下

    然后花了兩三倍的時間去哄。

    自作自受。

    顧溪一路披荊斬棘，順利地不可思議。

    順利弄完戀情的事,正好趕上去姜家爺孫那兒報道的時間點。

    她負荊請罪上門，一開門就是倆衛(wèi)生球似的白眼。

    是姜圓。

    “還知道回來啊？黑洞躍遷,你碎多少了？”姜圓語氣帶著嫌棄,身后卻已經準備好了好幾臺探測儀,修復艙的燈也是準備狀態(tài)，“你就算修復過了,也得我?guī)湍憧纯?，免得留下暗傷?！?/br>
    “我沒受傷?！鳖櫹獢偸值?，“不信你查。”

    姜圓查完，冷哼一聲,在顧溪肩頭拍了一下：“算你好運，要有傷我就全部打包發(fā)給燕庚，你跟進去吧，爺爺在等你。”

    姜樓一見到顧溪就轉過頭去，不說話。

    “姜老,”顧溪語帶歉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時候真的迫不得已?！?/br>
    “小友，”姜樓嘆了口氣,“我明白，昨天圓圓實在氣不過我就跟她一起回來了，你別生她氣?！?/br>
    “不會，圓姐也是關心，我明白的?！?/br>
    “小友，無論如何希望你能夠珍惜自己，你會創(chuàng)造很多奇跡，不應該在此折損?！?/br>
    姜樓的眼圈有些紅。

    “不會的，您放心，我們的新一代修復艙還沒完成，還有這么多h系列，在這些東西完成之前，我不會死的，我保證?！?/br>
    “說好了?！苯獦强粗?。

    “說好的?！鳖櫹氐?。

    顧溪在處理私事之時，公事也沒落下。

    戰(zhàn)爭勝利之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安撫民心。

    最先是辟謠。

    主要是白隆占區(qū)內的辟謠。

    關于顧家和聯盟星際海盜的謠言以及顧溪本人的謠言。

    之前顧家這邊在成功說服顧家占區(qū)民眾后曾經試著朝白隆占區(qū)那邊散布，但是效果甚微，因為當時那頭白隆獨大，他先入為主的情況下，顧溪本人又失蹤，實在是難以翻盤，再加上那個時候顧家高層幾乎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如何將局面維持住平衡，自然而然白隆占區(qū)成了謠言最猖獗的地方。

    辟謠很順利。

    十分順利。

    幾乎在顧家發(fā)出消息的一瞬間，底下全是贊同的海洋，爭先恐后，在戰(zhàn)后本就不太穩(wěn)定的網絡，在眾人涌入的時候差點崩潰。

    眾人特別是白隆占區(qū)居民評論的話無非這么幾句。

    “當時是我們有眼無珠誤會了顧溪大人?！?/br>
    “是白隆逼迫我們，如果不跟隨他們就只有死，我們才不得已說顧家的壞話，其實我們心里一點都不信，可我們想活著，對不起?！?/br>
    “我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帝國星際海盜做的，我們從不曾忘記在曾經的帝國聯盟大戰(zhàn)中聯盟星際海盜的功勛，但是一切身不由己，抱歉。”

    “我們只想活下去，有東西吃，不被排擠，才接受一切，抱歉?！?/br>
    ……

    “顧溪，你知道嗎？當時甚至有人說你們顧家一家是帝國那邊的刺客殺了之前的顧家一家人，改頭換面冒充的，我當時聽到營養(yǎng)膏都差點噴出來，”說起這些民眾的荒唐言論，程素素已經生不起氣來，只覺得好笑，“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來的。”

    “那也沒辦法，都是為了保命，當初是，如今也是?，F在已經不是之前的和平年代了，那個時候大家說什么都無妨，”顧溪看著遠處打掃戰(zhàn)場的藍白色自動機器人，“但現在，尸山血海盡在眼前，平頭百姓誰敢暢所欲言？”

    “的確，能夠傳出來的謠言都是上頭默許的，要是有人不這么說，就是違逆占領者，傾向顧家，就算白隆不出力，他的手下，甚至是他占領區(qū)普通的民眾，都會上去踩一腳，畢竟就算只是一點點無謂的功勞，在那種情況下也可能救下自己的命。即使這個虛無的可能被救下的一命來源于別人真實的血淚?！?/br>
    程素素有些悵然。

    “現在人命太不值錢了?！?/br>
    “是啊，”顧溪道，“死的太多就有些麻木了?！?/br>
    “是啊，”程素素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的茫然，她看著顧溪，“其實能麻木也挺好的，但有時候越是認識到人命不值錢，就越不由自主地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人?！?/br>
    “素素？”

    “怎么了？”

    “你哭了?！?/br>
    “啊，沒事，我沒事，”程素素笑得比哭還難看，她抬手想要抹掉臉上的眼淚，卻越抹越多，“就是稍微想到點事情，很快，很快我就會平靜下來?！?/br>
    顧溪抱住程素素，聽著她低聲啜泣。

    “抱歉，我本來不想，不想說這些難過的事的，”程素素的眼淚砸在顧溪的肩頭，“我們贏了，你又絕地逢生，應該高興的，可我還是沒忍住。”

    顧溪拍著她的背安撫，心中暗自懊惱，或許是殷茶和蔣輕輕給了她過多的安心感，她居然沒有意識到她們之中只有程素素僅僅只是個剛入學的軍校生，她連最基本的授課都還沒來得及開始，便要直面這樣漫山遍野的死。

    程素素還為了自己不難過，一直忍著。

    她這是做的什么事??！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察覺到，”顧溪柔聲道，“發(fā)生什么事了，你都可以跟我說，我都在?！?/br>
    “我看見一群人在激光導彈之下被切成碎塊，不是軍隊，就是普普通通的民眾，他們沒有任何的防護，他們慌亂地逃進房子里，然后被導彈散出的激光連著墻壁一起切成了碎渣。”程素素頓了頓，將雙眸埋進顧溪的肩頭，啞聲道，“導彈的按鈕是我按下的。”

    “我發(fā)射的時候就猜到對面有可能裝了導彈偏離系統，果然那顆導彈偏離了，沒有打到軍隊，然后我趁著他們偏離第一顆導彈的時候發(fā)射了第二顆，擊中了。導彈偏離系統在我擊中他們的時候崩壞，本該落在空地上的導彈，落在了白隆占區(qū)的小鎮(zhèn)里。”程素素陳述著自己的罪，她呼氣帶著血的氣息，準確而沉重。

    “那之后，我安慰自己，那不是我的錯?！彼煅?，“但是導彈落下之后的一切我永遠忘不了，所有的人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一塊一塊的，原本在幾個小孩手上爭來搶去的球被切成幾塊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有罪。他們本不應該死的?！?/br>
    “這不只是你的錯，”顧溪輕聲道，“這就是戰(zhàn)爭本來就會有的樣子。”

    “如果我殺的是士兵，我還能說，他們也殺過人，被人殺也是應當，上了戰(zhàn)場就可能被對面殺死，我上戰(zhàn)場前也做好了被人殺死無怨無悔的準備，但是他們只是民眾，他們沒有揮舞過屠刀對向任何一個人?！背趟厮氐难蹨I浸透了顧溪的肩頭，“而我殺了他們。”

    “所以你打算怎么辦？”顧溪嘆了口氣，將程素素從肩頭推開，直視著她，“只是午夜夢回的時候為此愧疚哭泣嗎？”

    “我打算等結束了，就去那個地方，雖然一條命換很多條他們很虧，但是我也只有一條可以給他們……”

    “啪?！鳖櫹o了程素素一耳光。

    “你這要算是贖罪，地下的人都要氣活過來?！鳖櫹Z氣有些冷，“如果你這樣去死，你就只是個殺人犯而已。”

    程素素捂著臉，茫然地看著顧溪：“那我該做些什么？”

    顧溪看著她的表情，有些心軟，但是語氣依舊是剛剛一般冷硬：“活著。戰(zhàn)后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你做的不是去死，而是讓這樣的事情不再發(fā)生，起碼在你活著的時候。在那些不再發(fā)生中，必定囊括著那些死去的人們的親人朋友，那便是最好的贖罪了?！?/br>
    “這樣嗎？”程素素的眸子漸漸亮起，“好，我會讓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fā)生。”

    在程素素去用局部修復艙消腫的時候，殷茶走到顧溪邊上。

    “你是真的這么認為素素有罪嗎？”

    “你都聽見了啊，”顧溪看著殷茶，“我怎么認為并不重要，只是她這么認為，我想讓她活下來，這是我的私心，我必須給她找一條路?！?/br>
    “也是我的私心?！币蟛栎笭枺澳銊倓傉f話的時候可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啊?！?/br>
    顧溪嘆了口氣：“如果我不先從她有罪的方向來論證，她只會覺得是我的偏袒和安慰，那不是我想要的?！?/br>
    “真好啊，”殷茶看著顧溪，“你在總覺得很安心?！?/br>
    “你在也是啊。”顧溪眉眼彎彎。

    “滴滴?！鳖櫹耐ㄓ嵠黜懫稹?/br>
    是西瑞爾會議的行程鬧鈴。

    “素素就交給你了?！鳖櫹蟛枭斐鍪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