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異人城之前，他和元九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到處流浪，哪里人少到哪里去，十幾人的小窩點是他們常光顧的落腳點，在那里面，似乎見過幾次小孩子，甚至有次還見到一個畸變的有三只眼睛的小孩。

    至于大型基地也不是沒混進去過，只是越大型的基地對外來人口排查越嚴格，甚至要留在里面還要做很多的檢查，這讓他們只能短暫停留。說到孩子，關(guān)于某些大型基地擄掠婦女的事情倒是沒少聽說，但同樣，擄掠男人的事情也不少。

    至于異人城，里面的異能者們到相處躲避追殺，疲于奔命，就不怎么能見到孩子了，十四五歲已然算是年紀小的了。

    元零想完，如實回答道，“見過?！?/br>
    “那你聽說過孩子出生率下降這回事嗎？”

    元零捕捉到季教授話里的悵然，直覺這個話題背后應(yīng)該有些什么，“沒有?！?/br>
    末世里生存不易，存在各式各樣的危機，食物，水源，感染，變異，但他確實沒有聽說過生不出孩子這件事來。如果真的有很嚴重的繁殖問題，那么即便他不關(guān)注，也不應(yīng)該沒聽說過。既然他不曾挺說過，那應(yīng)該是不存在這樣的問題的，至少不嚴重。

    但是，季教授既然這么問，那這個問題必然是存在的，比如說，在z市存在。

    “你猜的沒錯。z市存在這個問題?！奔窘淌诳隙嗽愕牟聹y，“z市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失去了生育能力?！?/br>
    季教授坐直了身體，“在我們離開實驗室，重新回到地面生活的這十幾年里，只出生了十七個孩子。這些孩子來自五位母親，而基地一共有七十多位女性，其中五十多位正值育齡?！?/br>
    元零皺起眉頭，五十和五，十分之一的概率，這個問題聽起來很嚴重，即使是他這種此前對這方面完全不了解的門外漢也覺得有些不對了。他開始猜測季教授和他說這些的原因。

    z市之外是生育是問題不大的，z市的生育問題很大。

    z市之外幾乎沒有異能者，z市半數(shù)以上都是異能者。

    幾乎全是異能者的異人城幾乎沒有孩子。

    如果這么推導的話，難道是異能者的生育存在問題？

    嘶，似乎并不太嚴謹。

    “是的，這并不嚴謹?！奔窘淌谛χ鴮υ阏f。

    元零挑了挑眉，這種被讀心一般的交流雖然有些讓人不爽，但是倒格外順暢，很適合他這種不太想說話的人。

    “生育子女的五位母親中，有兩位是異能者。我們已經(jīng)證明，有異能的男女都有可能生下子女?！?/br>
    元零把季教授的話和最初的問題聯(lián)系起來。

    阮姐應(yīng)該是這五位生下孩子的女人之一，在偷襲中她失去了一個孩子，導致她情緒崩潰，一直在無意識地外放異能。

    “阮姐的異能是什么？”

    季教授的表現(xiàn)有些反常，他看著元零的眼睛，似乎在確認他沒有說謊，半晌才緩緩地說，“阮琳沒有異能?！?/br>
    這話讓元零愣住了，怎么可能沒有異能？但隨即他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從來沒人說過阮姐，也就是阮琳是有異能的，這個結(jié)論是他自己觀察到的。

    “我只是隨口一問?！痹阍噲D掩飾。

    “我懂我懂，我什么都沒聽到，什么也不知道?！奔窘淌诿攵愕囊馑迹浜现?。

    元零有些泄氣，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我知道我的秘密暴露了，你也知道我的秘密暴露了，但是我裝作不知道你知道這件事去掩飾，你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跟著我一起掩飾。實際彼此有幾把刷子早就門兒清。

    他當初謊報異能的時候，沒想著瞞太久，也沒想著能瞞過所有人，尤其是和他接觸甚密又有著讀心術(shù)的季教授。

    更何況，季教授如今也沒多少時間好活了。

    最終，元零妥協(xié)了，他低聲說。“我只是想留些底牌?！?/br>
    “我明白。誰都有底牌，我也有?！闭f著，季教授還暗示般眨了眨眼睛。

    元零于是注意到，季教授有雙清澈的眼睛，清澈的像是靈動的小鹿，那不像是這個年紀，這個身份的人該有的眼睛，他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我能問問你為什么會覺得阮琳有異能嗎？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br>
    元零低下頭整理手里的文件，含煳地說道，“是一種感覺。有異能的人，和沒異能的人給人的感覺不一樣。有的人明顯一點，有的人隱蔽一點?！?/br>
    倏而，語氣就變得直白了許多，“阮琳她，從來到醫(yī)療室那一刻開始，就在一直不停地外放異能。”

    見季教授似乎對此不太理解，他繼續(xù)說，“外放異能和使用異能一樣，會造成異能透支。我見過有人因為失去親人一直外放異能力竭而死?！?/br>
    季教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不出什么態(tài)度。

    “阮琳的事，老徐和我說過。小刀死了之后，她就一直這樣。老徐也勸過幾次，她的家人也來過，都沒什么效果。”末了，又補上一句，“我晚些時候去看看她吧。到底，小刀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隨著時間流逝，陽光漸漸變得有些刺眼。

    “每遇到一個人，你都會去”感覺”他的異能嗎？”說這話的時候季教授背對著元零，直視著刺目的陽光。

    元零意識到這句話的語氣沒有了之前那種朋友間開玩笑的隨意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來自長者的疏離和忌憚。陽光都冷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