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
唐放看了周殷一會兒,沉重地嘆了口氣,扭過頭發(fā)現(xiàn)文鴻遠也是周殷那副神情,還有他身后、跑來跑去的士兵也都是耷拉個臉,唐放不解,“怎么回事?怎么都這么臉色?”唐放用力地拍了拍他的上臂:“高興點!不知道還以為咱們打了敗仗呢!” 可是文鴻遠高興不起來,因為統(tǒng)帥那里不是高興的樣子,他們控制不住地受他的影響。唐放無法理解,往外走了幾步,站在空曠的沙地里把腰一掐,怒吼一聲:“打了大勝仗了,你們不高興嗎?” 他的聲音十分響亮,大家一頓,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這才恍惚想起:是啊,他們是贏了的啊…… 唐放一片一片掃視過他們,掐著腰又吼了一聲,氣沉丹田:“說話!打了勝仗你們高興嗎!” “高興……”有人稀稀落落地回應(yīng)他。 唐放:“大點聲!” “高興!” “大點聲——!” “高興——!”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士兵才反應(yīng)過來,異口同聲地回答他:“高興!是高興的——!” 說完這些,他們整個人也都振奮了很多,唐放忽然笑了一下,揚手擺了一下,響亮道:“誒!這就對了!咱們回去是要去慶功的!大家手腳麻利點,運完東西咱們就回營!” 眾人異口同聲地回應(yīng)他:“好——!” 哄完自家的兵,唐放深吸了一口氣,掐著腰原地自己繞了自己一圈,吐出一口白氣來,朝著周殷走過去。他不過去,也沒有人敢過去了。 “別發(fā)呆了啊,營里還有挺多事情等你拿主意呢?!?/br> 唐放蹲下去,去握他冰冷的手,說著他還笑了,“你是不是腿軟?要我扶你起來嗎?” 周殷聽到他的聲音,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皮微不可查地發(fā)著抖,瞳孔通紅,里面全是痛苦的紋路。 然后,周殷沒有理他,冷冰冰地推開他,自己踉蹌著站起來,走了。 顏師古那邊有阿聘幫著兜口,一步步順了下來。唐放綴在周殷的馬后跟著他會指揮點,一路上,士兵看唐放的眼神開始變得非常的微妙,不再是有敵意,而是有些躍躍欲試地膽怯,似乎想要和他說話,唐放把這些看在眼里沒說什么,遠遠地看到自家侄子在傷員處穿梭著,手中握著筆和功勞簿子,他的嘴角輕輕一提,露出不易察覺但是非常欣慰的笑,林俊還在喋喋不休,污言穢語,押解的人問國公怎么辦,國公說“就不斬首了,給他個體面吧”,然后又讓人去給顏將軍帶個口信,“讓行刑的人等顏將軍到了再說,這是顏將軍的舊主,畢竟君臣一場?!?/br> 周殷看起來還是冷靜的,按部就班地處理一項項事務(wù),唐放放心不少。 到帳篷,何靖明顯是聽說了情況,拽住唐放,拉著到外面說:“為什么。”他表情復(fù)雜,也無法理解。 唐放苦笑,道:“何公,他犯糊涂,我哥犯糊涂,您也犯糊涂嗎?那rou身已經(jīng)死了九年了,您用常識想一下,真的‘活’過來,那‘活’的是我嗎?那是哪種‘活’法呢?可以動,可以喘氣,被驅(qū)使著說話行為的‘活死人’嗎?” 唐放從內(nèi)部會議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覺得不靠譜,并且非常不能理解這群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怎么會對此毫無察覺。 “現(xiàn)在有史可查的只有阿莫圖王一例,具體什么情況中原的文獻沒有,估計咱們搬回來的白神教文獻有,但是憑感覺想一想,那個傳說中的為什么要一直帶著盔甲?為什么一直無法用真面目示人,他之后‘活’了十五年,那又是誰終結(jié)了他的‘第十六年’?身為他最寵愛的小兒子,難道他復(fù)活了自己的父親,只想讓他父親活十五年嗎?” 那恐怕早就不是他的父親,只是一具聽從cao縱的行尸走rou而已。 今日大戰(zhàn)時周殷離位,何靖沒有阻攔,唐放知道肯定是大哥也在暗中授意了什么,他們太想讓自己活下來了,而這些開天辟地的狠人也對自己太有信心了,他們已經(jīng)自信到不會考慮自己的要求合不合理,鐵了心的覺得自己可以逆生死而行。 唐放不想多說了,擺擺手,說,“我去看看顏將軍去?!?/br> 雪已經(jīng)很大了。 大王子生擒,三位年輕將軍將其五千嫡系部隊打殘,林俊伏法,三位白神教的主教祭司俘虜,還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草原十八部的文書繳獲等等等,這一次可謂是滿載而歸?;貭I的路上,唐放騎著馬一直在繞著周殷轉(zhuǎn)圈,想讓他理一理自己,可是周殷完全不看他,一個眼神也不給,唐放想進入他的意識都進不去,只能看著他面孔冷冷陰郁著,下巴上冒出胡茬,一聲不吭地跟著隊伍策馬。唐放知道這是把人氣狠了,只能一次次陪著笑臉碰一鼻子灰。 回到大營時已經(jīng)是第二日的下午,唐放在帳篷里換衣服,周殷走進來冷冰冰地一句:“帥帳開會。”然后又出去了。周公子這么多年,脾氣還是這么大,唐放叫辦法沒有,出去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腰圍又寬了,是個靈活魁梧的胖子。 屈突看到“孔捷”從周殷的帥帳里出來,眼睛都直了,脫口就是一句:“子瑰?” 唐放喜笑顏開,沒有說話,但是上前用力擂了他一拳! 這么一打,這個身份就確認無誤了,屈突滿面歡喜,“我聽到那群兵崽子在說了,沒想到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