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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救這個小竹靈嗎?” “只要你放我出來,我就告訴你怎么做,保證他還是干干凈凈、天真無邪地回到你身邊?!?/br> 謝微之冷笑一聲:“騙鬼?!?/br> “......” “你不想知道,這個竹靈的來歷嗎?” 惡念堅持不懈。 “這個問題你不用代價,我來告訴你。你會喜歡上這個小竹靈,是因為他是離霜的善念。而我,是離霜的惡念?!?/br> 謝微之心中一跳。 在一些年歲悠遠(yuǎn)的以前,他的秘密像是烈陽下最委曲求全的花,無人知曉。 惡念哈哈哈一笑,像極了以前離霜的聲音:“我告訴你吧,你真的以為你的那些心思離霜不知道?” “他只是不說出來罷了。沒有什么是遮得住的,喜歡更加遮不住?!?/br> “閉嘴!”謝微之輕蔑笑了一聲,道,“我那不是喜歡。離霜知道。你個廢物。” “......” 惡念第一次被人喊“廢物”,微妙極了。 “要是你懷里的小竹靈知道了,你覺得會不會很有意思?自己是離霜的一部分,而心上人也是把自己當(dāng)成離霜的......” 謝微之覺得懷中人好像動了動,清秀的眉緊鎖著。 謝微之忍無可忍,輕輕地親了一下奚鹽,心情好了許多:“我謝謝你告訴我,離霜當(dāng)年原來誤會了那么久,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的人,很顯而易見,就躺在我懷里?!?/br> 奚鹽的眉目舒展開來,清潤溫和,淡的像是落下的葉子。 惡念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樣,終于閉上了喋喋不休的話匣子。 謝微之醒來的時候,懷中空無一人。 他四處張望,結(jié)果發(fā)現(xiàn)。 正是不遠(yuǎn)處,那人站在三生門前,而右邊,是五岳十社和無數(shù)的善果花。 奚鹽的發(fā)不知道為甚長了許多,眸亮如竹葉之間疏疏落下的光,眉心有著一滴赤紅的血。他的身側(cè),善惡果若隱若現(xiàn),透明卻閃亮著晶瑩,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樣。 “阿鹽......”謝微之喃喃出聲,忽然他眸光一冽,“你不是阿鹽?!?/br> “你是誰?” “奚鹽”輕輕笑了笑,道:“微之。是我。” “......師尊?!敝x微之輕輕皺眉,“你......” 只是一剎那,一道劇烈的綠光迎著無數(shù)的花,直直沖向五岳十社的祭碑深處,巨大的聲響,峰巒峻石轟轟烈烈倒塌一樣,那張頂著奚鹽的臉微微笑了笑,絕艷生色,像極了漫天落下的霜花。 “你記不記得離霜說過的話,他說,唯有良善者不得好死。” “我雖然是他的惡念,但是我也明白到底是誰造成了這一切的悲劇。我恨的不是離霜的良善,而是這個人間?!?/br> “你不用擔(dān)心,我很快就會灰飛煙滅,到時候,會將你的奚鹽還給你?!?/br> “但是,人間欠我的,欠奚鹽的,欠離霜的,欠清文的,我會一一拿回來?!?/br> 奚鹽應(yīng)聲倒下,漫天的霜雪映襯謝微之眼中萬分復(fù)雜的情緒。 完了。 善惡果毀。五岳十社摧。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輪回。 ☆、人間癡狂 連綿的大雨吞吐著人間萬事萬物,模糊的青山落入那些受難的百姓眼中,成了風(fēng)箏中的一縷線,拴系著他們的生死。 長河萬江奔涌,明明壯闊得驚心動魄,夾雜著無數(shù)家破人亡者的尖叫吶喊哭泣哀怨,儼然成為人間的葬場。 “這大水,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夠停下來啊......”彎腰擼起自己的褲腳,瘦弱的女子將自己眼中的淚抹得干凈,因為寒冷饑餓而青白的臉上全是絕望。 “阿娘!我要阿娘!哇嗚哇嗚!”她懷中的孩子嘟嘟的嘴唇蒼白,像是被浸泡了很久了而過度泛白的腳丫已經(jīng)腫泡起來了,撕心裂肺的吶喊惹得身邊一起避難的人的落淚與共情。 女子安撫著孩子,低低哭泣了起來,她的摯友在這場浩劫中喪命,而這唯一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這一關(guān)。 她身側(cè)的老人像是失了魂一樣,喉嚨中發(fā)出一聲嗚咽:“是天罰啊......” 這一場大水,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半旬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啊,有善人廣施米羹了,快來!” “快快快!” 擁擠的人群,那女子被饑餓的人使勁一推,倒在地上。她手中的孩子娃娃大哭起來,女子用滿是污垢的手抹了一把眼淚,看了看孩子,幸好沒有受傷,又掙扎著起來去搶食,卻看到一個裝滿米羹的木碗在她面前端著。 “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視線模糊了,她抬頭,竟是個看上去金貴漂亮的少年郎,氣質(zhì)卓絕,語氣溫和有禮,帶著悲憫。 “這個給你。還有這個,給你懷里的孩子,慢些,小心嗆著。” 沈約輕輕說道,離開之時,聽到身后的女子大哭起來,聲音哽咽:“多謝公子!” 沈約心中不是滋味。這雨,已經(jīng)下了這么久。再這么下下去,可不是辦法,別說人間撐不住,再這樣下下去,神境說不定也會受到影響。 “阿約。” 迎面走來一個清雋冷峻的少年,親昵地將沈約擁入懷中,語氣聽著雖冷但是卻是滿滿的在意:“你這些天一直都睡不著,白天又去人間布置災(zāi)民,再這樣下去,身體是受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