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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顧自說個不停,剛好錯過江疏雨臉上那點笑意。 從前也有這么一個人,整天圍在他身邊喋喋不休,一門心思逼他多說幾句話,他要是上當,不管說什么那人都十分放在心上,跟著給出喜怒哀樂,像只討嫌又令人難生厭棄的小狗…… 小狗整天嘻嘻哈哈,臉上都是爛漫天真,心里居然壓著沉重的擔子,這擔子如山沉重,自己從未幫他分擔半分,直到這座山最終壓垮了他,兩人毫無防備就被推向了殊途。 一人一魔……他親手殺了他。 于是對著如今近在咫尺的人,江疏雨駐步停留,側(cè)耳細聽,像是要把他曾經(jīng)那些未說完的話全都爭來搶來。 說到最后甚至想動手搶紙的謝煬終于發(fā)覺到江疏雨過于“溫柔”的目光,頓時打了個冷戰(zhàn),捂著胸口小媳婦似的說:“……看我干嘛?怪嚇人的?!?/br> 江疏雨淡淡道:“想起一個故人?!?/br> 謝煬一愣:“什么故人?” 他心跳都要停了,生怕江疏雨說出“就是你這個大魔頭”,然后再在他心上捅兩個窟窿眼。 江疏雨垂下眼眸,發(fā)梢掃過淡紅微干的嘴唇,他道:“沒什么,不必再提了。” 沒什么? 不必再提? 謝煬看著他高高在上,萬事無關痛癢的神仙模樣,積壓許久的火氣“噌”的竄上來。 什么狗屁話?! 不提難道就真的不存在了嗎? 真想扯下這人的高冠撕爛他——憑什么只自己一個人日夜記牢,而他就可以把過往當垃圾一樣說就扔?! 戾氣上升,謝煬的手緊攥成拳,死命壓制…… 這時,江疏雨卻轉(zhuǎn)頭問他:“明日我去山下的銀樹鄉(xiāng)一趟,你可與我同去?” “……啊,???” 第二十一章 銀樹鄉(xiāng) =========================== 降妖除魔榜分布修界各地,作用等同于凡人城鎮(zhèn)的官榜,八方有難的人寫下近日遭什么鬼的難,受什么妖的苦張貼在上面,再在底下附上相應的報酬,自然有熱心又缺錢的修士愿意上門提供援助。 不成仙的修士因此也不愁吃穿,入了修門本身就是多了個鐵飯碗,有人因此賺的盆滿缽滿,唯獨江疏雨是個奇葩…… 站在沒過小腿的積雪里,謝煬左手簸箕右手掃把,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一口氣——難怪江淼淼那小子不來,敢情是知道要幫人家干活——江疏雨那個白癡,一把小鐵劍居然就把他騙過來了! 看著遠處房上貼瓦的江疏雨,他恨不能馬上沖上去質(zhì)問他還有沒有身為仙師的自知了。 “唔……”江疏雨鼻子發(fā)癢,一個噴嚏呼之欲出,他忙伸手捂住,這才坎坎保住了自己的體面。 他下意識往雪地里抱著掃把碎碎念的小徒弟那兒看了一眼,總覺得剛才是被罵了。 “仙師,茅草還要不?” 這時,與他一同在上面修繕房梁的東海哥突然問。 江疏雨這才收回目光,短暫回答:“要?!?/br> 銀樹鄉(xiāng)坐落在長留山腳下,位置居北,人不多,妥妥一個凡人鄉(xiāng),這兩日凇鳴城的天氣發(fā)了狂,鵝毛大雪沒日沒夜地下,上面人溫酒作詩賞雪,覺得頗有情趣,下面人沒這番心思,光是壓塌的房梁和擋門的積雪就夠他們心煩一陣的了。 但好在他們還“上面有人”——因靠著近的緣故,與江疏雨有過幾面之緣。 為此,老鄉(xiāng)長拿出祖上以前當修士時用舊劍,連夜寫了份帖子貼上去,還專門在底下附了一句:長留山主江仙師謹啟。 完全把求救帖子當信寫。 “唉……”謝煬嘆了口氣,也怪自己,看見江疏雨三個字就揭下來了,難怪以前倆人連rou都吃不上。 他前世好歹也是個人人畏懼的魔界閻羅,畫張畫像掛墻上能直接辟邪的那種,如今淪落到一群凡人掃大街,怨懟之情一時沒藏住,全溢上了言表。 江疏雨今天沒穿那身帶著殺伐的修士服,反倒穿了件白衣,滿頭長發(fā)依然一絲不茍地束著,干凈整潔地好像就要與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他做事眼神專注,一點薄薄的肌rou隨手臂起落在寬松的領子里若隱若現(xiàn),看著冷靜可靠且充滿力量,而且顯然不光謝煬一人這么想。 “江仙師渴了吧,要不要下來喝口水?” “江仙師累不累,要不歇歇再干?” “江仙師!下來擦擦汗吧!” 媽的,那塊冰哪來的什么汗! 有這個閑功夫還不如來鏟雪呢! 房檐下從方才就畏圍聚了一群端著茶水點心在下面待命的“好心人”,江疏雨一句話不說悶頭只知道干自己的,謝煬卻聽見其中一個少女與同伴的私語:“江仙師真能干,若是誰做了他的夫人,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謝煬:“還夫人,這種人明明生來就是打光棍的命……” “怎么?嫉妒了?” 身旁這突然出現(xiàn)的老者嚇了謝煬一跳,原來是鄉(xiāng)長。 往日有人靠近他一定會聽到,都怪這雪,連腳步聲都埋了。 謝煬:“本大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他一平平無奇的中年修士,嫉妒他做什么?!?/br> 話雖這么說,他掃雪的動作卻是重的要將土面扣穿,鄉(xiāng)長看了呵呵一笑,捋著花白的胡子笑說:“你既做了他的弟子,怎能連他的傳奇都沒聽說過?他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