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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江疏雨道,“這買賣與先前的不同,若是走錯,丟的不光是鳳凰域域主的位置,況且……如今我也再沒什么東西能跟你交換的了?!?/br> “原來你也不傻,”秋辭安笑著點點頭,“不錯,賠本的買賣我秋辭安可從來不干?!?/br> 說他是商人,真的一點不假。 話畢,壺里的酒水也見了底,秋辭安像是不勝酒力似的,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行吧,江仙師是我的老主顧,起碼以后在鳳凰域里還有我罩著你?!?/br> 江疏雨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在這寒潭之中,四壁密不透光,里面的人根本不知年月幾何。 大約是很久以后,又或許只過了兩三天,幾個修士模樣的人打開牢門,而江疏雨,終于見到了久違的太陽。 等視線逐漸清晰,陽光不再刺眼,江疏雨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多了好幾處地方被水泡地浮起一層,難看至極。腿也有些沒有知覺了,只能靠那幾個不會說話,甚至不會呼吸的修士,才能勉強走上兩步。 可是江疏雨卻慶幸自己現(xiàn)在還能擁有活人的反應。 墮仙臺就設在白玉殿外,長階之上像靈典大會一樣擠滿了人,監(jiān)刑的是四大仙門中的四大家主。江映月不在,該是對他失望透頂了。 睜開那雙金色的眼睛,江疏雨冰冷而寧靜的視線坦蕩蕩地掃過每一個人,包括監(jiān)刑臺上那一張張或喜或悲的臉。 午時行刑,楚瑄取出一枚令牌亮出,臺上的傀儡修士看到了,毫無感情地高聲叫了句,“行刑!” “第一釘,打江疏雨私放魔君,罪大惡極!” 人們像一群密集的小點,只要離得遠了就失了真,江疏雨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那金剛釘打下來太疼,瞬間之中,他忽然覺得自己聽不見任何聲音了,無論是驚呼叫好還是竊竊私語,只覺得離他們好遠好遠。 “第二釘,打江疏雨欺師滅祖,背叛人族!” 也許謝煬說的對,人就是該到那些花花世界多看一看的,即使他的長留山再美,梅花每年都開的鮮艷,無人與之對賞又有什么意思…… “第三釘,打江疏雨愧對死去的眾修亡魂!” “第四釘,打江疏雨妄為仙師!” “第五釘,……” 可惜從今往后都是余生,卻不是江疏雨的余生。 “爹爹!” 朦朧中,一聲熟悉的叫喊忽然在耳畔炸開,江疏雨半是死寂的心念一動,緩緩看向那個身影。 在謝煬死后的十年里,日子其實也沒有那么難捱,在不凍泉里,他撿到了一個眉心一點朱砂的孩子,那孩子小小的一個,皺巴巴得像只猴子,奶還沒斷,餓極了就會啃他的手指。 他有意將他送到黃粱閣去撫養(yǎng),誰想臨別之際,那孩子卻哭著抓住他不肯撒手。無奈之下,他還把他帶回長留,沒想到這一待就就是近十年。 “爹,別把我忘了!” 他們有江疏雨可望不可即的張揚。 “第八釘,……” “爹爹!” 江淼淼哭喊著,想要從中擠過來,可無奈一次次被傀儡修士擋下。 “第十釘,……” 眼看封印將成,人們的神情驟然緊張起來,只有江淼淼好像什么都不懂得似的高亢地哭叫不已。 “來人!江淼淼擾亂刑場,帶下去!” 皇甫周正擠過人群,一把將江淼淼攬到懷里,滿臉愧疚地被“請”了下去。 “第十一釘,……” 江淼淼拉住她,像拉住了一顆救命稻草,大顆大顆地眼淚連串落下,“姐,救救爹爹,別讓他把我給忘了……” 似乎是被血腥的場面刺激到,溫余眠撇過頭去,全程不曾看過這邊,他緊皺著眉,似乎是被吵得厲害。 “第十……” “不好了!謝長留帶人殺上來了!” 陽光明媚的凇鳴城似被大浪席卷,萬里晴空忽然間風云突變,黑壓壓的烏云蓋頂,猶如一雙無形的大手遮蓋了天。 沒了太陽和光,人群逐漸慌亂起來。 第八十一章 ==================== 數(shù)萬年來,凇鳴城出現(xiàn)這種鬼祟過境的情況還是頭一遭,眼看不少凡人受了驚,溫余眠咬咬牙,“暫停行刑!四修聽令!誓死護衛(wèi)凡人!” 這時,一道驚雷劈開了天,不知誰喊了句,“在那兒!” 尋聲望去,白玉殿前石柱之上隱隱現(xiàn)出一個黑色的輪廓。 “謝長留,”冀如仇手持執(zhí)恨,面色陰沉,“你還敢來?” 謝煬歪頭一笑,“江疏雨還欠我一條命呢,怎么能讓他說忘就忘?!?/br> 說著,他沖江淼淼眨眨眼。 后者馬上會意,趁機掙開皇甫周正跑上行刑臺,剛想救人就被聽冀如仇罵道:“一個孩子都看不??!把他給我拖下去!” “憑什么讓我下去!我不下!” 江淼淼抽出劍,正打算跟他們來個魚死網(wǎng)破,卻聽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劍收起來。” 他扭過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江疏雨。 江疏雨強撐著站立在臺上,渾身被是一根根粗如手指的金釘釘住,鮮紅粘稠的血液流了一地,只差一點就要永遠失去靈魂了。 “下去?!?/br> 不容反駁。 江淼淼賭氣將劍歸鞘,隨即就被后追上來的修士治按住帶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