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美妙至極，她甜甜笑道：“這是自然，說起來，您還算我?guī)熥?，師祖交代的事，小輩定?dāng)全力以赴。”

    見她聽話，靈始天尊自然放下心來，最終的顧忌消失，這一抹殘魂也自然開始消散。

    “希望阿楚可以回心轉(zhuǎn)意，也希望我們能在仙界重逢。”

    人影徹底消失不見的時刻，沈慕白笑得僵硬的嘴漸漸放下。

    “愚蠢。”

    她冷著眸子，這樣評價道。

    天尊能讓他的弟子們聽話，可不意味著她沈慕白也吃這套。

    玄華年幼時再慘又如何，她沒有那個心思關(guān)注加害者的悲慘過去。

    “他可真傻，是不是？”

    正原地思索著后續(xù)的計劃，一聲嬌滴滴的聲音自背后傳來。

    還未等沈慕白轉(zhuǎn)過身去，柔軟無骨的身子便徑直貼了上來，雪白的胳膊纏著她的脖頸，將沈慕白摟的緊緊。

    一陣媚骨的濃香傳來，女人細(xì)膩的臉還在往前伸，直到連臉頰也貼上沈慕白的為止。

    “蓬萊神女？”

    “是我?！彼σ饕鞯?，“我可在這等了你太久，你終于來了?！?/br>
    “等我？”沈慕白不動聲色，“什么意思？”

    “這位天尊可是我特意安排的好戲，你看了心里可痛快？”

    這話聽了倒像是在打啞謎，可偏偏沈慕白聽懂了。

    方才看的那些回憶，并不只是天尊對沈慕白的拉攏，她更是看出了別的意味。

    一些，身后這位神女想讓她看明白的東西。

    “仙界，是不是根本不存在？”

    那傳說中的飛升，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靈始天尊他們根本就沒有去到什么仙界，在度過雷劫，登上步仙梯的瞬間，他們便被天地滅殺，化作了龐大靈氣，反哺修仙界。

    “這天地的靈氣總共就這么些，那些修士一味索取，不顧自然，到頭來，天地靈力枯竭是不變的事實?！?/br>
    神女聲音輕飄飄的，還帶了三分愚弄與嘲笑：“他們?nèi)≈斓?，再還于天地，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這才是修仙界恒古不變，長久生存的不二法則?！?/br>
    “可笑這一縷殘魂根本不曉得本體要在百年前便已消散，方才還假惺惺對你說那些叫人作嘔的話，如何，得知他毫無意識地奔赴滅亡，天地間再也不會有靈始天尊這一號人的存在，你可暢快？”

    沈慕白只是笑笑，眉眼清醒：“你方才說等我，不會這天尊，是你特地安排的一場戲吧？”

    這話雖是疑問，但沈慕白語氣篤定。

    蓬萊神女同她一樣，是從神域來的，鎮(zhèn)守蓬萊多年，除島主外誰也不見。

    偏偏當(dāng)年就見了天尊。

    人人都道是天尊修為高，得了神女青眼，但滄海桑田千百年，神女什么樣的能人沒聽說過。

    想來，這從一開始就是她的計劃，一個籌劃了數(shù)百年的計劃。

    “你想讓我?guī)慊厣裼??！?/br>
    沈慕白那樣聰明，一語道破她的心思。

    她有些累了，神域那些人總是這樣勾心斗角地設(shè)局。

    離魂靈法簡直?？吮毁H下凡的神族，她替天尊完善這道陣法，就是算準(zhǔn)了今天她會過來。

    “所以天尊能留一道殘魂在這里也是你的授意?！?/br>
    神女眉眼彎彎：“就算他不愿留，區(qū)區(qū)一個陣法，我也能幫你解開?！?/br>
    “我被天帝困在這太久了，我已經(jīng)快記不住外面是什么樣子了。我只求你，等你重歸神域，將我?guī)С鋈チT，即便是回不了神域，就算是在凡間也是好的?！?/br>
    沈慕白語氣淡淡：“神域做事還真是費(fèi)盡心思啊。這種機(jī)關(guān)算盡，將我每一步行動都算準(zhǔn)，還真是，”

    “惡心至極?！?/br>
    神女笑得依舊甜美，聲音也黏膩的很：“彼此彼此呢?！?/br>
    第83章 、帶著審視的慈悲

    “玄華前輩, 您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

    季桉站在玄華面前，身后陰兵數(shù)以十萬計，黑壓壓的一片, 一眼望去唬人的很。

    如今已是鬼域域主的季桉身上也有了幾分穩(wěn)重的模樣，他身邊站著不少人, 三清派的曲奉如明雪等，蓬萊島主奚宣，還有許許多多這些年來與沈慕白交好的人。

    他們各個面色凝重，卻不知是對玄華的畏懼, 還是在為即將開始的一場惡戰(zhàn)焦灼。

    季桉眼底黑沉, 望著對面玄華語帶寒涼：“您高居修仙界之首多年, 我們尊您敬您, 可別做出什么為天下人不恥的錯事?！?/br>
    玄華低垂著眼，手執(zhí)明雅似在出神。就像是根本沒把季桉放在眼里。

    不如說，是根本沒把這對面的所有人放在眼里。

    “跟他啰嗦什么！”閔歡歡從后方蓬萊島中出來, 小臉滿是狠意，“打就完事了，說這些場面話作甚！這些年他若是有半分悔意與慈悲, 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

    明雪聽了閔歡歡的話渾身一抖, 眼眶通紅, 拿著化殷竹筆的手都是抖得。

    “你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三清派帶給你的一切，最后為了一只妖跟我們反目，你還覺得自己特英勇唄？”

    沒來由的, 明雪想到當(dāng)年自己對沈慕白說過的話。誰能想到, 如今竟是作用到了自己頭上。

    三清派撫育她多年, 還習(xí)得一身的本領(lǐng), 于理, 她根本不該站在這邊，事關(guān)三清派的臉面與榮光，最保險的做法該是中立，哪邊都別去管。

    可，明雪做不到啊。

    一想到沈慕白被當(dāng)做牲畜般養(yǎng)大，馬上就該被屠宰，她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鍋上煎炸一般難受。她如今終于明白沈慕白這些年為唐司玨做的一切，世上根本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你真切地體會一遭。

    “今日之事了結(jié)，無論結(jié)局如何，我都自廢一身修為，徹底與三清派脫離干系?！鼻钊鐚χA，眉眼淡淡道，“我與宗門再無瓜葛?！?/br>
    明雪心中一震，連忙道：“我，我也！”

    “嘖。”

    顧崇云心中一片煩悶，他懶得理對面叫囂的眾人，如今拖了這么久，他早便沒有了耐心。

    “師尊你還在等什么？”心中郁躁，語氣也沖了些，“將這群人一齊解決了拉倒，我們這邊這么多人，不必憂心?！?/br>
    站在一旁的任玉泉也附和道：“是啊仙尊，如今我們這邊實力碾壓，無所畏懼，雖說這妖女今日必死無疑，還是不要再猶豫，免得夜長夢多?！?/br>
    修仙界聞名遐邇，清風(fēng)霽月的兩大公子，用著最漫不經(jīng)心地語氣說著血淋淋的話語。

    與玄華身后的各個門派眾人相比，蓬萊這邊的人數(shù)著實是不夠看，若不是季桉調(diào)來了鬼域大半部分的鬼修，只怕實力還要懸殊。

    玄華站在天地之間，晃神了許久，才終于抬起頭來，遙遙望著奚宣，平淡道：“當(dāng)真阻我？”

    蓬萊這些年與三清派來往密切，奚宣跟玄華平常也是頗為熟稔，即便眼下再怎么緊張，也是無法讓開身后。

    奚宣苦笑道：“身為蓬萊島主，我平日就算再怎么不正經(jīng)，卻也是有一根傲骨的，要我讓開任由你們殘害無辜，這等事，我可做不出?！?/br>
    這句話聽著軟綿綿，卻像是一柄劍般戳中對面每個修士的心。

    眾人惱的面紅耳赤，拼命叫囂著。

    玄華皺著眉頭，終是下定決心了舉起明雅劍，見此，曲奉如等人皆凝重地準(zhǔn)備防守。

    半步飛升的全力一擊，沒有人知道能不能抗的下來。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招玄七劍意，卻凝聚了龐大的靈力，顯得厚重?zé)o比。

    本來隱在人群中的唐司玨當(dāng)機(jī)立斷站出，落邪劍狠狠劈下，正迎著明雅劍的劍光，一黑一白兩道劍光相撞的時候，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幾步。

    唯有唐司玨身子不穩(wěn)，卻是半步?jīng)]退。劍光散去，他站在狂風(fēng)之中，不動聲色地揩去唇邊的血跡。他回身望去，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傷，季桉帶來的魂兵更是直接湮滅了小半。

    僅僅只是一招而已，所有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玄華提劍就要沖過來，正當(dāng)所有人都咬著牙準(zhǔn)備往前上時，卻見他突然面色驟變，腳下不穩(wěn)打了個踉蹌。

    “師尊！”

    顧崇云心系師尊，當(dāng)即便沖上前去扶住他，皺眉道：“怎么了？”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重創(chuàng)，玄華竟是面色慘淡到連唇色都看不分明，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體內(nèi)設(shè)下的法陣崩裂開來，數(shù)十年來的心血化為湮滅，體內(nèi)不屬于自己的靈髓沒有了離魂靈法的加持，在自己體內(nèi)瘋狂地沖撞，直撞得他溢出一口血來。

    顧崇云見狀像是反映了過來，不可置信地尖聲道：“真的解開了？！師祖留下的禁術(shù)，不是說無解的嗎？！”

    “那自然是你們師祖哄騙你們的了?！?/br>
    一聲清冷的聲音乍出，沈慕白站在兩個隊營中間，歪著頭沖著不可置信的玄華冷笑：“阿楚，好久未見了?！?/br>
    “阿楚”這兩字就像是一道驚雷，狠狠劈在玄華心中，劈出一片轟鳴。

    “你……”

    他顫著聲音，像是驚恐極了，就連瞳孔都有些渙散了。

    靈始天尊的幾分殘留的靈力尚還在沈慕白體內(nèi)沒有散去，嗅到那心中最為禁忌的，不可說的執(zhí)念，玄華此刻受到的重?fù)舨粊営诒淮塘艘粍Α?/br>
    “你緣何知道……”玄華顫著聲音，明雅劍都快拿不穩(wěn)，“你見到他了？他在哪？為何不來見我？”

    幼稚的，不清醒的話語就像是一個飽受委屈的孩子，在瘋狂地控訴。

    修仙界眾人哪里見過玄華這般樣子，都說他是高山上的仙者，獨(dú)來獨(dú)往，不問世事，只這些年因著沈慕白的事他才有了幾分常人的情愫，卻是不知道，原來玄華也跟眾人一樣，會這樣情緒崩潰，歇斯底里的。

    四周愕然間，唯有顧崇云明白其中玄機(jī)，他面色鐵青，上前隱忍道：“師尊，眼下情況危急，暫不得考慮那些…”

    只可惜還未等他話說完，沈慕白手執(zhí)紫英便是迎頭一劍。

    無妄火燒得熱烈，如今情勢逆轉(zhuǎn)，玄華卻躲也不躲，明雅劍倏地亮起，竟是要接下沈慕白這天地變色的一招。

    “師尊?。　?/br>
    靈陣被毀，二人的連接一斷，沒了靈陣的庇護(hù)就連玄華也拿這火沒辦法，無妄火便是沈慕白最大的殺招，畢竟在這凡塵，根本無人能接下這邪性的火。顧崇云嚇得面色慘白，竟是不顧自己沖上前去，想要擋在玄華面前。

    無妄火被顧崇云引走大半，明亮的火光瞬間席卷上二人，就是連還手的余力都沒有。

    “快走！”顧崇云管不上自己，深知如今勝負(fù)已出，便赤紅著眼去推玄華，“回宗門！快！”

    玄華沒有他狼狽，眼疾手快地剜去被灼傷部位，仍舊不死心，還盯著沈慕白的方向看。

    顧崇云恨極他師尊如今的瘋魔樣子，顧不上禮儀尊卑，沖玄華吼道：“您清醒些吧！沈慕白從島內(nèi)出來沾的一身師祖的靈氣還不夠說明問題嗎！您心心念念了這么些年，到頭來一場空不算，還要把命搭進(jìn)去嗎？！”

    是啊，那么簡單的道理，玄華眨眼間便能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