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年不識酒沾唇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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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偃師家里雖然有廚房,但他的身體幾乎快完全木化了,和辟谷的秦屬玉一樣不需進(jìn)食,灶頭上蒙塵很厚,著實讓我忙活了很久。 小荊年異常乖巧,安靜地看著我忙碌,偶爾打個下手,和我印象里的荊年簡直不像同一個人。 我端起碗喝了口羊rou湯,心想事情好像也沒那么遭。 下一秒,湯被我吐了出來,又腥又膻,根本無法下咽。 看荊年做飯的時候,明明覺得不難,現(xiàn)在想來,果然是我的錯覺。 正想把湯倒了重做,荊年卻已經(jīng)放下了面前喝得干干凈凈的湯碗,兩只黑亮的眼睛懇切地看著我,問道:“我看外面是海,這兒是不是離魔域很遠(yuǎn)?” “對?!?/br> “那我是不是就沒辦法完成宮主的任務(wù)了?” 這孩子莫不是魔怔了?還想著跟柏少寒去魔域打聽宣凝的消息呢。 我無奈道:“剛剛就說了,你已經(jīng)不是柏少寒的人了,不用再管什么任務(wù)。” 荊年抿了抿唇,走上前來輕輕抱住我,臉埋在我腰間,聲音悶悶的。“可是,我想去?!?/br> 我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原來他從方才開始,就在小心地討好我,為了提出打聽宣凝消息的要求。 也是,十五歲的荊年可以一臉冷漠地否認(rèn)與宣凝的血脈羈絆,但現(xiàn)在他畢竟只是個孩子。 我心頭一軟,差點就答應(yīng)了,秦屬玉適時提醒我,魔域離這里實在太遠(yuǎn),三天時間不可能到達(dá),何況那里危險重重。 這時,坐在門口藤椅上小憩的老翁睜開眼睛,他聽不太清我們的談話聲,但渾濁的目光掃過荊年時,停住了,指著他道:“說起來,你之前昏迷時還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一看,你這雙眼睛,老朽似曾相識?!?/br> 此言一出,我甚為不解,宣凝失蹤那段時間不是去了魔域呢?為何一輩子沒踏出舂都半步的老偃師會見過她呢? 面對我的詢問,老翁擺擺手,“我老糊涂了,你們?nèi)枂柎遄永锏臐O夫吧?!?/br> 據(jù)他所說,村子里有數(shù)百個漁夫,都是普通凡人,唯獨有一個漁夫很不同,其他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其余時間則行蹤成謎。 我便帶著荊年于傍晚來到海邊,不知是不是紅樹林的緣故,我覺得這片海域的夕陽格外瑰麗。 我們要找的漁夫如期出現(xiàn)了,他衣衫破舊,身后的海灘上有一排排手杖留下的小坑。 但并不是失明。 因為他的臉上覆著一條我再熟悉不過的黑緞,只是陳舊不堪,金色顏料褪色得厲害。 正是廟會上售賣琴魚的那位老先知。 他把手里的舊漁網(wǎng)對著虛空高高拋起,明明網(wǎng)中什么也沒有,但它落入水中后,卻奇跡般下了一陣霓虹雨,五光十色的琴魚刷唰唰落入網(wǎng)中。 但這次我顧不上感嘆,徑直跑過去,正欲開口詢問,他卻示意我噤聲,手指著那片火紅勝血的晚霞,悠悠道:“你知道么?其實這個世界并沒有想象得那么大,修道之人只需飛行數(shù)日,便能橫穿整塊大陸,而看似廣袤的大海,只要朝著日落的方向一直前進(jìn),用不了多久,就能觸碰到游戲的版圖邊界。但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人畢生都在錯過。我認(rèn)為,這才是游戲里最有意思的地方。” 漁夫頓了頓,像陷入了回憶似的,說道:“我記得,她當(dāng)初來到這里,要找的,另有其人?!?/br> 我知道,宣凝既然是從3號那里得到了五瘟塔,自然還會回來找他,但顯然3號并沒有見她。 “所以她只能找同樣作為先知的你了?” “嗯,不過很可惜,她遇到的問題,有些棘手?!?/br> “她問了你什么?” “她問我,如何讓一個入魔者回頭?!?/br> 我和荊年同時睜大了眼睛。 照漁夫所說,那么這個魔修極有可能是讓荊年懷上魔嬰的罪魁禍?zhǔn)?,也就是荊年的父親。 “那個入魔者是誰?” “她并未告知,不過,后來有個小仙長不遠(yuǎn)千里,過來找她,他們兩人在一起待了幾天,然后大吵一架,把他趕走了,接著,她又一個人去了魔域。”漁夫伸出食指,輕輕往上推了推黑緞,意味深長道,“對了,那位小仙長的佩劍,和你手上拿著的一模一樣?!?/br> 我下意識低頭,看到了與晚霞淪為一色的劍身。 因為荊年變小了,所以我便幫他暫時保管了恨晚。 但我也記得,恨晚在被荊年收服之前,是柏少寒的佩劍,名曰“炎景”。 一個猜測逐漸浮出水面。 “莫非,你告訴她的方法就是——” “我告訴她,要救一個入魔的魔修,可不像救那些染上魔域瘟疫的百姓一樣喝下血液即可。入魔者體內(nèi)魔氣和經(jīng)脈已緊密相融,若想袚除,只有一個辦法?!?/br> “那就是通過交合的方式,將魔氣引渡到另一人體內(nèi)?!睗O夫有條不紊地收起漁網(wǎng),語氣里有些惋惜。“真是糊涂,她把自己全賠了進(jìn)去,不值得?!?/br> 漁夫的話讓我意識到,之前弄錯了一些細(xì)節(jié),3號把攜帶著真菌的五瘟塔交給宣凝的時候,她還沒有失去以身凈瘴的能力。 完整的事情經(jīng)過是這樣的: 宣凝取下五瘟塔上的骨尾蝎放在柏少寒枕邊,卻沒有探聽到他的心意,反而聽到了神識里魔氣涌動的聲音,于是她來到舂都向先知求救,并決定付諸實踐,將柏少寒引回正道。只是沒有料到,引渡入體內(nèi)的魔氣竟讓她失去了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至此,她已無法回頭,便懷著身孕只身去往魔域,在那里被五蘊宗的人找到,將柏少寒摘得干干凈凈。 但以上推論,都建立在漁夫所說的話屬實的基礎(chǔ)上,畢竟早在蝕艮峰秘境,徐錦的回憶里,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柏少寒入魔的證據(jù),也沒有他們來到舂都這段經(jīng)過。 他在那段回憶里,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唯一算得上的過錯,只是因自卑不敢接受宣凝的愛意罷了。 對于我的懷疑,漁夫只是輕笑一聲,不多置詞,背著滿載琴魚的漁網(wǎng),準(zhǔn)備踏上回家的路。 “除了當(dāng)事人,任誰的視角都是片面的,也包括我,信不信隨你?!?/br> 正打算好好思量,卻突然意識到荊年好像一直沒出聲,再一看,這家伙不知什么時候跑走了。 我只得走街串巷地找,一直找到天黑,回到老翁家,才看到他又到屋檐上呆坐著了。 第83章 上元花船 我有些生氣,上去就想訓(xùn)斥他,卻見他雙眼失神,臉上全是干涸的淚痕。 狠話到底沒說出來,只是隨手拍拍他腦袋,“以后不許亂跑了,很危險的知不知道?” 他沒回答,只是沙啞著嗓子道:“宮主明明說,害死我母親的,是五蘊宗的人,我不相信他騙了我?!?/br> 我本想將荊年曾經(jīng)對我說的話復(fù)述一遍,告訴幼年的他,謊言是唯一與他相伴的東西,他會在種種欺騙下,長成一個冷心冷眼,不愿再付出任何信任的人。 但我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因為對他太殘忍了,不是他不相信柏少寒騙了他,而是如果他相信的話,那就意味著他的親生父親害死了他的母親,并把他當(dāng)作報仇的工具,囚禁折磨多年,成為他一輩子都難以擺脫的夢魘。 荊年只有三天的還童時間,就讓他暫且對未來抱有一絲美好期待吧。 于是我扳正他的臉,認(rèn)真道:“別想這些了,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不是還有我么?” “我只是你的一樣?xùn)|西,你以后一定也把我賣給別人。” “咳?!蔽覍擂蔚?fù)狭藫项^,“其實我騙了你,我們不是主仆,而是師兄弟,雖然你現(xiàn)在不記得了?!?/br> “師兄弟?”他半信半疑,又指著不遠(yuǎn)處的秦屬玉說道,“你和他也是師兄弟,我還聽見你們說,皇宮里還有很多師兄弟?!?/br> 他吸了吸鼻子,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寫滿委屈?!八阅憧隙ㄒ膊徊钗乙粋€師弟,肯定會嫌我沒用把我丟了的?!?/br> 先前還覺得小荊年有點陌生,現(xiàn)在我算是看透了,這家伙不管幾歲就一副德性。 但小孩還是得哄,我好聲好氣道,“行,不當(dāng)師弟就當(dāng)?shù)纻H好了,道侶總是獨一無二的吧?” “道侶又是什么?”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br> 這么一通敷衍完,總算把這個難纏的小團(tuán)子勸了下來。他極度缺乏安全感,連睡著都拽著我的衣袖不放。 可惜第二天沒能睡到自然醒,秦四暮又火急火燎地上了門,聲稱秦三楚被關(guān)進(jìn)了大牢,恐怕性命堪憂。 坐在里屋的秦屬玉手里正雕著木頭小玩偶,聞言手腕微微一顫,指腹?jié)B出殷紅的血跡。 他將手指在唇邊抿了抿,放下手中物事,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秦四暮支支吾吾的,往我和荊年那邊瞟了一眼。 我隨即會意,起身道:“不關(guān)他的事,是我非要潛入永壽宮看看他們是怎么給皇帝續(xù)命的,然后被發(fā)現(xiàn)了,為了脫身,荊年只能和她們交手,然后……” “然后就驚動了皇宮里的人了?” 秦屬玉平靜地接下了我的話,又問:“她好歹也是貴妃,皇上也沒事,何至于淪為階下囚?” 秦四暮答道:“因為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昨晚死去的妃嬪尸體沒來得及運出去,昭武將軍非要說是偃師們在行妖術(shù)殘害皇上未果,楚jiejie為了保全其他人,把罪都攬在自己身上,說人是她殺的。” “她還是老樣子啊。”秦屬玉嘆了口氣,“也罷,帶我去看看她吧?!?/br> 這回輪到秦四暮驚訝了,“小朝姐……哦不,屬玉師兄,你終于原諒楚jiejie了嗎?” “從沒恨過,何談原諒。” 秦屬玉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向老翁道別后,便拿上劍出發(fā)了。 我追上去,道:“這件事我也有責(zé)任,帶我一起吧。” “師弟請便。” 荊年揉揉惺忪的睡眼,也拉著我的衣角說:“師兄,別丟下我?!?/br> “知道了,你都重復(fù)幾遍了?!蔽覜]好氣地?fù)哿讼滤哪X袋。 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我確實不放心,況且孩童形態(tài)的荊年修為低,魔氣難以察覺,應(yīng)該不會露餡。 好在昭武將軍算是給面子,我們成功見到了秦三楚。 她雖一身囚服,但神色并不憔悴,反而從容不迫,好像沒有任何事情都能讓她露出丑態(tài)。 見秦屬玉進(jìn)來,她眼神閃爍了一下,淡淡道:“我著實沒想到,連你也來勸我了?!?/br> “你決定的事,向來沒人能勸的動?!?/br> “那還費什么口舌?反正我是罪有應(yīng)得,堂堂第一大修仙門派的首席弟子,能記得曾經(jīng)的姐妹,來見我最后一面,已經(jīng)是感恩戴德了?!?/br> 秦屬玉沒理會她的刻薄嘲諷,只是平靜地蹲下身,輕輕撩開她如瀑的青絲,露出戴在脖子的一對長命鎖。 這次擺在正面的是朝字。 沒想到即使淪為階下囚,她還隨身帶著這對舊鎖。 被揭穿的秦三楚有些惱怒地打開了他的手。 “別再看我笑話了,請回吧?!?/br> “三楚,我不是勸你,我是求你?!鼻貙儆衲抗獗械?,“求你莫要讓我,成為世上僅剩一個偃師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