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來給你處理傷口。”顧崇昱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去隔壁房間里找了紗布和傷藥，又打來一盆清水。

    他把從集市上淘來的夜明珠挪到床頭，小心翼翼地剪開了主人鮮血淋漓的袖子。

    紀(jì)元鶴的左臂上有兩個觸目驚心的血洞，似乎是被某種兇獸的牙齒咬傷的，還在汩汩向外淌血。

    顧崇昱一言不發(fā)地低著頭，用清水將傷口沖洗干凈，敷上杜弘給的傷藥，從始至終，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傷藥有止血的效果，敷上藥之后，紀(jì)元鶴的臉色終于好了一些。

    顧崇昱的臉色卻十分陰沉，眼底似有風(fēng)暴在凝結(jié)：“什么畜生傷的你？”

    紀(jì)元鶴沒有注意到顧崇昱的不對勁，右手從衣袖里摸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塞到顧崇昱手中：“給你，這是洗髓液?！?/br>
    顧崇昱愣住了。

    紀(jì)元鶴還以為顧崇昱不知道洗髓液是做什么用的，輕笑道：“你是不是沒有好好聽藥學(xué)課??？洗髓液是一種靈液，有重塑人經(jīng)脈的效果，可以改善你的資質(zhì)?！?/br>
    顧崇昱當(dāng)然知道洗髓液。說洗髓液是這天下最神奇的靈液也不為過，它能夠讓原本沒什么修煉資質(zhì)的人變成“天才”，哪怕只有一滴，也足以讓世人瘋狂。

    但修仙界并沒有多少人敢打洗髓液的主意，洗髓液產(chǎn)自南海的瓊沙島，是從瓊石中沁出的石乳，百年才能得一滴。瓊沙島是長牙烏猿的領(lǐng)地，長牙烏猿生性暴戾，將洗髓液視作自己種族的所有物，偏偏它們的實力又格外強大，即便是年幼的長牙烏猿，也有元嬰期的修為，且長牙烏猿是族居動物，一個家族內(nèi)有十幾甚至是幾十只猿，招惹了一只烏猿，就相當(dāng)于當(dāng)時惹了幾十個元嬰期、化神期的修士。故而修仙界雖然對洗髓液趨之若鶩，但真正敢到南海采集洗髓液的人寥寥無幾。

    顧崇昱怎么也想不到，主人會因為他天賦不佳，冒險去南海采集洗髓液。

    他開始感到后悔，當(dāng)時他隱瞞身份是因為他自己的私心，他以為，如果他真實的身份被主人知道了，主人只會將他當(dāng)成老祖宗尊敬，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向他慢慢靠近。

    他不該向主人撒謊，即便他撒謊的初衷并不壞，可還是傷害到了主人。

    顧崇昱越想越懊悔，不由得垂下了頭：“阿鶴，我……”

    他將玉瓶推回到紀(jì)元鶴手里：“我資質(zhì)普通，這樣的好東西，還是留給更需要它的人吧?！?/br>
    紀(jì)元鶴愣了一下：“你不想變強嗎？”

    顧崇昱抬起頭，凝視著主人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只想要留在阿鶴身邊，做個最普通的雜役弟子就好了?！?/br>
    “可是，若你一直停留在煉氣期，最多只能有兩三百年的壽元，可我……我想……”

    紀(jì)元鶴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似乎有什么讓他難以啟齒，臉頰也浮現(xiàn)出紅暈。

    顧崇昱的腦袋又耷拉下來：“我也想跟阿鶴一直待在一起，可……你因為我，受了這么重的傷……”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很快就會痊愈的?！奔o(jì)元鶴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揉了揉顧崇昱的頭頂，“而且，我采集洗髓液，也是為了我自己的私心……在我壽元終結(jié)之前，我希望你能一直陪著我。”

    “這是一千年以來，我第一次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紀(jì)元鶴將顧崇昱的手牽起來，把玉瓶重新放進他的掌心，“所以，就算是為了成全我的這一點私心，收下它吧?！?/br>
    “好，我收下了，謝謝阿鶴。”顧崇昱握緊了手中的玉瓶。

    他的資質(zhì)當(dāng)然不需要用洗髓液來改善，但是，他或許能夠用洗髓液，洗掉胸口的魔氣。

    紀(jì)元鶴又囑咐道：“使用洗髓液有一定的危險，你別著急，等我傷好之后，為你護法?！?/br>
    顧崇昱點點頭。

    *

    在顧崇昱的精心照料之下，紀(jì)元鶴左臂上的傷很快便痊愈了，卻留下了兩塊白色的疤痕，于是顧崇昱悄悄跑到醫(yī)圣峰，向杜弘討要了祛疤的藥膏。

    紀(jì)元鶴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會留疤，他的傷剛好，就將顧崇昱帶到了清凈峰半山腰上的一處靈泉外。

    靈泉外云霧繚繞，紀(jì)元鶴停在靈泉的入口處，對顧崇昱說：“你進去吧，我就在外面為你護法?！?/br>
    他停頓一下，又從懷里摸出一個油紙包遞給顧崇昱，安頓道：“重塑經(jīng)脈的過程可能會有點痛，你注意痛的時候不要咬自己的舌頭。我聽人說，吃糖可以緩解疼痛，所以去買了這個，等下你疼得受不了了，就含一塊糖?！?/br>
    顧崇昱拆開油紙包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山下的集市上賣的松子糖，他沒有想到主人竟然會給自己準(zhǔn)備這個，不由抬起頭望向主人，眼底似有細碎的星芒在閃爍：“我知道了，謝謝阿鶴。”

    他攥著油紙包，一步三回頭地往靈泉里走，紀(jì)元鶴嘴角微微上揚，催促道：“快進去吧，我就在這里等著你?！?/br>
    顧崇昱走到靈泉深處，將主人給的松子糖放在池邊，才脫去身上的衣物，緩緩走進泉水中。

    他在靈泉中盤膝坐下，仰起頭將玉瓶中的洗髓液一飲而盡。

    洗髓液一進入他的身體，立刻化作最精純的靈力流，涌向四肢百骸。

    顧崇昱閉上雙眼，嘗試將那股靈力引向胸前。

    自從傳承之地歸來之后，顧崇昱胸口的魔氣逐漸凝成了一個氣旋，始終盤踞在他心脈附近，像是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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