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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驢車上的兩人沉默了許久。 在凌冽的風(fēng)中,謝相迎聽到了一句音聲很小的話。 “留下朕吧,朕有銀子?!?/br> 謝相迎回眸,看見牽著驢車垂著頭的凌瑯。這人失魂落魄地樣子,一如幾年前那個坐在酒樓門前等待他的少年。 “隨你高興罷。” 謝相迎沒有在意這句話。凌瑯是身處高位的人,能待一日兩日,但絕對不可能長久待下去。他終有一天會回到北齊,再娶一位將軍家的小姐來拉攏人心。 他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謝相迎的目光落在腰間系著的荷包上,心口處突然被撤了一下。 . 兩人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全黑下來,路上凌瑯去了趟驛館,帶了幾身厚衣裳。 齊鳳池正在院子里和謝櫻玩兒石子兒,聽見院外有動靜,正要過去幫忙卸貨,就看見凌瑯已經(jīng)提著大袋小袋的米和面走進(jìn)來。 “相迎,你不是說要送他走嗎,怎么這人又回來了?!饼R鳳池見謝相迎走過來,問了他一句。 謝相迎沒有看凌瑯,只無奈道:“他自己要來的,我攔不住?!?/br> 這天底下,沒有人能攔住凌瑯。 齊鳳池思量這話里的意思,好半天沒回過勁兒來。哪有什么攔不攔得住的,這倆人別是鬧了別扭。 林霜出來時見凌瑯在收拾東西,笑了笑沒說什么,只帶著謝櫻回了屋子。 謝相迎看著忙里忙外收拾的人,沒再管他,只抱了自己的被子,準(zhǔn)備往齊鳳池的屋子去。 “帝師,你要去何處?”凌瑯問了一句。 謝相迎瞥了一眼屋門道:“這屋子留給你了?!?/br> “我……” 凌瑯手中的掃帚應(yīng)聲落在地上,人的腰也彎下腰去,看起來痛苦的很。 “你這是得心疾了?” 謝相迎冷眼看著,見這人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可能真的出了問題。 他將被子放回屋里,又將凌瑯扶到榻上,拿近燭火解了他的衣裳。 用細(xì)布包著的傷口滲出不少血來。 “你怎么不早說?!笨催@樣子,想是在街口打架的時候就掙開了。 “方才沒感覺到,你一走便疼起來?!绷璎橆H為委屈。 “你少貧嘴。” 這人一天不說點(diǎn)兒有的沒的,跟活不下去似的。 謝相迎起了身,正要離開,突然被凌瑯拽住了袖子:“你去何處?” “叫郎中?!?/br> 謝相迎說罷,凌瑯才把人放開。 齊鳳池過來的時候,凌瑯正赤著半個膀子在沒有一點(diǎn)兒熱氣的屋里等著。 之前光顧著處理傷口沒好好看過,如今仔細(xì)看起來,周晏這位舅舅的身?xiàng)l確實(shí)是好,怪不得能折騰一夜。 齊鳳池給凌瑯上了藥,將細(xì)布密密纏好,忍不住問他道:“舅舅,你平日也習(xí)武嗎?” “習(xí)……”凌瑯道了一個字。 齊鳳池心想這人還挺冷淡,不過再冷淡的人他也不怕,他看著凌瑯胸口上的傷,嘆道:“你這一看就是上過沙場的,聽說習(xí)武之人那方面的需求尤其多,你說是為什么呀,平日里還不夠累么?” “那方面?!绷璎樋戳酥x相迎一眼。 謝相迎眼見齊鳳池要再問點(diǎn)別的,急忙把人提溜起來:“該睡覺了,小齊郎中?!?/br> “誒誒誒,我自己會走?!?/br> 被趕出門來的人一陣郁悶,不就問一問么,這倆人真小氣。 謝相迎的臉頰帶了些緋色,他從榻邊拿過衣裳一把蓋住凌瑯的身子:“別在這晾rou了?!?/br> 凌瑯見謝相迎別過腦袋,只問道:“你不喜歡?” “我……” 平心而論,他確實(shí)不討厭,凌瑯這身子誰能討厭的起來呢。 凌瑯見謝相迎不說話,央求道:“留下來吧,這屋里冷,榻上更涼,我給你暖床。” “小齊郎中也能暖床。” “不一樣的?!绷璎樋粗x相迎,笑道,“我懷里暖和?!?/br> “誰稀罕你?!?/br> 謝相迎轉(zhuǎn)身從桌子底下取了幾塊自己燒的炭,扔進(jìn)存著火種的爐子里。 好不容易把炭燒紅了,謝相迎盯著那爐子,突然沒了再出門的心思。齊鳳池那邊的榻小,他再過去,倆人肯定都睡不好。 “你往里邊點(diǎn)。”謝相迎道了一句。 凌瑯很聽話地挪了挪地方,他見謝相迎又拿了一床被子,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他鋪床。 謝相迎準(zhǔn)備好,依舊背對著凌瑯?biāo)X。 凌瑯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人,問他道:“帝師,朕有件事想問你。” 謝相迎聽凌瑯這語氣,估摸著是想說點(diǎn)正事,便沒搭理他。 凌瑯自顧自道:“朕打算讓朝廷發(fā)行銀票,方便商販們做生意。前些日子朕去岳家莊看過了,那紙確實(shí)好,朕想著把岳家莊那造紙的技術(shù)收歸朝廷所有,如此一來便解決了那銀票的紙材。這票銀最忌諱造假,不若弄些繁瑣的紋路畫在上面,再蓋上經(jīng)手各府的印章,你看好不好?” 謝相迎聽凌瑯想的這樣周密,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他一眼道:“這不是挺好的。” 這么一來,想作假也不容易,凌瑯確實(shí)是聰明,他從前只提過紙材,凌瑯連上頭畫什么都想好了。 “朕想讓你畫那紋路?!?/br> “我?”謝相迎喜歡畫那些精密的圖紙,但銀票這樣事關(guān)重要的東西,他不敢答應(yī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