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獵場梅大人遇刺一事，實在是叫梅大人受了委屈，我在這里自罰三杯?！泵弦辛至嗔俗郎狭粝碌木茐?，仰脖喝了三杯，才繼續(xù)把話說了下去。

    “這些日子，我查了燕州大小客棧這一個月來的住戶名單，城門查驗的名單，以及事發(fā)當(dāng)日在獵場周圍的百姓，最后發(fā)現(xiàn)了在獵場近處村莊的柴火堆里，發(fā)現(xiàn)傷了梅大人的箭囊，根據(jù)比對，確實是姜國軍中制器?！?/br>
    孟倚林落下話音，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梅韶和白秉臣，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根據(jù)客棧老板的回憶，在出事當(dāng)天，退房的一個富商形貌肖似姜國大將軍虞梁。而這幾日，韓厥關(guān)才傳來消息，虞梁已至關(guān)中，守姜國邊境?！?/br>
    “鎮(zhèn)北侯的意思，是虞梁傷了梅大人？”白秉臣握著手中的玉杯，修長的指尖在上面摩挲著，話中帶了一點不確信，“侯爺可是確定查探清楚了？”

    孟倚林抬眸看了白秉臣一眼，朝一旁站立的小廝使了個眼色，便有人端了紙墨上來，放在了梅韶面前。

    “侯爺這是什么意思？”梅韶瞥了一眼面前的筆墨，問道。

    “梅大人所中之箭，十分輕薄，這樣的箭射程不會太遠(yuǎn)。而據(jù)赫連勾月所述，羽箭是自他身后射出，那個時候，梅大人是面對行兇之人的。大人肩頭沒入了整個箭頭，行兇之人據(jù)大人也不過二十步之遠(yuǎn)，大人應(yīng)當(dāng)能隱約看到些他的樣貌，不如畫下來，和虞梁的畫像比對，自是可以知道本侯所說是否屬實。”

    梅韶目光頓了一下，提起筆在紙上開始描摹起來，一時間廳中安靜得緊，只有他揮毫的聲音。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模糊的人影便躍然紙上，雖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夠辨別其中五官特點。

    筆墨還未干，孟倚林便拿出了另外的一副畫像展開，和梅韶的那幅并排放在一起，展示了一圈。

    依著兩幅畫中的五官，還是可以辨別出相似之處。

    “如此，白大人信了吧？”孟倚林特意命人將畫在白秉臣面前展示得久些。

    白秉臣收回在畫上仔細(xì)辨別的目光，定定地看了梅韶一會，才朝著孟倚林道：“若真相如此，就不是簡單的行刺之事了，姜國屈居涼國之下已久，這樣的動作是否是和涼國同謀，還未可知。韓厥關(guān)恐有變故，鎮(zhèn)北侯還需時時留心?！?/br>
    “這是自然，本侯手下的大將正守著韓厥關(guān)，但凡姜國有所異動，必會前來知會本侯?！泵弦辛盅约按颂帲m當(dāng)?shù)芈冻隽艘恍┩?yán)來，道：“白大人只需要顧好陛下所交代的互市一事，燁兒會全力配合大人，至于雁北軍政，孟某心中自有較量?！?/br>
    話說至此，白秉臣輕挑了下眉，也知曉他言中之意。

    趙禎登基那年簽訂的互市條約時，朝中也不過派了吏部尚書曹柏前來，這次他和梅韶一同前來，陣仗實在大了些。更何況梅韶還是一個武將，鎮(zhèn)北侯自然會懷疑趙禎是否有削弱北地軍權(quán)的打算。

    “那便有勞侯爺費心了?！泵飞亟舆^話頭，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道：“此事便算了了?！?/br>
    談完了事情，席上又陷入安靜。

    一時間也沒有人離席，鄒雪便喊人上了些飯后小食，重新沏了茶，笑著談起家常話緩和氣氛。

    “這幾日梅大人在府中修養(yǎng)，都沒能出去逛逛，等身子大好了，便叫燁兒領(lǐng)路，帶大人出去看看，這燕州之中，燁兒也開了幾家飯館，滋味和平都不同，大人也可以試試。”

    “是。”梅韶笑著應(yīng)了聲好，道：“前幾日在府中的時候，孟燁已經(jīng)做過不少，我也算是借了侯府的光，嘗了個鮮。”

    “是嗎？”鄒雪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低頭的孟燁，目光又轉(zhuǎn)到梅韶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才道：“燁兒雖喜愛下廚，倒也不是遇到什么人都肯做的，就算我和他父親也只有在年節(jié)的時候，他才會下廚露上一手。看來燁兒是真的很喜歡梅大人。”

    梅韶不知道這話的味道怎么就變了，他愣了一瞬，堆起客套的笑來，客氣道：“這是貴府教導(dǎo)有方，小侯爺才會這樣的待客周到?！?/br>
    “其實我和大人的母親也算是閨中密友，我懷著燁兒的時候，也曾和你的母親通過書信，那時我們還笑談，要是燁兒是個女兒，便嫁給你梅家?！编u雪是個直來直去的豪爽性子，說著說著眼中浮現(xiàn)出懷念的神色，“如今一晃也這么多年了，你的母親也......”

    她停了話頭，嘆了一口氣。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和梅韶談?wù)撨^他父母的事情，身邊的人總是對他們的死諱莫至深，不愿提起叫他傷心。如今乍然聽著鄒雪的話，梅韶心中也軟了一些。

    “我記得伯母還在嵐州小住過一段時間......”梅韶不由改了對鄒雪的稱謂，目露柔和，似是也在追憶往事。

    “那個時候燁兒就喜歡你，他趴在你身上親你的時候，還正好被我和你母親撞見......”

    “母親！”孟燁突然開口，打斷了鄒雪的話，他的耳尖浮現(xiàn)出一點紅，在桌下拉了一把鄒雪的衣袖，小聲道：“多久的事情了，還拿出來說?！?/br>
    梅韶愣了一下，而后回憶起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個時候孟燁還不會走路，母親和鄒雪非要出去逛街市，便把這個小孩子交給自己帶。他也不認(rèn)生，被梅韶抱著也不哭，反而扒著他衣裳，親了他臉頰一口，糊了他半張臉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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