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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明清架空)在線閱讀 - 5.宮斗的味道

5.宮斗的味道

    沿運河一路南下,陸靖柔起初懨懨的,生怕皇上那頭出什么事端。見過了十天半個月沒有動靜,心也就漸漸地寬下來。雙喜見她興致不高,做主同她下棋玩,黑白棋盤鋪開了,一個丫鬟似懂非懂,一個主子不明不白,糊涂人下糊涂棋,也算一種自得其樂。

    陸靖柔拈一粒玻璃棋子,指尖碾來碾去。耳墜子勾著發(fā)辮里幾絲頭發(fā)飛出來,刺耳朵根。

    蕭闕垂首立在一邊,看陸靖柔下棋。今日皇上不知為何不召他近御前,京城的眼線事無巨細,無非晚幾日知曉罷了。這幾日太平無事,縱然人不在京城,料想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陸靖柔腦子轉不動,嘴上頗使勁兒,一口兩個金桔,左右臉頰各塞進一個,一定要先吃左邊再吃右邊,爾后噗噗地吐籽。

    不是說漢人最重禮節(jié)?他私下查過底細,姓陸的年輕時候在京里做文官,官職不大,無甚功績,還算詩書傳家。怎么到了女兒就...

    恰好下了步好棋,陸靖柔興奮地一拍大腿:“成嘞!”

    這女兒渾不按規(guī)矩長。蕭闋心里微微一笑,趕上去把人扶起來。這會子正是初秋,午后船艙里仍然十分悶熱,她要去甲板上坐坐,散一散潮氣。

    “蕭大人,你有時候會不會感到迷茫?”

    他低頭看著蜷縮在搖椅上的宜嬪娘娘,簪釵一股腦卸了,發(fā)髻半散開,烏黑的頭發(fā)披在肩頭后背,有種柔弱的況味。

    “娘娘想說什么?”他低聲道。抖開一柄灑金折扇好替她擋太陽。

    陸靖柔仍然閉眼睛,慢慢地揉著太陽xue,同他講:“我想說幾句瘋話,你聽過就忘了,也莫要同他人學舌?!?/br>
    并非陸靖柔多心,皇上這幾天連著下旨召她,面上卻不咸不淡,正經話也沒幾句。

    連著坐了叁天冷板凳,她發(fā)覺自己可能保不住這張金光閃閃的好飯票兒了。一天叁趟地打發(fā)如意兒和雙喜上廚房盤點余糧。二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廚房門檻都快踩破了,廚子提著菜刀對他們怒目而視。

    “我覺得我好像失寵了?!彼蹨I汪汪,雙手抓著蕭闕的袖子。她近來似乎把他當知心好友,心事都同他說,“蕭大人...你有錢嗎?”

    蕭闋坐在椅上抬頭望望她,并不責怪她冒冒失失闖進來,揮手屏退下人,語氣輕松:“娘娘要錢做什么?”

    “……吃飯。”她有些為難。

    蕭闕少見地大笑起來,當著她的面也不避諱:“宮里頭又不是下館子,想吃什么叫雙喜去后廚要。您如今想星星萬歲爺可不敢摘月亮?!?/br>
    她奮力搖頭:“皇上最近古怪得很,見了面話也不說上幾句,喜新厭舊的道理我也省得??墒鞘Я藢櫟膵邋幘澈芸蓱z,吃不飽穿不暖,還害失心瘋。”

    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只剩下囁嚅。

    他伸手把她鬢邊垂落下來一縷頭發(fā)勾回去,溫言勸誡:“娘娘尚且穩(wěn)住了心神,萬歲爺還樂意見您,就證明心思沒大變。您這會子哭一程嚷一程的,沒的叫底下人擔心。”

    太監(jiān)們都是人精,拿圣眷搪塞她,就算是回絕了。陸靖柔不擔心失寵,擔心失寵以后的飲食問題。她嘴刁,卻不挑食,賣相口味差些也能湊合吃個飽。最怕有人借機報復,二兩醬牛rou換成叁根細芹菜,生生餓也要餓死她。

    她面色不豫,蕭闕看著心也揪起來。她分明心不在皇帝身上,無非惦記眼下一口吃的,要銀子給她就是了,何苦說那些沒用的呢?他想補救,多說幾句。可是那個愁腸百結的身影已經邁出門,走遠了。

    蕭闕直挺挺地又坐回去,唉聲嘆氣。天下頂數這件事折磨人,陸靖柔哪里好?不通詩書,念倒是會念,刷刷點點寫出來鬼畫符似的,錯字連篇還缺筆畫,簡直不成樣子。虧她還說讀書時先生就是這么教的,誰看不懂誰是缺心眼兒。

    “那當初那個不肯過江東是怎么來的?”他眨了眨眼睛逼問。

    更不提沒規(guī)矩愛胡鬧,一高興就大呼小叫,哪個宮的主子都沒她吃得多。

    思緒飛起來,但很快又沉甸甸地墜下去。

    要錢未果,反而鬧得急赤白臉。陸靖柔痛定思痛,皇上是最指不上的那個,蕭闕心思深沉,未必肯做他人的靠山。她滿腹惆悵地揮舞勺子,攪動小銅鍋里的棒子面粥,紅皮山芋去皮切滾刀塊扔進去一同煮。這是小時候mama熬的粥,喝的時候放很多很多紅糖,攪啊攪的,變成令人愉悅的深棕色。

    眼瞅就是回京的日子,他在皇上身邊看見了陸靖柔,仍舊笑臉盈盈,拉著皇帝要折一枝木芙蓉,給她簪在鬢上。

    蕭闕照舊理事,往皇上身邊伺候著?;噬系纳竿踬F妃走得早,這些年幾乎都是他在照料。從貼身小太監(jiān)到司禮監(jiān)的頭子,地位變了,人不能忘本。

    一路辛苦,圣駕終于回鑾,神武門外頭大臣們黑壓壓跪得滿地。陸靖柔迎頭邁進儲秀宮門檻,皇上正在寶座上端坐,次首一位身材嬌小,紅通通蘋果臉的年輕姑娘,通身打扮十分貴氣,便知那就是皇后。

    她聽雙喜說皇后是從科爾沁來的,論輩分是圣上的堂姐。她從前也就遠遠地見過一回,如今湊近了打量,皮膚白凈,眉眼都是淡淡的,像懈怠的山水畫,同一旁的皇上說起話來嘰嘰喳喳,笑眉笑眼。

    抬手理理發(fā)鬢,她做出個端莊淑賢的模樣來,深深一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大草原上來的姑娘心性敞亮,在后宮浸yin幾個年頭,也修得口蜜腹劍的伎倆。見了她照例笑瞇瞇地叫起身,meimei不必多禮。

    “誒,”她捅捅雙喜的腰眼兒,趁機咬耳朵,“皇后笑得怎么這么慎得慌呢。”

    宜嬪伴駕隨行,在后宮這塊不大的死水潭里,激起了不小的浪花。七八位年青青的姑娘伺候一位皇上,爭來爭去沒有定數。陸靖柔不曉事,虎頭虎腦沖出來救了寧王殿下,入了萬歲爺的眼。狼多rou少,天上掉下大餡餅偏砸到她腦袋上,后宮嬪妃個頂個兒恨得扯著帕子幾乎把銀牙咬碎。

    皇上長時不在宮里,此番要在皇后宮中多坐片刻,特意召蕭闕將各宮的賞賜都發(fā)送下去。陸靖柔趁機請了赦免,拉著雙喜風風火火地跨出儲秀門,趕回鐘粹宮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