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裙下臣 第17節(jié)
如此一想,更是怒上心頭,憤而拍桌,怒吼道:“來人!” 守在外面的江盛探頭進來,躬身聽旨。 “皇后白氏貴為皇后,然其聽信佞言,污蔑妄言,有失婦德,再犯大不敬之罪,難立中宮,念其cao勞宮闈勞苦功高,暫留皇后封號,遷居南靜殿閉門思過,宮中事物由賢妃代掌!”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嘉成皇后茫然的望著建明帝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 這一道圣旨,怎么聽著如此耳熱,好像當年白菀便是從這一道圣旨開始,徹底走上死路。 難道真的是報應(yīng)嗎。 嘉成皇后緩緩睜大眼,死死的看著建明帝,眼睫輕顫,眼底的淚如珠連滑落:“臣妾跟著陛下這么多年,兢兢業(yè)業(yè)從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如今,便是這個下場?” 不得不說,嘉成皇后與白菀到底是姐妹,容色上也頗為相似。 建明帝看著便有一瞬恍惚,還不等他說話,殿外便傳來一聲驚呼。 穿著一身月白褻衣的九皇子姜琉闖了進來,他扶著門框,發(fā)髻散亂,腳上的鞋也不知跑去了何處,帶著滿腳泥濘,一步跨進來,額上細密的汗珠打濕了鬢角的發(fā),濕漉漉的黏在頰上,一邊劇烈的著氣,茫然無措的來回打量著殿中的人。 “九殿下,皇上與娘娘正在商議要事!”后宮女驚慌失措的阻攔聲,由遠及近傳來。 小宮女在闖進來的一瞬間及時停住腳,看著滿室狼藉,即將要出口的話,頓時戛然而止。 慌忙跪下地,哀聲道:“九皇子執(zhí)意要進來,奴婢攔不住他!” 她趴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卻連眼尾都不敢往前多看一寸。 “滾!” 高堂處傳來建明帝一聲厲喝,小宮女如蒙大赦,爬起來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那宮女跑走后,整個花廳都陷入了一片寂靜,唯有姜琉急促的呼吸聲回蕩。 “姜琉,你這是在做什么,衣衫不整言行無狀,可還有半點皇子的模樣!”建明帝肅色質(zhì)問。 姜琉環(huán)視周圍,最后看著周身狼狽的嘉成皇后,他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驚疑不定的神色,茫然的神色逐漸轉(zhuǎn)為癲狂:“你們又在做什么?如果我不來,你們是不是要殺了母后!是不是!” “琉兒!” 嘉成皇后在看到姜琉的一瞬間陷入怔愣,等聽到他的說話聲,方才如夢初醒,慌忙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一邊嘶聲喊道:“你快回去,誰讓你來的,快滾回去!” 姜琉哪里肯走,跌跌撞撞的沖進來,便抱著嘉成皇后不撒手,眼底一片猩紅:“若不是他們告訴兒臣,您還要瞞這樣我嗎,兒臣不會走的,他們要殺了您,兒臣怎么可以走!” 他環(huán)抱著嘉成皇后的肩膀,將她護在身后,滿眼悲憤的看向建明帝,痛聲質(zhì)問:“父皇,母后是無辜的,您怎么能偏聽讒言,欺母后至此!” “人證物證具在,朕還能冤枉了她不成!”建明帝怒不可遏,抓起案臺上的奏本便朝他砸去,怒道:“你自己睜大眼睛看清楚,你的好母后,她剛才還想試圖攀污妁兒,有她這般母儀天下的嗎!” “簡直愧為國母!” 最后一句話讓嘉成皇后徹底心如死灰,耳邊姜琉的呼喊都漸漸聽不清,只有那一句“愧為國母”在腦海中回響,眼前揮之不去的,是建明帝難掩失望的神色。 姜琉猛然聽見姜妁的名字,頓時怨恨叢生,怨毒的目光直刺姜妁:“又是你,你怎么這么狠毒,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毒手還不夠,還要害死我母后不成?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 他不敢對建明帝如何,便將怒火盡數(shù)傾向姜妁。 姜妁冷眼看著他如同瘋狗般胡亂攀咬,無趣的打了個哈欠,姜琉是建明帝第九子,才剛過十二歲生辰不久,少年郎年輕氣盛,見不得自己母親受委屈,倒也不奇怪。 怪就怪在,這樣性格的姜琉,竟然能算計姜延至死。 姜琉見姜妁似乎無動于衷,頓時又氣又急,恨不得鉆刺她的痛處,思及此,下一串惡毒不堪的詛咒便脫口而出。 “你那早死的娘荒yin無恥,生就你這一副堪比蛇蝎的惡毒心腸,你怎么不跟她一起趁早死去,落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他那一通叫罵,姜妁本不放在心上,前生她跨過尸山血海登基為帝,上有言官下有百姓,罵得比他更難聽的比比皆是,幾句臭罵對她來說不過區(qū)區(qū)蟻噬,簡直不痛不癢。 況且嘉成皇后剛剛從枝頭跌落泥土里,姜琉一時被憤怒迷了心智,也是人之常情。 可姜琉千不該萬不該,對著姜妁連番咒罵不出氣,還要將白菀拉出來潑一身臟水,又惡毒詛咒一番。 在他話音剛落,歇下來喘口氣的一瞬間,姜妁云淡風(fēng)輕的眼神逐漸銳利:“你把你方才說得話再說一遍?” 建明帝也沒想到姜琉如此失智,聽著他那一連串的咒罵,甚至沒能反應(yīng)過來,直到姜妁殺氣騰騰的站起身,他才幡然清醒,怒聲問道:“你竟瘋癲至此?” 姜妁才不管他是真瘋還是假傻,走近姜琉抬手便是一耳光。 姜琉被這觸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臉歪去一邊,他捂著臉回過頭,臉上的神情由驚愕轉(zhuǎn)為暴怒,緊著站起身,揮著拳頭便朝姜妁打去。 恰在這時,跟在姜妁側(cè)邊的玄貓伴隨著一聲凄厲的貓叫,一躍而起,尖利的貓爪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三道淋漓的血痕。 姜琉一吃痛,便被姜妁歪過身子避開,反身便是猛地一腳踢在他腿彎處。 姜琉悶哼一聲,單膝跪下地。 他還在再站起來,姜妁抬手便掐住他脖子,迫他抬起頭與自己怒意洶涌的眼對視:“本宮問你,你在說什么?” 她一字一頓,帶著無形的壓迫力。 姜琉勉力仰起頭,看著她眼中的殺意,喉口發(fā)出難耐的‘咳咳’聲,嘴巴無聲的開合著,唇角撕裂有血沁出。 姜妁凝著他的眼,手下越發(fā)收緊:“本宮告訴你,你和白蕊最沒資格提起我母后半分!” 嘉成皇后閨名白蕊。 “妁兒!”建明帝驚聲痛呼,甚至耐不住站起身來。 身邊的賢妃也面露懼色,顫著聲音道:“他好歹是你弟弟,有什么不能好好說?永安你且放開手?!?/br> 姜妁玩味的看著姜琉,看他的面皮因缺氧開始發(fā)紅變紫。 賢妃當真是深諳火上澆油之道,看似在勸慰,實則這短短一句話,便足以激起姜妁的殺心。 “本宮的弟弟早已經(jīng)死了,”姜妁環(huán)顧四周,看著眾人神色各異的臉,笑道:“你們都知道的呀?!?/br> “既然要做本宮的弟弟,不如下地府去問問本宮的母后,認不認這個弟弟?嗯?” 她話音剛落,姜琉便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嘉成皇后一聲尖叫,驚慌失措的爬過來,跪在姜妁腳邊,想伸手抱著姜妁的腿哀求,卻又不敢,只能無措的懸著手,悲聲求道:“永安,永安你放過他,他不過是個孩子,他知道錯了,我一定會好好教訓(xùn)他,算我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 姜妁歪頭去看嘉成皇后,咧嘴露出一抹帶著血腥氣的笑:“他確實是個孩子,孩子的一言一行皆源自于父母,今日他膽敢污蔑我母后,想必定然是日日夜夜從皇后娘娘您這兒耳濡目染?!?/br> 嘉成皇后被她戳中心事,又懼怕她這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忍不住直往后縮,又擔(dān)憂姜琉,只得匍匐著往前,連聲哀求道:“是,都是我的錯,是我口無遮攔教壞了琉兒,我該死,永安你放過他,要殺要剮你沖我來,你要我怎么樣都可以!” 姜妁手下不松,甚至連指甲都嵌進了姜琉脖頸處的嫩rou里,鮮紅的血跡從傷處滲出,姜琉疼得直打挺。 “要你怎么樣都可以?”姜妁慢悠悠的重復(fù)嘉成皇后的話,隨后俯身與她對視:“那我且問你,你欠我母后這條命何時還?還是你要一命賠一命?” “一命賠一命?”嘉成皇后看著姜琉逐漸發(fā)紫的臉龐,簡直心如刀絞,哪里還有心思做權(quán)衡,淚流滿面的滿口應(yīng)道:“你看,我已經(jīng)遭報應(yīng)了,我會比長姐痛苦千倍萬倍,待我受盡苦楚,你再拿我這條命祭奠長姐,不好嗎?” “說得也是,”姜妁像是被她的話打動一般,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手下也一松。 姜琉一下跌落在地,驀然得以喘息,長長吸了一口氣后,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姜妁冷眼瞥過他,一招手,玄貓便跳過來,跟著她往外走,留下幾人面面相覷,以及嘉成皇后哀嚎著要給姜琉請?zhí)t(yī),又是一通忙亂。 素律見姜妁出來,靜默著上前攙著她,等了半響才聽姜妁道:“父皇近來可是身體不適?” 送她出來的江盛愣了愣。 素律隨即又摸出個荷包塞入他懷里,笑著說:“殿下到底是皇上的女兒,關(guān)心幾句也屬正常?!?/br> 江盛摸著腦袋,倒也把那荷包收了起來,說:“皇上龍體安康,只不過近來招攬了一位道家仙師,尋常替皇上煉制些強身健體的丹丸罷了。” 聽罷,素律這才笑吟吟的點點頭。 等江盛進去,姜妁才說:“讓人去查查,是何人將消息透露給姜琉的,再去查查那個仙師?!?/br> 第19章 他欠山西李家的三十一條人命…… 那日懿寧殿花廳的動靜雖大, 建明帝卻嚴令禁止往外傳。 只是當日,不少人看著嘉成皇后和九皇子一塊兒,收拾東西被遣送回京。 回宮后,嘉成皇后更是直接遷居僻靜的南靜殿, 對外宣稱是要長期禮佛, 連帶著宮務(wù)都交由賢妃暫理。 但這至多只能騙騙耳聾目盲之輩,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嘉成皇后是犯了錯處, 被建明帝厭棄了。 甚至有感知敏銳的, 漸漸有所察覺, 嘉成皇后這一朝隕落,可不就是與當年的白皇后如出一轍嗎。 但看出來的人也不敢將此事擺在明面上議論, 只敢私底下耳語幾句,至少嘉成皇后尚未貶謫, 九皇子仍舊是東宮嫡子,不論是嘉成皇后有無復(fù)寵的可能, 亦或是九皇子能否冊封為太子,大局未定,此時都不是落井下石的好時機。 是以,不少人雖未伸出援手,倒也沒幾個人明面上落嘉成皇后一派的面子。 誰知不過五日的功夫, 東宮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五日前, 他們甫一回宮,護送他們回京的龍鱗衛(wèi)馬不停蹄的將嘉成皇后請進了南靜殿,姜琉連多一句話都未來得及和她說。 姜琉要跟進去,嘉成皇后卻不肯見他, 任他在外苦口婆心高聲呼喊也無濟于事。 這日,姜琉帶著內(nèi)侍,不死心的又往南靜殿去。 姜琉繞過一段宮墻,熟門熟路的往南靜殿走,他這幾日常來,已經(jīng)不需要內(nèi)侍引路。 “趙總管,求你行行好,我們娘娘身子孱弱,若連冰鑒都沒得,如何受得住這盛夏灼熱?” “紅蘿姑姑,并非咱家有意為難,實則陛下有令,除了換洗衣裳旁的都不能帶,咱家不過是奉命行事,姑姑也不要讓咱家難做啊?!?/br> 還未走近,便遠遠聽見兩人的交談聲。 姜琉尋著聲看過去,只見一位身穿草綠色襦裙的女子正和一位赭衣內(nèi)侍說著什么。 那宮女他認得,是嘉成皇后身邊的掌印女官,叫紅蘿。 看著連他都要叫聲姑姑的紅蘿低聲下氣的請求那太監(jiān),卻被那狗眼看人低的太監(jiān)拒絕,姜琉眼睛紅得幾欲滴血。 他再也忍不住,沖上前一腳踹倒那說話的太監(jiān),咬牙切齒的吼道:“你是什么東西!竟敢這樣跟紅蘿說話。” 趙嵩祿被他踹得在地上滾了一圈,抬眼見是姜琉,連忙就著姿勢給他請安:“奴才見過九殿下,殿下萬福。” 雖然這奴才面上恭敬依舊,姜琉卻依舊覺得大受侮辱,只覺得連個閹人都敢奚落他。 忍不住抬腳又要踹,卻被紅蘿伸手攔了下來。 姜琉還在氣頭上,一邊撥開紅蘿,一遍說:“姑姑你莫攔我,且等我踢死這狗奴才再與你好好說話!” “殿下,殿下請停下!”紅蘿死死抱著他的手,眼里一直忍著的淚水珠連滑落,帶著泣音道:“殿下不必如此,奴婢并未受委屈?!?/br> “他都那樣欺負你了,你還替他說話?”姜琉憤恨的瞪著跪在地上的趙嵩祿,胸膛因壓抑不住的怒氣劇烈起伏著。 紅蘿抹去眼淚,若無其事的說:“不過是殿里的冰鑒用完了,奴婢想請趙總管再送些來罷了,并不是什么大事?!?/br> “姑姑就聽娘娘的話吧!”紅蘿話音剛落,跟在她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宮女面帶怨憤的說道:“什么冰鑒用完了,根本就是一直沒有送來,這么熱的天,咱們做奴婢的就罷了,娘娘身子嬌貴,怎么受得住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