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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裙下臣 第41節(jié)

    遲早有一天,她會像踩著這絨毯上的牡丹一樣,把楊景初踩在腳下!

    賢妃抬起頭,隱晦而怨毒的瞪著良妃。

    良妃似有所感,回頭時卻不見怪異,只見賢妃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像是極傷心一般連連抹淚。

    她毫不在意的轉(zhuǎn)過頭,面上還掛著憤怒,眼睛里卻一片淡漠。

    “誰來與朕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建明帝突然出聲道。

    “陛下,臣妾冤枉??!”

    良妃還未來得及出聲,賢妃便爭先開口喊冤:“良妃meimei一來便說臣妾陷害她,根本不聽臣妾解釋,揮刀就要將臣妾打殺。可臣妾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br>
    一邊說還露出自己被劃破的袖子,淚眼盈盈的望著建明帝:“陛下可要給臣妾做主啊,您若是晚來一步,陛下恐怕就再也見不到臣妾了?!?/br>
    建明帝打量著眼前妝容精致的女子,銳利的眼神一寸寸在她臉上逡巡,即便方才與良妃爭得面紅耳赤,仍舊不顯狼狽,眼下那一點金粉與她的婆娑淚眼相稱,更惹人憐惜。

    他別開眼,去看良妃:“你說?!?/br>
    良妃眉目間帶著氣惱,抬手將一塊玉牌摔在地上,憤憤的瞪著賢妃:“你有什么無辜的?還不肯承認(rèn)嗎,永安遇刺就是你在暗中指示!”

    賢妃看著不遠(yuǎn)處,刻著“成君”兩字的玉牌,瞬間明白過來良妃大鬧一場的目的。

    不惜拖自己下水,也要讓建明帝疑心她!

    思及此,賢妃心中恨意越發(fā)洶涌,面上卻是一副疑惑的模樣:“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的話,成君乃是良妃meimei的小字,良妃meimei你拿出這個來能代表什么?”

    良妃蔑著她:“你還在裝傻,前些時候本宮便是在你這兒,將這塊玉牌遺失了,這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本宮便一直未曾聲張,卻沒想到,再次見到這塊玉牌,卻是遇刺的永安送還給本宮的。”

    “你說,若不是你偷了這玉牌,派人假借本宮的名義刺殺永安,那遺失在你宮里的玉牌,怎會出現(xiàn)在千里之外的絳州?怎么出現(xiàn)在永安手里?”

    說著,良妃像是氣到極致,回身奪過玉清手上的樸刀,揮刀要向賢妃砍去,嘴上還在說:“本宮答應(yīng)過先皇后要替她照顧永安,如今你借我名義害她,你讓我日后有何顏面去見先皇后?”

    “你該死!”

    第41章

    賢妃面露驚駭, 她沒想到良妃當(dāng)真是存了要殺她的心思。

    眼看著刀鋒朝自己面門劈來,賢妃卻像是手腳無力一般,睜著淚眼,呆愣的跪坐在原地, 不曾閃躲。

    “住手!”建明帝也被嚇得心驚膽顫, 連忙厲聲喝止。

    良妃卻恍若未聞, 眼眸中銳利的殺意宛如實質(zhì), 手下沒有半分停頓, 直朝著賢妃脖頸處砍。

    “娘娘!”隨著一聲凄厲的哀嚎, 賢妃身后的宮女飛身撲上來, 毅然決然的將她護(hù)在身后。

    看著不相干的人沖上來,良妃不愿傷及無辜, 可她這一刀本就是奔著殺人見血去的,力足萬鈞。

    停是停不住了, 只能臨陣轉(zhuǎn)勢,良妃咬緊牙關(guān), 轉(zhuǎn)手將刀往一旁的梁柱上劈去。

    一聲利刃入木的悶響過后,緊隨著便是建明帝驚怒的吼聲:“江盛給朕把她的刀收起來!”

    跟著建明帝來的江盛早嚇得捂緊雙眼不敢再看,這會兒聽建明帝喊他,才小心翼翼的透過指縫往外瞄,這才看見, 那把寒光凜凜的樸刀, 整個刀身橫劈進(jìn)了梁柱里。

    江盛不敢違逆建明帝, 只好朝著面無表情的良妃涎著臉笑笑,一邊走過去拔刀,誰知那刀死死嵌在梁柱里,他用盡全力也不能取出分毫。

    他徒勞的抓著長長的刀柄, 不敢抬頭去看周身陰沉的建明帝,急得抓耳撓腮。

    江盛只覺得建明帝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芒刺在背,越發(fā)心跳如擂鼓,只好又朝良妃面露討好。

    良妃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江盛,并未多言,只抬起手,握住刀柄,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刀抽出,遞給他:“給你?”

    她的語氣帶著疑問,聽她這么問,江盛就更不敢要這把傳聞中睡在良妃娘娘臥榻之側(cè)的樸刀了。

    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奴才只是代為保管?!?/br>
    良妃還沒說什么,便聽見堂上傳來一聲冷哼:“是不是朕對你過于放縱,才使得你如此行為放肆,不把朕放在眼里!”

    “臣妾并無此意,”良妃昂首挺胸,坦坦蕩蕩的與建明帝對視,面上隱含怒意:“只是今日此仇不報,臣妾怨憤難消!”

    她這話,就差明晃晃的告訴建明帝,若不是那宮女拼死護(hù)主,賢妃今日必然血濺當(dāng)場。

    “良妃娘娘!”先前飛身護(hù)著賢妃的宮女突然凄聲道。

    良妃循聲看去,只見那宮女跪在地上,身上還在發(fā)抖,臉上全是淚痕,卻仍舊牢牢護(hù)著仍舊呆若木雞的賢妃。

    “您口口聲聲說我家娘娘陷害您,可您又有何證據(jù)證明,此事與我家娘娘相干?您不過是欺負(fù)我家娘娘不善言辭,顛倒黑白罷了!”

    建明帝心下也煩良妃如此剛硬,順著那宮女的話說道:“她說得不錯,良妃既然如此篤定此事與賢妃有關(guān),那將證據(jù)給朕瞧瞧吧?!?/br>
    言罷,又頓了頓,接著說:“倘若確有此事,朕定還你與永安一個公道。”

    他以為良妃當(dāng)真能拿出什么證據(jù),說話間已明顯偏向她,誰知,良妃竟還是指著地上那枚玉牌,一邊言之鑿鑿道:“這是臣妾在她秋梧宮遺失的,還能有假?”

    賢妃驀然掩面哀泣:“冤枉啊,即便這真是你在秋梧宮遺失的,可每日里,秋梧宮來來回回足有數(shù)百人走動,誰又知曉會不會是旁的人拾了去?”

    她這話一出,整個廳內(nèi)竟詭異的安靜下來,就連良妃也不再說話了。

    “賢妃你先起來,”半響,建明帝出聲道:“良妃,此事并無實質(zhì)證據(jù),人命關(guān)天,是與否并不能全憑你一句話,依朕看,不若派人將此事徹查,賢妃你認(rèn)為呢?”

    賢妃在宮女的攙扶下,軟著身站起來,一邊抹淚,一邊連連點頭,繡帕遮掩下,牙齒深咬著嘴里的軟rou,品著滿嘴血腥味,輕聲說:“陛下英明?!?/br>
    “既然如此,此事便查后再議,”建明帝拍板定論,繼而話風(fēng)一轉(zhuǎn):“至于良妃,你今日不分青紅皂白大鬧秋梧宮,你可知錯?”

    良妃正要說話,卻聽賢妃搶先一步道:“陛下莫要怪罪良妃meimei,臣妾不過是受了點驚嚇,無甚大礙的,良妃meimei性子直爽,心里藏不住事,要知道臣妾得知永安遇刺時也是十分憤懣的,更何況是她呢?!?/br>
    “你著性子怎得還是如此綿軟?”建明帝皺著眉,朝賢妃送去一抹憐惜。

    轉(zhuǎn)頭便是一臉慍怒的看著良妃:“你瞧瞧你,能不能學(xué)著點溫婉懂事?你剛?cè)雽m時便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這么多年就沒有半分改變!”

    賢妃扳回一城,心下本還高興著,可建明帝這話卻越聽越不對勁。

    果然,緊接著便見良妃似笑非笑的道:“臣妾由來便是如此,冥頑不靈?!?/br>
    建明帝臉上已不見絲毫怒色,甚至隱約有些高興:“你也是個執(zhí)拗的,”

    接著他便煞有介事的道:“既然賢妃并不怪罪于你,朕念在你心中赤誠,你與賢妃道個歉,此事就算過去了?!?/br>
    聽他甚至連高高拿起都不曾,便這般輕輕放下,簡直與方才要拿她認(rèn)罪時判若兩人。賢妃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一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險些就此撅過去。

    可偏偏,是她自己為裝賢德,硬生生說出來的違心話,如今,即便她慪得再狠,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豈料,良妃卻壓根不愿順著臺階下,眉目間滿是剛毅,淡聲道:“此事一日未能水落石出,她在臣妾心中仍舊是嫌疑人,待日后查出此事確與她無關(guān),臣妾再與她道歉也不遲?!?/br>
    說罷,竟不再等建明帝開口,又道:“臣妾回去閉門思過了,臣妾告退?!?/br>
    話音一落,轉(zhuǎn)身便走,將建明帝晦暗不明的目光甩在身后。

    .

    良妃回到寢宮時,宮女正把她舊年穿過的盔甲拿出來擦洗。

    “娘娘回來了?”幾個宮女見良妃回來,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躬身行禮。

    良妃望著眼前這副沉著刀傷劍痕,不復(fù)光亮的盔甲,眼神有些凝滯。

    這是她祖父楊諫知,在她十五歲那年贈予她的生辰禮,她在邊關(guān)立馬揚刀的日子,便是這一副玄鐵盔甲陪著她,浸染著無數(shù)鮮卑人的血,走遍大漠黃沙。

    后來她入宮為妃,這副盔甲和她的樸刀一起,被建明帝特許,作為陪嫁帶進(jìn)宮,只是樸刀隨她身側(cè),盔甲卻被束之高閣。

    算算,也有十余年了。

    身后的玉清看她站著不動,便解釋道:“奴婢看今日難得有點好天氣,瞧著著甲胄上都積著厚厚一層灰,便讓她們抬出來擦擦,也曬曬太陽。”

    良妃啟唇輕笑:“也好,興許過些時候用得上呢?!?/br>
    “可惜您的刀拿不回來了,”玉清想起被建明帝收走的樸刀,有些惋惜。

    良妃摸著甲胄上的流蘇,不甚在意道:“一把刀而已,能拉整個后宮作陪,值了?!?/br>
    “一個個躲在陰溝里做盡了齷齪事,還妄圖想置之度外?白日做夢?!?/br>
    良妃知道,經(jīng)此一事,賢妃必然恨她入骨,可她卻并不為建明帝的偏頗感到高興,建明帝對她的百般容忍,不過是忌憚她身后的鎮(zhèn)國將軍府,倘若將軍府不復(fù)存在,方才跪在地上的便是她楊景初。

    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姜棣,她都要拼盡全力保全將軍府,那是她最后倚仗。

    思及此,良妃的眼神更加堅定,望著眼前緘默的甲胄,眼眸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整個人如同注入了活力,周身氣勢磅礴,明亮又耀眼。

    她輕柔的撫摸著面前的鎧甲,指尖滑過上面斑駁的刀口,腦海中浮現(xiàn)從前在邊疆策馬揚鞭的日子。

    她想,她很快就能自由了。

    *

    姜曄滿臉陰郁,步履匆匆,他才收到賢妃傳出的消息進(jìn)宮來,姜曜沒在慶陽殿,不知在哪處鬼混。

    路過御花園時,卻被人攔了下來。

    “王爺,我們督主有請。”

    姜曄看著面前的紅衣太監(jiān),又看了看荷池邊上站著的人,周身的陰沉蕩然無存,一臉溫和的讓那太監(jiān)給他帶路。

    等他到時,才發(fā)現(xiàn)傅長生正閑情逸致的捻著魚食往池子里扔,一條條肥碩的錦鯉張著圓洞洞的嘴爭相往他跟前湊,濺起一陣陣水花。

    那么多魚兒扭著身子擺出彩色的尾鰭,爭相討好他,傅長生卻專注的只往那一條黑白相間的九紋龍嘴里投喂。

    姜曄看得好笑,便隨意的問道:“廠督如何能確定你喂的都是那一條魚?”

    誰知傅長生并不答話,指尖捻著魚食,精準(zhǔn)的扔進(jìn)那一條九紋龍的圓嘴里。

    姜曄也不覺得尷尬,扯嘴挑起一抹溫潤的笑:“傅廠督特意在此處等候,可是有事要與本王說?”

    傅長生也噙著笑,卻不是對著姜曄,他目光柔和的望著那一尾肥魚,一邊說:“咱家也才知道,榮王爺您如此沉不住氣,一個女子罷了,能礙著您什么事兒?”

    姜曄微不可查的蹙眉,卻故意反問道:“廠督是什么意思?你懷疑派人刺殺永安的人是本王?”

    緊接著,便佯裝氣憤,怒斥道:“不論怎么說,永安到底是本王的親meimei,本王要害誰也不會害她,難道在傅廠督眼里,本王便是這般喪心病狂的人嗎?”

    見他不肯承認(rèn),傅長生唇邊的笑意漸漸凝固,抬眼乜著他:“王爺是什么樣的人,咱家自然清楚,想必那便是五殿下的意思了。”

    姜曄皺著眉,薄唇微抿,卻不說話。

    傅長生慢條斯理的道:“五殿下年輕氣盛,沒什么耐心,王爺?shù)煤蒙芙滩攀?,省得做錯了什么事,踏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br>
    姜曄面色一冷:“傅廠督最好注意言辭。”

    傅長生也不再與他繞彎子,冷眼看著他,直言道:“三殿下遇刺一事,你我心知肚明,還望王爺回去勸解五殿下一二,收起那些不必要的小把戲,莫要再對三殿下使些陰詭法子。”

    “倘若再出今日這回事,咱家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么,回頭傷了和氣,倒是不美了,王爺您說呢?”傅長生吐出這句話后,竟驀然笑了起來。

    仔細(xì)看,便能看出那清淺的笑意中,翻涌著濃稠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