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玨按捺住臉上表情，飛身上臺，取出長劍正對晏明煦，擺出兄長姿態(tài)道：“小晏，你太年輕，不懂鋒芒太露的下場。以后都是一家人，今日師兄就替你師姐教教你?！?/br>
    聽到尤玨這話，晏明煦眸中閃過戾色。

    一家人，他也配？

    晏明煦本來還打算收斂些，但現(xiàn)在，他手中虹霞傘光芒一震，不留絲毫情面，萬道寒芒殺氣朝尤玨疾刺而去。

    尤玨輕松的神色驟變，這……絕不可能是元嬰期修為能打出來的陣仗！

    晏明煦也進(jìn)入了化神期？！

    這個震驚的想法在尤玨腦海里一閃而逝，來不及反應(yīng)，他下意識抬劍抵擋。

    可是已經(jīng)晚了。

    他本就有些輕敵，再加上晏明煦已是化神期圓滿，而尤玨，不過剛?cè)牖衿?，中間隔著化神初期、中期、后期這三個小境界，實力同樣相差巨大。

    尤玨一口血噴在臺上，踉踉蹌蹌后退幾步，被他師父瞬移接走。

    全場寂靜，雅雀無聲。

    所有人都用驚駭?shù)难凵窨粗堂黛?，尤其大宮主那道夸獎的聲音如驚雷般在耳邊響起后。

    “化神期圓滿，不錯?！?/br>
    晏明煦居然化神期圓滿了！

    這怎么可能！

    他才入合歡宮多久，才下山多久？

    眾人心底沸騰不已，想起蘇嬈昨日同樣一招贏了尤玉，也是進(jìn)步神速。

    難不成，那歡山的功法真有什么特殊之處，前期修煉雖慢，但能后發(fā)制人？

    不少心思活絡(luò)的，已經(jīng)起了別的念頭，比如拜入歡山門下，也去修修那據(jù)說非常難成的功法。

    也有人開始胡思亂想，扯扯旁邊的衣角，低聲道：“你說，他們師姐弟二人忽然這般厲害，不會一起合修了吧？”

    “不會吧？晏明煦還沒成年，他們師父有規(guī)矩，成年前不得有任何親密行為?！?/br>
    “可他好像只差幾個月就成年了吧，男的可以虛算一歲?！?/br>
    “我覺得很有可能，他那么喜歡他師姐，為她破破師父規(guī)矩有什么不行?！?/br>
    “他倆很般配，兩人相貌簡直一絕，要是合修，定是爽心悅目。我喜歡。”

    大伙兒關(guān)于此事的議論越來越澎湃，本來事關(guān)風(fēng)花雪月的八卦就足夠吸睛，更何況兩人現(xiàn)在修為碾壓其他年輕一輩，容貌又是宮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這樣的風(fēng)云人物天之驕子，身上發(fā)生的故事更加引人猜測。

    很快，大家之間的傳言就變成了——

    “知道嗎？蘇嬈和她師弟結(jié)為道君了！”

    “我早就聽說了，兩人就是這么進(jìn)入化神期的?！?/br>
    “他們到處找?guī)煾妇褪菫榱苏垘煾缸鲋?，讓他倆成婚?！?/br>
    “……”

    消息越傳越烈，站在臺上的晏明煦聽著這些傳聞，唇角微勾了勾，虹霞傘重新往臺上一插，借力將蘇嬈接到他身邊來。

    這時候，他重新抬眸看向遠(yuǎn)處小臺。

    “大宮主，這宗門大比，應(yīng)當(dāng)無人再來戰(zhàn)我了吧？”

    “這第一，就歸我了？”

    廢話，他都把化神期的尤玨一招打成那樣，誰還敢上來送死。

    可憐尤玨進(jìn)入化神期多值得炫耀的事，一直憋著就等今天一鳴驚人。

    結(jié)果驚是驚了，出風(fēng)頭的是晏明煦，丟人的是他，這會兒不知躲哪去了。

    晏明煦眉眼透著清狂，“既然這樣，那宗門大比就告一段落了。現(xiàn)在您是不是該和我們說說，師父的事?！?/br>
    眾人不得不服，這宗門大比，確實沒什么再比的必要。

    大宮主似是無奈轉(zhuǎn)身，緩緩朝山巔的宮殿走去，蒼老聲音傳到兩人耳邊，“你們上來吧?！?/br>
    -

    合歡主峰高聳入云，大宮主住的宮殿四周全是繚繞云霧，宛如瑤池閬苑。

    然而真正的仙界天宮，比如秦霽住的仙宮，反倒顯得清冷幽寂許多。

    四周都是沁涼的冷意，沒有絲毫生機波動。

    就連身在其中的秦霽，也成了一樁雕塑似的，眼睛死死盯著某處，泛起血絲，心也仿佛成了死灰，不可復(fù)燃。

    他一直在告訴自己，該放棄了。

    所以回到仙宮，想專注自己要做的大事。

    可他又十分清楚地意識到，放棄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從此以后他的世界里，再也不會有她。

    “沒有她”這三個字，光是隨便想一想，就攥得他仙心快要破碎。

    秦霽呼吸艱難，黑漆漆的瞳眸映著毫無波動的云霞，幾乎快成死物。

    別管了，大局要緊。

    他一遍遍勸誡自己，終于起身，往陣法運行的那片天地而去。

    可路過庭院時，看到他從凡間帶回來的那群雞雞鴨鴨，腦海里又冒出她彎腰逗它們玩的樣子。

    她笑得花枝亂顫，指尖撫著它們的頭頂，那么鮮活，好像就在眼前。

    回憶戛然而止，眼前一片冷清。

    秦霽繼續(xù)駕霧而行。

    可他路過白仙君的丹爐時，看見里面迸射的火星，就會想起與她看過的煙火。

    見到映水仙女駕舟擦肩而過時，看到那艘小船，就會想起與她七夕同游坐船的河。

    遇見月仙王正在給月亮涂抹仙力讓它更亮?xí)r，就會想起與她一起賞過的月。

    無論什么，與她相干的不相干的，他都能千回百折地想到她。

    秦霽掐斷所有不該，面無表情地望著天地間相連的陣法。

    他的目光平靜似海，仔細(xì)地檢查著陣法相連每一處可能出現(xiàn)的紕漏。

    可他心里深處，他不愿直面的角落，還在魂牽夢縈，想著與她有關(guān)的每一個畫面。

    秦霽掐著自己的掌心，無我仙書的隱疾忽然在這時候發(fā)作，刺骨的痛在體內(nèi)肆虐，攪得四肢百骸都破碎。

    偏偏這時候，他還想起隱疾發(fā)作時，她為他忙前忙后，揪著眉頭心疼他的模樣。

    秦霽自嘲地抿緊唇角，放任疼痛橫行，甚至藉由魔焰讓自己疼得更狠些，用以懲戒。

    他捫心自問。

    秦霽，你怎么這般不爭氣。

    第55章

    合歡主峰, 山巔宮殿內(nèi)，金碧輝映，雕欄玉砌, 熠熠生輝, 十分奪目。

    蘇嬈和晏明煦并肩而立，卻無心思欣賞從未登過的寶殿有多精致華美。

    他們正在等大宮主的一個答案......師父到底去哪了。

    蘇嬈了解師父。

    師父性情柔和, 無欲無求, 不喜熱鬧，數(shù)年如一日地待在歡山上, 極少出去走動。

    所以蘇嬈的心才一直懸著，不知道師父會去何處, 但她總覺得師父不該沒了音訊，不告而別。

    大宮主一頭白發(fā)至腳踝, 聲音蒼老，容貌卻是俊美。

    他道：“其實是件好事，只不過怕其他宗門覬覦，我們合歡宮才沒有大張旗鼓?！?/br>
    “......你們師父，她飛升去仙界了。”

    蘇嬈和晏明煦聽完這句話, 半晌都沒出聲。

    大宮主以為他們已然接受這個說法，便道：“既然都知道了, 就下去吧?！?/br>
    晏明煦看向蘇嬈，他知道她有話要問。

    不過，既然都當(dāng)刺頭了，那就一直由他來當(dāng)吧。

    晏明煦拄著虹霞傘，挑眉道：“大宮主, 我?guī)煾革w升仙界, 這等好事, 為何只言片語都未給我們留下？”

    敢質(zhì)問大宮主的，合歡宮弟子里可能只有晏明煦。

    不過晏明煦占理，所以抬頭挺胸，格外有底氣。

    向來不怒而威的大宮主今日脾氣倒是好，他轉(zhuǎn)身緩緩朝里間走去，“你們跟我來?！?/br>
    蘇嬈和晏明煦將信將疑跟在他身后，見他停在主殿內(nèi)的那盞長明燈前，伸手一招，燈罩內(nèi)飛出一份信。

    “這是你們師父留下的?！?/br>
    大宮主把信交到蘇嬈手里，身影淡去。

    這封信上的墨香陣陣，蘇嬈記得是師父最喜歡的玉蟬墨，很是罕見。

    她顫著指尖，激動地打開，果然看到熟悉的字跡。

    簪花小楷，每一撇一拉之間都會有個細(xì)細(xì)的小鉤子，這是師父寫字的習(xí)慣。

    信上寥寥數(shù)語，言辭清婉，說她功法頓悟，即將飛升仙界。

    不忍當(dāng)面說離別，徒增傷感，也知道他們在外面都有重要的事，怕傳音影響他們，因此留下此信。

    信中叮囑他倆要相互照顧，關(guān)于歡山的各項事宜，也都細(xì)致入微地叮嚀了一番。

    最后，師父讓他們好好修煉，若以后飛升仙界，師徒再團(tuán)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