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它的力量還不夠。”秦霽目光沉得快滴出水來，但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加上……仙帝便可成事?！?/br>
    蘇嬈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它去找了仙帝？”

    “是。”

    蘇嬈不敢置信, 她曾見過仙帝, 也在古籍中看過關(guān)于仙帝的許多描述。

    都說他是天地誕生之初的第一位神仙, 擁有絕對龐大的力量，卻與世無爭，一心潛修，從不爭權(quán)奪利。

    只是他過于溫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才讓仙界諸多神仙犯下錯(cuò)事……

    想到這里，蘇嬈恍然發(fā)現(xiàn)，“難不成是之前是仙帝一直在故意縱容那些神仙們？”

    秦霽聲音里含著沉重，“我曾懷疑過，但無證據(jù)，到了今日才能確定?！?/br>
    “……”蘇嬈抿緊唇，目光顫顫，“他為何要這樣做？”

    明明他已經(jīng)是天地間最尊貴的存在。

    “我們?nèi)フ宜??！碧K嬈帶上秦霽，將他護(hù)在她仙力編織出的流羽罩中，與他一同來到仙界。

    同樣發(fā)現(xiàn)變化的，不止蘇嬈秦霽，還有其他神仙。

    大家都圍入仙帝的宮殿，想要找他要一個(gè)說法。

    仙帝正襟危坐在往日寶座上，一頭青絲長發(fā)散著，正緩緩含笑望著大家。

    “你們來了?！彼袷堑却丫谩?/br>
    望著大家的眼神，仿佛在看將死獵物。

    蘇嬈不悅地皺起眉，其他神仙敬他，畏他，但她不會。

    所以她單刀直入地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其他神仙也睜著通紅的眼，想要等一個(gè)回答。

    仙帝唇邊笑容不散，聲音平緩溫和，似乎還像之前那樣，但說的話卻像尖刺。

    “我的權(quán)力被你們剝奪已久，是時(shí)候還給我了?！?/br>
    “神仙都可以掌握一部分天道，這不公平。”

    “天地誕生之初，所有天道都?xì)w我掌管，那時(shí)候，多好。”仙帝滄桑的眼里露出幾分懷念，仿佛回憶起那時(shí)無拘無束的感覺，日月山河風(fēng)雨雷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絕對的權(quán)力帶來滿足感，一旦享受過，他就不可能再忍受失去。

    忍了這么多年，眼睜睜看著天道讓一個(gè)個(gè)凡人從螻蟻成為神仙，分走他的一小縷權(quán)力，之后又為了得到信仰之力逐漸強(qiáng)大而更是絞盡腦汁。

    仙帝覺得好笑又無恥。

    “我受夠你們了。”仙帝裝出與世無爭的模樣也很累，終于等到契機(jī)，他當(dāng)然要牢牢抓住，“讓這三界覆滅，我便能創(chuàng)造出我的新秩序?！?/br>
    他坦蕩地笑，坦蕩地說，沒有絲毫愧疚，眼里的殘忍直白且無謂。

    “你不能這樣?！碧K嬈直直地望著他，“你既是天地誕生之初的第一位神仙，就該明白天道選中你，賜予你無上力量，不是為了讓你毀滅這一切的?！?/br>
    “有毀滅，才有新生。”仙帝不屑地掀起眼皮，漠然道，“三界蒼生死絕，天地混沌重開，我將重新掌握一切規(guī)則?！?/br>
    “到那時(shí)，天道亦歸我所掌，我又何須等它來賦予我什么，做什么更不需要它管?！?/br>
    “……”

    神仙們震驚于仙帝的原形畢露，張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已經(jīng)沒時(shí)間說了。

    裂縫正在以十分可怕的速度擴(kuò)張，幾乎要將半邊天地吞噬。

    三界，已然成了煉獄。

    無邊無際的黑暗蔓延，所到之處一切生命都成了虛無，空寂得可怕。

    而即將被吞噬的大地顫動(dòng)，大片山石掉落，海水從天而降，人們在拼命地跑，瘋了一般，他們徹底明白神仙不可能救自己，不再磕頭求仙，只想跑得更快一些，至少跑贏那擴(kuò)張的裂縫。

    仙帝欣賞著這一幕，臉上帶笑，好像已經(jīng)想象出三界覆滅，混沌重開，他掌握全部天道的美好愿景。

    忽然，秦霽出聲問道：“你給了多少仙力給無相?！?/br>
    仙帝一愣，看向秦霽，警惕道：“關(guān)你何事？”

    他以為秦霽是想揣測他的實(shí)力還剩多少。

    秦霽眉眼平靜地望著他，“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被無相騙了?！?/br>
    “不可能。”仙帝矢口否認(rèn)。

    “天地歸于混沌，是它的道?！鼻仂V不緊不慢地解釋一切，“你以為三界消失，便能重啟，可在我將陣法停下時(shí)，那些用來重啟三界的力量已然消耗完畢?！?/br>
    原本，秦霽啟動(dòng)滅世陣法，覆滅三界，只要短短數(shù)年就能讓三界出現(xiàn)新的生命，打造他想要的天地。

    可現(xiàn)在，那陣法因?yàn)閺?qiáng)行關(guān)閉已經(jīng)消耗大部分力量，就算重新啟動(dòng)，也不可能充盈，至多讓三界歸于混沌，卻無法再開啟一個(gè)新的三界。

    可能要過數(shù)萬年，數(shù)千萬年，才有新的生命誕生。

    這就是無相的道，世間萬物皆混沌無相。

    仙帝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秦霽說的可能沒錯(cuò)，畢竟沒有誰比秦霽更懂那陣法。

    可仙帝不能承認(rèn)，也不愿承認(rèn)，他手指一曲，暴怒道：“秦霽，你如今區(qū)區(qū)凡人，也配和我說話？”

    說罷，他袖間揚(yáng)起冷風(fēng)，化成一道長鞭，朝秦霽甩去，陰狠毒辣得一招就要秦霽死。

    這回輪到蘇嬈保護(hù)秦霽，她擋在秦霽身前，單手接下那道無形仙力凝成的長鞭，竟是輕松無比。

    仙帝出手，并未傷到秦霽，反倒讓蘇嬈摸清了他的虛實(shí)。

    他體內(nèi)仙力所剩無幾，怕是全被虛影拿走，用去啟動(dòng)那滅世陣法。

    蘇嬈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仙帝一眼，冷臉牽起秦霽道：“我們走。”

    快去找虛影，讓這陣法停下才是。

    仙帝又氣又怒，可他的確把幾乎所有底蘊(yùn)都用來啟動(dòng)那滅世陣法上，即便蘇嬈對他再不恭敬，他也無法出手懲治蘇嬈。

    真打起來，還不一定誰打得過誰，只能這樣眼睜睜看著蘇嬈和秦霽走了。

    其他神仙都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但他們同樣無可奈何。

    甚至他們那些蘊(yùn)含仙力的寶物都已送出，殿內(nèi)空空如也，一身仙力也正因?yàn)榱芽p的極速擴(kuò)張而在瘋狂失去，他們幾乎快要淪為凡人，更別提能做什么。

    蘇嬈和秦霽路過人間，孩童們撕心裂肺地哭泣，大人們自顧不暇，有人露出丑陋嘴臉，有人散發(fā)圣潔光輝。

    這世間仿佛熬成了一鍋沸騰的粥，可沒人知道該逃到哪里去，那緊隨其后的裂縫擴(kuò)張著，就像爐子底下的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越燒越旺，可找不到撲火的水與泥沙。

    望著這人間慘劇，天地即將傾覆的樣子。

    “秦霽，你想過虛影會做這樣的事嗎？”蘇嬈輕聲問。

    “……”秦霽默了默，低聲道，“我一直防著它，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仙帝喪心病狂給了它如此多的仙力，重新又啟動(dòng)了陣法。

    ……

    他們兩人不受那裂縫影響，找遍三界上上下下，終于在魔界最深的深淵處找到虛影。

    據(jù)說，這是它誕生的地方，也是最接近三界外的混沌之處。

    “無相，將陣法停了。”秦霽見到他，便直言說。

    虛影笑了笑，揚(yáng)在暗影里的聲音有幾分不屑，“秦霽，以前我尊你敬你，處處唯你的命令是從，那是因?yàn)槲覀冊诠仓\大事?！?/br>
    “現(xiàn)在，我不必再聽你的?！彼灰o靜等著，等這天地歸于一片混沌，歸于它的大道。

    “無相，若我成事，天地歸于混沌又會重啟，你為何一直支持我?！鼻仂V問出他一直不解的疑惑，雖然防著虛影，可它似乎一直對他死心塌地，只盼著那滅世陣法能啟動(dòng)。

    虛影晃了晃一團(tuán)模糊的影，并不正面回答他，“我自有我的法子?！?/br>
    秦霽瞇了瞇眼。

    虛影有恃無恐，“你如今已成凡人，仙帝的仙力也已耗盡，仙界的仙境、寶物之前早已被收走用來助你停下陣法?！?/br>
    “這回陣法重啟，再也無人能阻?！?/br>
    更何況，這陣法出自秦霽的手，精妙絕倫，無懈可擊，更沒有任何紕漏可以利用。

    虛影望著遙遠(yuǎn)天際那眨眼間就擴(kuò)張一大片的裂縫，忽然越來越自信，它忍不住顫動(dòng)著笑起來。

    “我的大道……”言語間，滿是狂熱。

    蘇嬈抿唇不忿地盯著它，“秦霽，你說我能打得過它嗎？”

    秦霽還沒說話，身后忽然又插入一道明朗張揚(yáng)的聲音——

    “師姐，你可不一定打得過它，不過加上我，那肯定行！”晏明煦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它不知何時(shí)來的，身后帶著不少魔物大軍，發(fā)間束帶在深淵中飛動(dòng)。

    虛影無所謂，“你們殺了我，這陣法也不會停下?！?/br>
    “更何況，我死了也是融入這片混沌之中，皈依大道，我便永存?！碧撚昂盟聘涌駸崞饋?，對死亡充滿向往。

    它簡直有恃無恐，無所畏懼。

    三界已經(jīng)不存在能讓陣法停下的大量仙力，秦霽仙帝都已廢，魔界無智慧的魔物占了一大半，都聽它指揮，剩下的也翻不起什么浪來。

    更何況這陣法實(shí)在完美，它曾檢查過一遍又一遍，早已確保萬無一失。

    在那條勢不可擋的裂縫吞噬之下，三界的一切都顯得無比脆弱。

    虛影的氣勢也跟著不可一世起來，它望著那條裂縫，癡迷地伸出影子模糊的手，仿佛自己的大道觸手可及。

    與它相比，三界其他生靈全都黯淡無光，引頸受戮，等待被命運(yùn)欽點(diǎn)死亡的那一剎。

    忽然，虛影的影子凝了凝，它好像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東西。

    蘇嬈看過去，發(fā)現(xiàn)那道原本在不斷擴(kuò)張的裂縫竟然停滯了一瞬。

    她愣住，隨后發(fā)現(xiàn)身邊秦霽的臉色蒼白了些，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見虛影氣急敗壞地沖過來，“秦霽，我要?dú)⒘四悖　?/br>
    蘇嬈回過神，連忙護(hù)住秦霽，使出渾身解數(shù)抵抗虛影，“晏明煦，快來幫忙！”

    她喊晏明煦的名字，情況十分危急。

    晏明煦看出秦霽是此事關(guān)鍵，沒辦法，到了此刻大是大非的時(shí)候，他不得不嘖了一聲，出力過來幫忙。

    有晏明煦的加入，蘇嬈一下輕松許多，二對一，雖殺不了虛影，但不至于占著下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