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樊籠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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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走了兩條街,都沒看到那人。 晴方有些急了:“娘子,時候真不早了,若是外宿一晚,恐怕會對您聲名有損。” 更別提二夫人那邊,這趟娘子出門還是因著祭拜母親有正當(dāng)理由,無故滯留在外,以二夫人好臉面的性子回去后還不知要怎么數(shù)落她們娘子。 “再找找吧。”雪衣沒回頭,仍是四下逡巡著。 等轉(zhuǎn)到第三條街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她便聽到了一聲鞭子揚起劃破風(fēng)聲的獵獵響動。 緊跟著便是一聲悶哼。 “跑?” 又傳來大漢的咒罵聲:“我從黃沙里把你挖出來,你這條命就是我的,懂不懂?下次再敢跑,我就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 話音畢落,又是一鞭子落下,抽的皮rou剝開的聲音,聽得人心驚。 另一人勸道:“你這么打他,萬一打死了誰來給我們算賬?教訓(xùn)教訓(xùn)就得了,反正他都失憶了,就是跑,也跑不到哪里去?!?/br> “我呸!一個跛腳的廢人,就算跑回家你以為你家里人還會要你嗎?要我說,還不如老老實實留在這里,只要你幫忙做好賬,爺保證給你留口飯吃。” 那大漢惡狠狠地道,揚起鞭子又要甩下去。 那鞭子已經(jīng)高高的揚起,趴在地上的人也下意識閉了眼,正要落下去的時候,雪衣忍不住推開了門:“住手!” “喲,這不是下午那個小娘子嘛,怎么,竟有閑心找到這里來了?您腳下可當(dāng)心,咱們這里是下等人住的地方,莫污了您的腳?!焙砹四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雪衣并不理會他的挖苦,只看向那蜷在地上的人:“你可好?” 那男子滿臉血污,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是方才的那個小娘子。 “是你啊……”他啞著嗓子吐出幾個字,灰敗的眼神透出了一絲光亮。 雪衣看他實在可憐,捏了捏帕子對胡三道:“這個人我要了,你開個價?!?/br> “要他干嘛,一個跛子中什么用,我這里還有幾個上好的,小娘子不妨去看看?”胡三勾著唇。 “不必了,就他吧?!毖┮聸]解釋,“不是說二十貫?我出?!?/br> 雪衣方才聽到胡三的聲音之后,便先去把崔珩給她的玉給當(dāng)了。 那么好的玉,且上面還刻著博陵崔氏的印記,即便是黑市,一開始這當(dāng)鋪的老板也根本不敢收。 只不過她樣貌實在出眾,看著不像是偷盜來的,且要的價著實不算貴,那老板才大著膽子收了下來,當(dāng)了一百金。 “二十貫?”胡□□悔了,琢磨著道,“我剛才不過是氣話,并沒真想把他賣了,這人是我從西域一路帶回的,多少也有點情義,哪能這么輕易就賣了,小娘子你說是不是?” “三十貫?!毖┮侣牫隽怂枪室庖獌r,根本不想在這是非之地久留。 “你別看他是個跛子,他洗洗干凈,樣貌實則并不丑,而且還識文斷字的,三十貫可不好買?!焙痔吡艘荒_那趴在地上的人,“背兩句之乎者也來聽聽,你往常不是滿口都是這些?” 一腳踢過去,那原本趴著的人抽搐了一下,嘴角又流出一絲血來。 “行了,別打他了?!毖┮旅蛑?,“四十貫,愛要不要。” 她說完,直接把錢丟在了地上,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嗬,四十貫,這小娘子當(dāng)真是心軟,人傻錢多。 胡三嗤笑,又細(xì)細(xì)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小娘子雖戴著冪籬,但身段玲瓏有致,伸出來的一雙手更是白膩如雪,看不見一點兒瑕疵。 冪籬后面的那張臉若隱若現(xiàn),更是美貌驚人。 這樣的尤物,若是流到黑市上,怕是能拍出上千兩的高價。 “行吧,算你走運?!焙龘炝隋X,又盯著雪衣琢磨道,“小娘子需要我派人幫你送一送嗎?” 雪衣冷著臉推脫:“不必了?!?/br> 得,還是個冷美人。 更招人喜歡了啊。 胡三蠢蠢欲動,但這位方才是從博陵崔氏的馬車上下來的,口音又細(xì)細(xì)綿綿的像是吳地的,料想是個前來做客的表姑娘。 世家大族的腌臜事兒數(shù)不勝數(shù),這樣的美人,這樣窈窕的身段,說不準(zhǔn)早已成了府內(nèi)的哪位公子的房里人。 胡三可得罪不起崔氏,只得按捺住了心思:“那小娘子慢走?!?/br> “身契?!毖┮氯允抢淅涞氐溃敖o我。” 這小娘子還知道要身契,看來也不是完全不懂。 胡三又把身契交給了她:“小娘子拿好?!?/br> 雪衣接了過來,仔細(xì)看看了,只見上面寫著“王景”兩個字。 原來這男子叫王景。 雪衣收好了身契,帶著人上了馬車。 那男子一開始被打的昏厥了過去,迷迷糊糊的,隱約只知道自己又被轉(zhuǎn)手了。 等馬車駛出一段距離之后,他慢慢睜開眼,當(dāng)看到那頂上崔氏的鷹隼印記時,瞳孔放大,慢慢又?jǐn)苛嘶?,撐著手臂竭力要下去?/br> “你還傷著,不能動。”雪衣摁住了他,“為何不跟我走,方才不是你求的我嗎?” 她不解。 崔璟逃出來的時候,的確是求了她,可他那時沒看見崔氏的馬車,只以為是個普通的貴女。 沒想到竟是撞到了自家的馬車。 如今既知道了,他是不想回去的。 崔璟仰著頭,目光無神。 就像胡三說的那樣,他跛了腳,已經(jīng)是一個廢人了。 當(dāng)初領(lǐng)兵與烏剌作戰(zhàn)時,他中了埋伏,部下全都戰(zhàn)死。 是因為副將趁著他受傷昏迷,換了他的衣服頂替了他,他才逃過一劫,但副將卻落得個五馬分尸的下場。 后來父親知曉他兵敗,突發(fā)心疾逝世。 父親那時定然對他極其失望吧? 他沒能證明自己,反倒拖累了父親,拖累了部下,他就是個廢人,哪還有臉再回來? 崔璟現(xiàn)在一想起,心口還是疼的厲害。 還有鄭琇瑩,崔璟原本是打算建功立業(yè)之后去迎娶她的,可她原本就不屬意自己,現(xiàn)在恐怕更不情愿了。 他也不想再讓她傷心,所以在街市上的時候,明明看見了鄭琇瑩,明明三年的思念堆積如潮涌,他一個字都沒開口,硬是裝作不認(rèn)識移開了眼神。 就這樣吧,他早就該死了,這三年的行尸走rou他已經(jīng)變得像一團腐rou,永遠(yuǎn)不可能站起來了。 “你怎么了?”雪衣看到他閉上了眼,略微有些擔(dān)心。 思緒退潮,崔璟再睜眼,才干澀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崔氏二夫人的侄女,姓陸?!毖┮潞喍痰慕忉尩?。 原來二嬸的侄女,怪不得他沒見過她,倒是個好心的。 “多謝你搭救,只是我跛了腳,恐怕不能為娘子做什么?!贝蕲Z一邊咳著,一邊抱歉。 “我也沒想你做什么?!毖┮螺p輕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雖救了你,但我自己也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恐怕不能將你帶回去?!?/br> “你可有家人?不如,我將你送回去吧?!毖┮聠柕?。 崔璟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好吧?!毕肓讼耄┮掠珠_口:“既沒有,你若是愿意,我便將你放在醫(yī)館里養(yǎng)傷,等你病愈后自行尋個去處,不知你是否愿意?” “醫(yī)館?”崔璟愣住。 “嗯。”雪衣沉思了許久,似乎只有這么個辦法了,又把身契也給了他,細(xì)細(xì)叮囑道,“這是你的身契,你拿好,我贖了你,往后你便是自由身,不再是奴了。聽說你還識文斷字,等養(yǎng)好了傷,長安那么大,鋪面如此多,你去做個賬房想必也能活下去?!?/br> 一張困了他三年的身契被遞了過來,崔璟蜷了蜷手指,遲遲沒去接。 半晌,他才啞著嗓子開口:“陸娘子為何待我這般好?” 這人一看便是受了極多的苦,旁人對他施善心,他第一反應(yīng)不是接受,而是先問自己配不配。 “拿著吧?!毖┮掳焉砥跞搅怂掷铮⑽⒂行┧釢?。 被摧殘了三年,這還是崔璟頭一回受到這樣毫無保留的善心。 崔璟捏著那身契,慢慢垂下了頭:“謝過陸娘子大恩,王景銘記于心,日后若是有能幫得上忙的,小娘子只管提,在下赴湯蹈火,一定在所不辭。” 一個無依無靠的流民,雪衣哪里指望他回報什么,只隨口道:“舉手之勞罷了,你不必掛念。醫(yī)館到了,我扶你下去?!?/br> 崔璟欲言又止,可他現(xiàn)在實在沒勇氣回去,于是什么都沒說,任由她扶下去。 “這位郎君身上皮rou傷倒是其次,養(yǎng)上半月便無事了,只是他心思郁結(jié),積久成疾,內(nèi)傷恐怕更嚴(yán)重一些?!贝蠓蚶搜┮碌揭慌缘?。 “心思郁結(jié)?”雪衣皺眉,仔細(xì)回想了一下,這王景說話頗為文雅,聽胡三說又是個識文斷字的,恐怕是家道中落遭了什么意外。 這種事便不是藥物所能及的,只能盼他自己想開了。 驗了傷,時候著實不早了,雪衣尚且沒開口,一旁的崔璟反倒催了她:“時候不早了,待會兒宵禁會戒嚴(yán),陸娘子再不回去恐怕要被攔在外面了。” 這長安的事,他一個從西域來的人倒知曉的清楚。 雪衣微微有些疑惑,但天色確實暗了,她顧不得問,只能出去:“那你且好生養(yǎng)著,我改日再來看你,把藥費結(jié)了?!?/br> 崔璟點頭,催著她快走。 雪衣這才上了馬車。 一出門,外面比她想的更晚,四百聲暮鼓聲已經(jīng)快停歇了,街道上行人寥落。 雪衣匆匆地讓車夫往回趕,馬蹄交錯,跑的極快。 但走到一大半的時候,鼓聲還是停了,遠(yuǎn)遠(yuǎn)的,街道上有羽林衛(wèi)拉了柵欄,門神一樣守在前面。 當(dāng)看見了馬車時,羽林衛(wèi)厲聲喝道:“站?。∫呀?jīng)宵禁了,來者何人,竟違反禁令?” 街頭街尾前后皆被圍堵著,雪衣進退不得,只能隔著簾子解釋道:“我是崔氏的遠(yuǎn)親,因故沒趕回去,盼大人放過一回?!?/br> 這博陵崔氏是長安的第一高門,時不時便有犯禁的人打著崔氏的名號相求。 值守的羽林衛(wèi)耳朵已經(jīng)快聽出繭子來了,不耐地道:“你說你是崔氏的遠(yuǎn)親,那你可有信物?” “沒有?!毖┮旅蛄嗣虼?,誠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