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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吉 第98節(jié)

    不過安母見著長孫愉愉過來,難得地露出了一絲訝色,“若是身子骨還沒養(yǎng)結實,你可以再修養(yǎng)一段時日。”

    長孫愉愉笑道:“成日在屋里窩著反而沒了精氣神,有個例行起居約束著反而好些?!遍L孫愉愉其實也沒打算這么早來老太太跟前受約束的,但奈何陸行那混蛋不帶她走,那長孫愉愉就不能不把老太太的好感給刷起來了。

    “說得也是?!崩咸c點頭,“你身子骨著實弱了些,多走走也好。這樣吧,剛好我喜歡喝東山泉的水沏的茶,等你從姜家做客回來以后就日日去替我打水沏茶?!?/br>
    東山泉是什么鬼?長孫愉愉心里這么想,嘴上卻很爽快地答應了,反正打水也不需要她真的親自動手,她就是跟著去看看而已,自然有下人打好了放她手里。

    眼下長孫愉愉最關心的是,姜家做客。

    姜家在青山府,坐船過去倒也不累,但是一來一回一天肯定是不行的,得在姜家住上一、兩日,老太太不耐車馬勞頓,羅氏昨日家中請客實在累著了,年紀不饒人,因此姜家正月宴客,就由大嫂于氏出面,長孫愉愉和陸行自然也沒有不去的道理,陸行可是姜家正兒八經(jīng)的外甥。

    長孫愉愉在姜家很受歡迎,長輩喜歡她,小一輩兒的姑娘都羨慕她,加之陸行狀元郎的身份,這等外孫和外甥能不被重視么?

    是以長孫愉愉都不用做什么,整個姜家的女眷,連帶著她們的客人就都群星拱月似地圍繞在長孫愉愉身邊了。以前寧江這邊的女子是百花爭艷,各有千秋,但是長孫愉愉一來,那就是獨尊一支了。

    然則沒有誰能像銀子一樣讓人人都喜歡。譬如青山知府家的韋夫人和她女兒就不喜歡長孫愉愉。

    韋家也是望族,韋夫人生著一張瘦長臉,一看就是嚴于律己,更嚴于待人的人。她儼然是瞧不上長孫愉愉這種強搶別人親事的女子。

    韋嬛如病重的消息輾轉(zhuǎn)求到陸行跟前,也是這位韋夫人做的,她那是心疼她侄女兒,好好兒的女孩兒家,都定親了,最后卻被人搶了親事,自己卻是犯了相思,病入膏肓,韋夫人覺得陸行少不得得負起小小責任的。

    這會兒韋夫人母女見了長孫愉愉,被她容貌所震,都有些楞了。

    因著過年,又是出門做客沒了老太太管束,長孫愉愉穿的就是自己做的衣裳。紅色織金花紋的宮裙,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瞧著不算薄,卻給人一種極其通透飄逸的感覺。那花紋好似是透空的,露出紅色紗質(zhì)下的白來,一下就把濃艷之色給顯得雅致高貴了。

    大冬日的領口卻不是保暖的立領,反而開得有些闊,露出貼在鎖骨上的金飾。

    那金飾卻也是前所未見的,好似一串金色的葉片和海棠花瓣貼服在那雪白的肌膚上,所費金極少,但那做工卻不是普通工匠能打制出來。

    董繡看得吞了口口水,實在是沒想到華寧縣主的美已經(jīng)出離了人的想象。

    韋氏看著嬌美矜弱的長孫愉愉心里的火氣卻騰騰地冒。她只看一眼就明白,男人是抵御不住長孫愉愉這種美色的。她以前聽說逼婚的事兒,只是恨晉陽公主母女權勢滔天,如今卻是連陸行都怨怪上了。男人啊,就是好色。

    韋夫人以很是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長孫愉愉一番,“縣主也忒瘦了些,這臉上沒rou啊,就顯得沒福氣,多吃些才是。”

    這話表面似乎是長輩的關切晚輩,然則聽著卻叫人很不舒服。哪個女孩兒都是希望被人說有福氣的。

    長孫愉愉沒有給韋夫人懟回去,伶牙俐齒的婦人從來都不討喜的。華寧縣主想要的可是完美人設。

    “多謝夫人關切?!遍L孫愉愉有禮地欠了欠身,這是不打算再應酬韋氏的意思。

    韋氏身邊的小女兒卻不樂意了,她自幼同韋嬛如好,表姐妹之間一直有書信往來,也多次聽韋嬛如提過長孫愉愉,沒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家好姐妹搶了她表姐的狀元夫婿,小姑娘如何能不替自己表姐打抱不平。更何況,哪個姑娘見了長孫愉愉這樣的容色能真心喜歡?

    “娘,心思多的人吃再多也不長rou呢,成日里惦記著搶自己好姐妹親事的人,怎么能有福氣?”董繡陰陽怪氣地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可不小,姜家的客人也不少,周遭女眷基本都聽全了,也都豎起了耳朵想聽點兒八卦。

    華寧縣主是楚州的生面孔,大家都想聽新鮮事兒呢。尤其是搶好姐妹親事這種故事,最是好聽了。

    長孫愉愉不想跟個小姑娘計較,雖然她年紀不比董繡大幾歲,但自問心理卻比她成熟多了。這種場合跟她理論只會自降身份讓人看笑話。所以長孫愉愉只當沒聽見。

    但董繡卻是靠近了長孫愉愉不依不饒地道:“只是啊,有些人費盡心機搶來的夫婿,也不得他的心。年前我表姐有個頭疼腦熱的,陸家哥哥就馬不停蹄地帶著老大夫趕去海州探病,關心得不得了呢。”

    年前?陸行不是年后才去海州給他老師拜年的么?董繡這話是什么意思?年前陸行還去過海州?

    長孫愉愉一下就想起自己第一次生病時陸行也消失過一段時日,卻不知是去了哪兒,如今這答案倒是呼之欲出了。

    第140章

    長孫愉愉冷冷地看著董繡, “你若是還顧忌你表姐的名聲,就不要再提這種事兒了,除非你想逼得你表姐到陸家做妾?!?/br>
    所謂打蛇打七寸, 果然董繡就僵住了,臉紅筋漲地再不敢多話。

    長孫愉愉雖然一句話就嚇退了董繡,然則心里卻十分的難受, 想華寧縣主什么時候受過這等閑氣???都是陸行那混蛋惹的貨, 當初他再意志堅定點兒, 她壓根兒就不會來陸家受罪好么?

    表面瞧著人模狗樣的,結果背地里卻是男盜女娼。長孫愉愉這是氣急了把陸行和韋嬛如都往最壞了想呢。

    一時眾人私下議論紛紛, 許多人都沒聽說過長孫愉愉逼婚的事兒,今兒聽了一耳朵自然要找人打聽。

    長孫愉愉卻也懶得理會那些人,碎嘴婦人不在她的交往圈子內(nèi)。只是如此被人在背后嘀咕總是不舒服的。

    陸絨和姜云二人是真要好, 此次也是聯(lián)袂而來, 因著她們跟陸家的關系更近,自然有人拉著她二人打聽逼婚的事兒。

    姜云和陸絨聞言,彼此看了一眼對方,都在思忖該如何處置這事兒。她們自然是知情人。晉陽公主當初干這事兒的時候也沒避著人,京城許多人都知道的。

    陸絨朝長孫愉愉看去, 見她孤零零的坐在一邊,不由蹙了蹙眉。別看長孫愉愉身份高貴, 但天高皇帝遠, 縣主也就是個名頭, 她頂著搶婚的名聲, 先才繞著她轉(zhuǎn)的那些人都自動避開了。

    陸絨也沒回答那些打聽八卦的人, 徑直朝長孫愉愉走過去, “縣主?!?/br>
    “四jiejie?!遍L孫愉愉朝她笑了笑。

    陸絨安慰長孫愉愉道:“先才的事兒我都聽說了, 縣主別往心上去,叫她們議論幾天也就過去了。”主要是晉陽公主逼婚的事兒乃是事實,陸絨也沒法兒替她開脫。

    “我沒放在心上?!遍L孫愉愉道,她是真不在意,這些人她本就不在乎,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看看哪些人是值得來往的,還省了她不少功夫呢。

    一時姜云擺脫了那些“包打聽”,也走了過來。

    “都纏著你問什么了?”陸絨道。

    姜云柔聲道:“其實她們也沒什么壞心,只是議論別人的事兒自己不rou疼,所以愛閑聊。”

    長孫愉愉見她說得有趣,不由笑了笑,她看著姜云的眼睛道:“由她們說去吧,本來這樁親事就是我娘替我搶來的,大抵許多人都是羨慕的?!?/br>
    陸絨忍不住笑起來,“說得是呢,縣主你是不知道,打從九哥落地那天開始,上門來給他說親的人可就沒斷過?!?/br>
    姜云也在笑,卻沒有陸絨的笑容那般暢快和恣意,不知為何她眉間總有一縷輕愁。

    “要我說,公主干得真不錯,我家九哥兒這樣的夫婿,很是值得搶過來的。”

    陸絨這話也不知道是湊趣還是真如此想,但至少聽了叫人舒服。

    然則偏偏長孫愉愉就對陸行不感冒,只淡淡道:“鞋子得穿在自己腳上才知道合不合腳。”

    這話說得,大家都是聰明人,一聽就發(fā)現(xiàn)不對味兒了。

    姜云詫異地看向長孫愉愉,似乎不大理解,怎么能有人和陸行過不得一塊兒呢?

    “好了,不提這事兒了,等春日花開時,我想在家里宴客,到時候還請兩位肯賞光?!遍L孫愉愉道。

    “縣主不跟九哥兒去任上么?”陸絨奇了怪了。

    長孫愉愉理了理鬢發(fā)道:“他在外做官,不能在長輩膝下盡孝,我自然得代勞了?!?/br>
    陸絨其實隱約聽說過陸行和長孫愉愉這對小夫妻不大和睦的,只是她覺得不至于,長孫愉愉那臉擺在那兒呢,但今兒聽當事人這么說話,她心里捉摸著只怕這一對兒真不那么好。那不錯陸行心里還掛記著……

    陸絨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姜云。

    姜云卻回避了陸絨的眼神。

    長孫愉愉只當做沒看見,陸行和姜云不管以前有什么,以后那肯定是什么都不能有的,所以她完全不介意!?。。。?!

    而且長孫愉愉沒覺得陸行能有多喜歡姜云,若真是喜歡,也不至于定不成親的。

    她或許沒太當一回事兒,但是有人卻會替她們cao心。

    陸絨找陸行卻是方便得緊。

    “九哥兒,縣主那邊你得多留意留意,也擔待她一點兒,今兒董家那小姑娘當眾拆臺,給縣主難堪,大家難免有些閑言碎語,縣主只怕沒受過這樣的氣?!标懡q道。

    然后她又少不得cao心地多嘴道:“既然已經(jīng)成了親,是開了祠堂拜過祖宗的,以后一輩子都是夫妻的?!?/br>
    陸行瞅了一眼陸絨,不由想他自己這是表現(xiàn)得太好了?以至于人人都察覺到他們夫妻不和了?

    “多謝四姐,我會注意的?!标懶械?,而且他說這話也不是敷衍。

    因為送客時,陸行特地找了個機會走到董繡跟前。

    董繡跟在她母親身后,見陸行特地過來,還止不住地有些慌亂的臉紅,蚊子一樣地喚了聲,“九哥哥?!?/br>
    陸行朝韋氏行了禮,然后神情溫和地看著董繡,“世妹,當初是晉陽公主救了老師,如今卻不能因為老師已經(jīng)得救,就翻臉不認人,轉(zhuǎn)而指責起恩人了?!?/br>
    董繡沒想到陸行會專門為這件事特地來告誡自己,一張小臉委屈得都快哭了。

    韋夫人也有些難堪,只能笑著道:“是呢,我也說過她了?!?/br>
    陸行沒笑,“我與內(nèi)子的親事,是韋家世妹逼著我退親上門去求晉陽公主得來的,說起來內(nèi)子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br>
    話說到這兒,韋氏臉上的尬笑都繃不住了。

    今兒到姜家做客的人可是高興壞了,吃了如此一個大瓜,看了如此一場好戲,都夠她們聊上大半個月的了。

    晚上,姜家老太太對著陸行道:“九哥兒,你今日做什么當著那許多人的面下韋夫人的臉啊?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可不像你的做派?”

    陸行笑道:“外祖母,愉愉是我妻子,若是我在人前都不能維護她,別人背后會怎么說我陸家?”

    姜老太太也知道,長孫愉愉是陸家今后的當家主婦,她的顏面很重要,因此也不再多話。

    陸行卻知道姜老太太在擔心什么?!巴庾婺覆挥锰^擔心,董大人在青山府也待不了幾日了?!?/br>
    陸行雖然沒有如今晉陽公主那樣的權勢,但是在楚州,想把一個知府運作走,卻也不會是太難的事兒。

    原本今日董繡和長孫愉愉的那番口角不是什么大事兒,大事化小也行,偏生陸行沒同意大事化小,而是走了最費工夫的一條路,那就是打算把董家給搬走。

    姜老太太多看了陸行兩眼,她這外孫可不是那等猖狂之人,不該只為女兒家?guī)拙湓捑鸵闳思腋赣H的。

    陸行沒多解釋。他當然不至于只為這件事,但董繡她爹董華和他老師韋鳳儀并不是一類人,他那樣的官員天下少幾個才好。

    姜老太太看著陸行,難免會想到自己那個遠嫁的孫女兒,本來是多好的一對兒啊?

    卻說在姜家做客,陸行和長孫愉愉必定是被安排在一個屋子住的,不能像在瑯玕院那樣分屋而居了。

    陸行走進次間時,長孫愉愉已經(jīng)梳洗完畢,散著一頭青絲慵懶地靠在美人榻上翻著書。

    此刻她早已卸下了白日那令所有人驚艷的釵環(huán)衣飾,只隨意地裹著袍子。然那一頭烏黑發(fā)亮的青絲襯托得她的肌膚越發(fā)雪白,嘴唇的顏色是世間最好的口脂也涂抹不出的那種嫣紅,水潤潤的,不是那種單薄的唇,而是誘人的帶著櫻桃那樣飽滿汁水的唇。

    這種極致簡單的美,反而更叫人挪不開眼。

    陸行看著長孫愉愉,長孫愉愉故意翻了一頁書,表示不耐煩搭理他。雖然他說董繡的話,已經(jīng)有人傳到她耳朵里了,但是長孫愉愉還是不待見陸行。她病重時,他居然跑去探望韋嬛如的事兒,華寧縣主的自尊可過不去。

    陸行也沒自討沒趣,徑直去了凈室梳洗。

    長孫愉愉等了半日,都不見陸行再有任何動靜兒,不由有些好奇,她擱下書站起身,掃了眼蓮果。

    蓮果指了指內(nèi)室。

    長孫愉愉走進臥室,就見陸行已經(jīng)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閉目睡覺了。

    她立馬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床邊,“陸九,你干什么睡在這兒?”

    陸行眼睛都不睜地道:“我為什么不睡在這兒?”

    “這是我的床?!遍L孫愉愉急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