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愉愉驚喜地望向曾氏，“真的？”曾氏進(jìn)門一兩年了都沒孩子，一直是塊心病，卻沒想到居然有了。

    曾氏羞澀地點了點頭，“嗯。”

    “那可真是太好了。”長孫愉愉笑道。

    安母道：“我估計是這段日子爬山的功勞，爬山累了，吃得多，睡得也好，人也精神了，自然就懷上孩子了?！?/br>
    這話很自然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陸行和長孫愉愉身上。

    長孫愉愉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安母對著陸行道：“你和你媳婦總這樣分著也不好，建昌府那邊兒你趕緊讓人收拾出來，也好讓華寧住過去?！?/br>
    長孫愉愉心里一萬個搖頭，千萬不要，要是住過去了，久久沒有身孕，肯定會被老太太等人懷疑的。

    陸行道：“華寧身子弱，寧江這邊氣候好，還是讓她住在府中為好?！?/br>
    安母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然則晚上歇息之前，羅氏去她跟前請安卻被留了下來。

    “我總覺得九哥兒和華寧之間不對勁兒。”安母道。

    羅氏不明所以，“有什么不對勁兒??？”這都是安母第二次如此問她了。

    “他們新婚，華寧又是那般絕色，即便九哥兒再不喜，也不至于把新婦擱一邊兒完全不惦記吧？”安母道。想她那老頭子那般不喜歡她，不也跟她生了兩個兒子么？

    羅氏道：“也沒有完全不惦記吧？這不是都回來兩次了么？怕就是為了華寧呢。再且今兒九哥兒不是還陪華寧去汲泉了么？”

    安母搖了搖頭，“就是這樣才奇怪，也不是不上心，依我對九哥兒的了解，他不是動不動就往家里跑的人，這般勞累地從建昌府回來的確可能是為了華寧，可既然如此，為何我讓他將華寧帶去建昌府，他卻拒絕了？”

    “自然是心疼華寧吧。華寧嬌氣，不想去建昌府也可能?！绷_氏道。

    安母不置可否，但終究還是起了疑。這一起疑，自然會讓人留意瑯玕院內(nèi)的小細(xì)節(jié)。

    長孫愉愉這邊卻是懈怠了，或者說是經(jīng)驗實在是缺乏。雖然陸行曾經(jīng)教過她假裝“叫水”之類的事兒，但長孫愉愉可沒好意思維持下去，主要是怕陸行笑話她。

    再且她自以為瑯玕院內(nèi)都是自己人，所以沒什么可泄露的，但她也不想想安母掌管了陸府多少年，但凡起了疑心，總有辦法探個究竟的。

    次日長孫愉愉還沒起身時，云香那邊兒就已經(jīng)回稟安母了，“瑯玕院夜里沒什么動靜兒，也沒聽說叫水，今兒早晨也沒見蓮果她們換被褥。”

    安母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云香寬慰她道：“不過昨兒夜里九公子就已經(jīng)起身往建昌府趕了?！辈唤兴埠苷?。

    安母又點了點頭。

    第153章

    這且按下不提, 長孫愉愉的日子過得那是既充實又平靜，只要不碰老太太的逆鱗，她通常是個很通情達(dá)理的人, 盡管嚴(yán)肅卻也疼愛小輩。

    幾位妯娌都不是難以相處的人，新認(rèn)識的幾位朋友，也很是合契。姜云那邊兒托人又帶了兩首曲子來, 但人卻是拒絕了長孫愉愉的邀請。

    長孫愉愉自己也費(fèi)盡心思地譜了兩支曲子, 《雨霖鈴》和《春光》, 如此她們樂社有了五支專門的曲子，卻也像模像樣了。

    宋盼兒道：“以前在宋府時, 有專門的戲臺子，那底下埋著水缸，音效卻是不同, 咱們幾個姐妹在那兒彈琴唱曲時, 總覺得格外的敞亮，哪怕是弱音都能聽得明明白白的。我想著咱們樂社要合奏，也該有個這樣的地方才好。畢竟咱們?nèi)艘膊欢?。?/br>
    長孫愉愉很是贊同地點點頭，“我也有這個意思，只是對這方面卻是一竅不通, 府中也是有戲臺子的，可那是唱戲的地方, 咱們?nèi)ツ莾簭椬嗫傆X得不是個意思。”

    柳氏等人也相繼表示贊同, “咱們這是樂社, 又不是那戲班子?！?/br>
    周冰雅道：“這事兒估計得問問九叔, 他平日里搗鼓的東西多, 又天南地北地跑過, 見識也廣, 指不定能指點指點咱們?！?/br>
    長孫愉愉當(dāng)仁不讓地道：“那行，我給他寫封信問問?！?/br>
    陸行為著這件事，百忙之中抽空又回了趟陸家村。

    “人境園里有一處低洼之地，每次我去都覺得在那里說話聲總是比其他地方響亮，有人在里面低語，也能聽得明明白白?！标懶械馈?/br>
    陸行說的低洼之地長孫愉愉知道，但是很少去，人境園太大了，而那處又離著瑯玕院比較遠(yuǎn)，是因地就形而造的景，沿著傾斜的山坡是一處處花圃，中心則是一塊平地。若是站在高處看，那就像是個比較平坦的碗，其余就沒什么特別之處了。

    “那處低洼，下雨天容易積水呢，鞋子也容易弄臟。”長孫愉愉道。

    “自然是要重新改造一番的。這事兒卻是太爺比較熟悉的，他老人家喜歡造園子，你去跟他說說，指不定他有興趣幫你們?！标懶械?。

    既然陸行指了條明路，長孫愉愉當(dāng)然要去找太爺，不過女眷在后院都得看老太太的臉色，所以她當(dāng)然得先把事兒稟報給安母。

    “你們這樂社倒是越弄越認(rèn)真了?！卑材傅?，先前她以為長孫愉愉等人就是閑得無聊湊一塊兒熱鬧。

    長孫愉愉笑道：“做什么事兒認(rèn)真總比不認(rèn)真好。老太太，等樂社弄好了，我們請你當(dāng)?shù)谝粋€聽眾，唯一的如何？”

    安母道：“改造那處低洼，所費(fèi)可不小，你的嫁妝卻是不許動的，你們?nèi)绾斡秀y錢？”

    長孫愉愉的嫁妝的確被老太太勒令不許動，然則狡兔三窟，晉陽公主怎可能把長孫愉愉的嫁妝都放在陸家，那豈不是受制于人。長孫愉愉另有印信，憑印信就能支取大筆銀錢，只是她不愿意動用，好歹得給老太太臉面。老人家下了令，她還是愿意遵守的。

    因此說起銀錢，長孫愉愉親熱地挪到了老太太身邊，眼巴巴地看著她，笑得一臉諂媚地道：“老太太，您看，那處洼地，咱們平日都去得少，也是浪費(fèi)，如今咱們把它改造出來，指不定以后樂社的名頭傳出去，人境園又多出一處盛地來。即便沒有，那也不虧什么，今后阿絲她們那些小輩想練曲，也能去。有客人來了，在那處聽曲兒肯定也比別的地方來得敞亮?！?/br>
    安母點點頭。

    “但是這家里您老人家不點頭，誰也不敢動。你老人家開開庫房，所用不過是你手指縫里流出來的一點兒，我再去找大伯母化化緣，大嫂、三嫂那邊兒也支棱一點兒，我們大家再湊點兒肯定就夠了?！遍L孫愉愉道。

    “你倒是會算，自己就是座金山，還化緣?！崩咸牭弥睋u頭。

    “這個家里，哪里是有銀子就能動的，這不都得您點頭嘛。我保證，以后咱們樂團(tuán)任何新曲兒都請您老人家第一個聽?！遍L孫愉愉拍著胸脯道。

    “敢情我不掏錢的話，就不能第一個聽了？”安母問。

    “這哪兒能呢，您不掏錢也是第一個聽，只是怕您老人家心里過意不去嘛。”

    安母真是被長孫愉愉給逗笑了，“我會過意不去？”

    長孫愉愉想了想道：“雖然咱們樂社還沒大成，不過是時候給您奏一曲，聽完了您老人家再決定掏錢不掏錢如何？”

    安母點了點頭。

    于是長孫愉愉等人“悄悄地”在蔚榮堂，關(guān)門閉戶地給老太太奏了一曲《山陽》。

    安母當(dāng)場就掏了銀子，同時還答應(yīng)了長孫愉愉提字的要求，她們的樂社有了個名字，叫“雅樂”。這名字一點兒不清新脫俗，然則卻展現(xiàn)了長孫愉愉等人的自信，她們稱雅樂，那別的又算什么？

    安母這邊兒掏了銀子，轉(zhuǎn)頭長孫愉愉帶著樂社的妯娌就去找了太爺，老爺子二話沒說，比著安母掏的銀子又掏了一份，并且十分熱心地要幫長孫愉愉等人改造園子，還主動表示想提字。

    長孫愉愉只能打個哈哈敷衍了過去。

    所謂術(shù)有專攻，太爺在造園子方面的確有獨(dú)到之處，聽曲兒他老人家也是行家，這兩廂一結(jié)合，就給長孫愉愉等人畫了個“扇形”的雅樂小筑，依著地勢往上階梯似地抬升。

    陸行提的建議是考慮用小水潭做回音，聽聽效果，如是不如意，再填平也行。而且建造的石材也必須考究，得用漢白玉，然后還得做回音壁。

    這些當(dāng)然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造好的，陸行為著雅樂小筑往返了建昌府和陸家村好幾次。

    就在這么多次里，瑯玕院內(nèi)一次都沒叫水，被褥倒是換洗過，但卻并非是因為陸行回來了，只不過是長孫愉愉寢具的正常換洗，她被子換得勤，頂多五日就得換洗。

    安母這邊也沒什么言語，以至于長孫愉愉壓根兒就沒有危機(jī)意識。

    五月初端午賽龍舟，雖說朝廷沒有明文規(guī)定說端午放假，但閣衙門不成文的規(guī)矩都是初一到初五不用理事兒，衙門這幾日也不會收狀紙，除非是有緊急軍務(wù)，否則就是闔境同樂。

    寧江這邊兒龍舟賽自然是在寧江府舉辦，長孫愉愉沒興趣湊那個熱鬧，她苦夏至極，又受不得冰山的寒涼，若非瑯玕院翠竹環(huán)繞，還算陰涼，她準(zhǔn)得又犯病，即便是這樣，身上也有一塊一塊的紅疹出現(xiàn)，好在面積不算大。

    陸行端午節(jié)慶自然回了陸府，而且難得地可以不用次日就匆匆離開。進(jìn)門就見冬柚正指揮小丫頭往院子的青石磚上潑水去熱。而兩個健婦正在不遠(yuǎn)處輪流推著“巨扇”。

    那巨扇立在“十字”型的木架上，共四面，推動起來帶來的風(fēng)力比一般的團(tuán)扇大了不少，而長孫愉愉就側(cè)躺在廊下的竹榻上。她身前、身后屋子的隔板全都拆卸下來了，好讓自然的涼風(fēng)前后對流。

    陸行對此見怪不怪，晉陽公主養(yǎng)這個女兒本就養(yǎng)得驕奢。只長孫愉愉因為著實太熱，身上穿的衣衫用的是最薄涼的冰蠶絲織就，輕薄是其長處，可難免就透了些。

    隱在冰藍(lán)色薄紗下頭的是素凈的白色云棉裹胸。

    這般打扮在夏日其實并非稀罕，大把的女子衣襟開得更寬的，而且色澤也艷麗。

    長孫愉愉這算是穿得素凈的，偏偏這種素凈的顏色，云遮霧繞似地籠著她，竟在清麗之極處讓人看得口干舌燥，那露出的一點點雪膩肌膚，好似灼人的碳火似的，火星直接濺入了人的眼睛，叫陸行竟然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之后才重新睜開。

    “明府，縣主，老太太方才派人來傳話，請你們?nèi)ノ禈s堂一趟。”青老進(jìn)得院門道。

    陸行有些詫異，他這才剛回來，卻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事情急著找他。

    熱得渾身難受的長孫愉愉也睜開了眼睛，見著陸行卻也沒多少驚訝，她料到他今日要回來的，只是不知具體時候。

    長孫愉愉站起身，由著蓮果替她整理衣襟，她則對著一身青袍的陸行道：“老太太急著找我們什么事兒啊？”這才剛用過午飯不久，正是天熱的時候，若非不得已，長孫愉愉是很討厭走動的。

    “我也不知道?！标懶袙吡搜蹅?cè)對著他的長孫愉愉，眼尖地看到她腋下后側(cè)有一片微紅，旋即想起了點兒什么。

    “端午前后天氣最是炎熱，你要不要去溫泉瀑布那邊兒躲躲涼？”陸行問。

    長孫愉愉心下一動，但很快就黯然了，嫁了人一點兒也不自由，“那哪兒能呢，幾位嫂嫂都在家中，老太太和大伯母也是，沒道理我一個躲出去的?！?/br>
    陸行也沒再有進(jìn)一步的表示，只道：“我們先去老太太那邊兒吧。”

    從瑯玕院到蔚榮堂，并非一路都有游廊，長孫愉愉走下階梯時，陸行很自然地就替她撐起了一柄油紙傘。

    長孫愉愉心下有些奇怪，卻也沒多說什么，為著改造雅樂小筑的事兒，她和陸行的關(guān)系最近還算是相敬如賓。

    ”建昌府那邊兒如今怎么樣了？”長孫愉愉隨便找了個話題問。

    “還行。朱夫人過來找染料，進(jìn)得山里找到了極有特色的紅絨草和藍(lán)根，我和她初步達(dá)成了意向，在建昌設(shè)染坊。此外，上次你的那種山藥蛋，在其他地方產(chǎn)量一般，但卻很適合重在建昌的山上，等收獲了山里百姓的口糧也就算解決了。只要鏟除幾處聚集的山匪，把商路弄通暢，建昌也能繁榮起來，以后可能還有些地方需要縣主幫忙?！标懶械馈?/br>
    “好說好說。”長孫愉愉只當(dāng)陸行要問她要或者借銀子，這種忙她還是愿意幫的，只要陸行有求于她就成。

    走進(jìn)蔚榮堂，長孫愉愉瞅了瞅老太太的神情，感覺不是很嚴(yán)肅，心下沒來由地松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啥。

    陸行給安母行了禮，安母問了他幾句建昌府的事兒，他一一答了，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午后如此鄭重地把她和陸行一同叫來，需知陸行才剛剛回府。

    說過了話，又喝了一盞茶之后，安母這才掃了眼陸行，又掃了眼長孫愉愉，開口道：“你們至今還沒有圓房是不是？”

    長孫愉愉一個沒忍住地嗆到了。她咳得眼淚汪汪的，深知自己是不打自招了。可她著實沒想到，老太太會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來，還是趁著她喝水的時候。

    第154章

    陸行似乎也恨其不爭地看了她一眼。

    長孫愉愉好容易止住了咳嗽, 眼睛都不敢往安母那方瞥，只一個勁兒地盯著對面的陸行，讓他趕緊想法子。

    在陸行開口之前, 老太太道：“不用找什么借口，我如果沒有把握，也不會問你們這句話?！崩咸穆曇艉芷届o, 但此刻越是平靜越叫人害怕。

    陸行和長孫愉愉都不說話。

    “我如今只想知道為什么, 這是誰的主意？”老太太很是平靜, 而且還端起茶盞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

    長孫愉愉目視自己的腳尖，又偷偷抬起眼皮掃了眼陸行, 心里糾結(jié)著，這事兒她要是說實話的話，會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