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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吉 第138節(jié)

    “我一直傾慕你們中原文化,第一次見到陸你時,我就想若有朝一日能與君共歡一場,那將是多開心的事兒啊?!彼鞣苼嗁N近陸行道,“今日我讓人將華寧縣主引開了,陸,你能否留在我宮中,我們……”

    陸行忙不迭地站了起來,朝索菲亞躬身行禮,“多謝陛下厚愛,但陸行何德何能,實不敢褻瀆陛下。再且陸某心中唯有華寧一人。”

    索菲亞女王坐直了身子,眼睛里那迷茫的酒氣也退了個干凈,她撇撇嘴,“你是不是嫌棄我?那我和古娜一起與君相歡如何?”

    一直跟在陸行身后的泉石揚了揚眉。

    陸行躬身道:“陛下醉了?!?/br>
    索菲亞笑了笑,“就當是我醉了吧,不過我的提議一直有效。你們中原人啊就是太規(guī)矩太無趣。不過是一夕之歡而已?!?/br>
    陸行從索菲亞的宮中離開時,幾乎是落荒而逃。不過他并沒立即離開皇宮,而是讓人帶路去了樂園。

    還沒走近,就聽到了絲竹陣陣,鼓樂齊響,水榭里一群喝盤陀的舞姬正在歡快地舞動腰肢,隨著她們那纖細雪白的腰肢上下起伏,腰上的銀鈴也在齊齊鳴動,很是悅耳。

    陸行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群上身只穿了類似抹胸的短衣裳,露出一大截腰肢甚至肚臍的女子里,竟然還有長孫愉愉。她還是扭得最歡的那個。

    長孫愉愉跳得太過專注,沒瞧著陸行走過來,待他走到眼前時,再躲就有些來不及了。

    長孫愉愉感覺陸行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肚臍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落了下去,蓋住自己的腰,“你怎么來了?和女王陛下談完了?”

    “不是說來學(xué)曲子的么,怎么跳起舞來了?”陸行問。

    長孫愉愉道:“學(xué)了會兒曲子,我見她們的舞跳起來有趣,就跟著學(xué)了學(xué)?!?/br>
    陸行點點頭,“你還要待會兒還是回去了?”

    長孫愉愉道:“這支舞我還沒學(xué)全呢?!?/br>
    陸行笑了笑,“好,那我先回去了?!?/br>
    陸行一走,長孫愉愉身邊那些個西域舞姬就圍繞了上來,嘰嘰喳喳的。其中還有索菲亞的表妹之類的,朝著長孫愉愉道:“不是說你們中原人穿衣服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決不許女子露腳露腰的么?怎的你丈夫卻什么都不說?”

    長孫愉愉笑道:“你懂的怎么這么多?”

    索菲亞的表妹利亞道:“表姐自打從中原回來后,就一直跟我們提中原,還總是把你送她的那架風箏拿出來顯擺,可惜后面都弄壞了?!?/br>
    “那沒什么,若是我回了中原,再托商隊給你和陛下都帶一只來?!遍L孫愉愉道。

    利亞歡呼了一聲,又將長孫愉愉拉到了一旁道:“你可小心著陛下呢,我看她對你丈夫很感興趣?!?/br>
    其實不用利亞提醒,長孫愉愉也看得出來,女人在這方面的直覺一向很準。

    長孫愉愉回到行館時,也如同利亞等人一般好奇地問陸行,“今日你去看我跳舞時,我還以為你要說我呢?!?/br>
    陸行放下手中的筆朝長孫愉愉招了招手,待她走過來便將她摟入懷里道:“入鄉(xiāng)隨俗,我不會用自己的喜好去約束你?!?/br>
    長孫愉愉可不領(lǐng)情,“我覺得你在暗諷我,昨兒我是不是就在用自己的喜好約束你啊?”

    陸行輕笑出聲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縣主既學(xué)了喝盤陀的舞,總不能就孤芳自賞,我渴求著能一觀縣主的舞姿呢。”

    長孫愉愉恍然,“我說你怎么一句話不說呢,陸九,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其實也是好色的呢。”

    陸行聞言坐直了身子,松開了摟著長孫愉愉的手,“怎么,我竟然給了縣主不好色的印象?”這在夫妻之間可不是什么恭維的話,陸行感覺自己被冒犯到了。

    長孫愉愉不解陸行的反應(yīng)怎么這么大,“不好色不好么?”

    陸行道:“圣人都說食色性也,色乃是人欲,我怎的就例外了?”他得為自己正名。

    長孫愉愉摟住陸行的脖子,往他耳朵邊兒吹氣道:“可是我今兒聽說索菲亞不僅自薦枕席,還推薦了古娜公主一起鸞鳥雙飛呢,你那都不動心,難道不正說明你乃是例外么?”

    陸行心里暗罵了多嘴多舌的泉石一通,嘴上卻道:“沒有男子對著這樣的提議能不動心,我只是不想為此傷了咱們夫妻情義,不值當。”

    這下輪到長孫愉愉松開陸行的脖子了,她往后挪了挪身子,“不值當?那我年老色衰時,是不是就值當了?與其這樣,那還不如你就是不好色呢。”

    陸行只能嘆息,“天下最不好伺候的人就是縣主你了?!彼揪筒恢雷约簽樗酥屏耸裁矗€在那兒咋呼。

    這一路西行,沐浴不便,加之遇到天熱的時候,長孫愉愉身上就很容易積汗而長紅疹子。陸行哪里又敢與她行事,皮膚微微一磨蹭,她就能起疹子,又喊蹭得疼。

    因此這一路,一年里那行樂之事,五根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偏這人毫不自覺,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壓抑得成了什么樣兒了。

    “我怎么難伺候了?”長孫愉愉不滿地道。

    陸行用嘴唇輕輕碾了碾長孫愉愉的唇瓣解渴?!胺判陌?,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是最美的老太婆,在我心里誰也不及你?!?/br>
    雖然這種甜言蜜語毫無可信任之處,但長孫愉愉聽了卻仿佛飲冰水一般,暫時舒坦了,她膩著陸行道:“我們還要在這兒待多久?。俊?/br>
    “你說走咱們就走,怎么,不想待了?”陸行問。其實他們這一路,也就是在喝盤陀住得最舒服,長孫愉愉也能每日沐浴。

    長孫愉愉點點頭,“那明兒去告辭,后日就走?!?/br>
    陸行笑著應(yīng)了,輕輕咬了咬長孫愉愉的鼻尖。

    轉(zhuǎn)頭,陸行自然將泉石叫到面前訓(xùn)斥了一頓,“你這嘴上若是再沒個把門兒,就別跟著我了。”

    “公子,我,我再也不敢了?!比s緊求饒,“我也是沒辦法了,冬柚怎么也不肯搭理我,只有說起公子的事兒時她才肯稍微理會一下我?!?/br>
    陸行道:“那你就能出賣我的事兒?”

    泉石哭喪著臉道:“公子,我實在是沒法子了?!?/br>
    第194章

    陸行拿這樣的泉石也是沒法子, 他得承認,冬柚可比長孫愉愉難對付多了。別看長孫愉愉好似受了大磨難,但她依舊保持著一團孩子氣, 心性是高傲又單純,而冬柚在戾帝的宮中卻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如今她的心思其他人基本看不出來。

    不過有一點兒陸行是清楚的, 戾帝那幾個孩子的死, 以及最后長孫丹的死, 其中都有冬柚的影子,這是一個手里沾過了血的女子。泉石要磨得冬柚心軟恐怕是難了。

    陸行擺了擺手, “去吧,下次再犯就沒這么輕松了?!?/br>
    卻說陸行領(lǐng)著長孫愉愉別過索菲亞之后,再往西去, 最后折而向北, 繼而往東行,過了一、兩年終于又在冬日回到了八興鎮(zhèn)。

    看著熟悉的院子,長孫愉愉欣喜地朝陸行道:“我還以為再回不來了?!?/br>
    “你那么喜歡這里,咱們肯定是要回來的?!标懶械?。

    只是小鎮(zhèn)還是那個小鎮(zhèn),卻是荒涼了許多, 小孩子的嬉笑聲也聽不見了。長孫愉愉不由納悶兒。

    泉石去打聽了一圈,回來道:“說是秋日的時候提額部來鎮(zhèn)子上把強壯的漢子都抓走了, 如今只剩下老弱婦孺, 有些沒了頂梁柱只能遠去投奔親戚去了?!?/br>
    長孫愉愉聞言再沒了笑容, 便是后來滑雪、溜冰似乎都缺了點兒樂趣, 估摸著是沒有那些個孩子給她鼓掌叫好了。

    然而他們還是在八興鎮(zhèn)待到了春日, 不過這一次陸行并沒每日都陪著長孫愉愉玩耍了, 而是騎馬在荒原上四處探查。

    長孫愉愉窩在陸行的懷里道:“提額部是草原新崛起的部落么?”

    “嗯?!标懶械? “赫赫折被打敗后,東北的提額部就開始擴張,我當初以為咱們北邊兒能保十年的平安,沒想到才短短幾年草原部落就又出了英雄人物。”

    “怎么,你又想回去帶兵打仗了?你一個文官……”

    長孫愉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陸行道:“沒有,我志不在此,我想要的是咱們再也不怕北部草原南下,這得咱們足夠強大,足夠富足才行,并不是幾場仗打下來就能成功的,從古至今武功赫赫的皇帝不知多少,但歷朝歷代的邊患卻是層出不窮,武力只能威懾,卻不是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br>
    “強大我知道,可是難道不是越富足越讓他們覬覦么?”長孫愉愉問。

    “傻姑娘,只有富足才可能強大,不然那強大都是虛假的,你也看史書的,漢武時是不是威名遠揚?”

    長孫愉愉點點頭。

    “可從他之后,漢朝就凋敝了,他一個人就把漢朝的金銀全打沒了。能致勝的不是武力,起決定作用的是糧草,是國力。”陸行道。

    長孫愉愉沉默了一會兒問,“此次咱們往南邊兒去,你是要回京么?”

    “不,我想回諫山書院做幾年先生,把咱們這次西行的見聞寫成書,還有把北部和西域的輿圖繪制出來?!标懶械馈?/br>
    長孫愉愉想起他們這一路行來,光是陸行的手稿就裝了整整一馬車,她很懷疑幾年功夫能否完成他的這些打算。

    陸行果真沒有回京,而是很低調(diào)地南下,到了京城也沒進去,直接從齊洲租船南下。

    然則船越是接近寧江時,長孫愉愉就越是沉默。

    “怎么了,有心事?”陸行從背后摟住凝望舷窗外的長孫愉愉。

    長孫愉愉當然有心事,她將頭向后靠到陸行的肩頭,“我在想,不知道回寧江后,會不會發(fā)現(xiàn)屋子里多了個人?!?/br>
    陸行輕笑道:“多出誰來?”

    長孫愉愉推了推陸行。

    “我還以為你一直不會問呢?!标懶械?,“或者說我以為你早就該問的,卻沒想到能等到今日才問?!?/br>
    長孫愉愉不語。她原本是不打算問的,那會兒覺得沒什么意義,反正就是得過且過,但過得這些年,當初一門心思尋死的心沒了,自然就要想該如何活著了。

    再就是,她那該死的自尊不許她問,后來再想問,好像錯過了時機就有些奇怪了。然而如今眼瞧著寧江近在眼前了,長孫愉愉不能再稀里糊涂地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了。

    其實她很感激陸行,她知道陸行西行有他的理由,但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她,不想讓她去面丟那些流言蜚語。如今過了五年才回家,家中長輩不知道多惦記他呢。

    “我聽說你后來跟韋嬛如又議親了?”長孫愉愉不肯轉(zhuǎn)過頭去看陸行,只覺得問出這句話就夠丟人的了。

    “是太爺?shù)囊馑??!标懶械馈?/br>
    不管當初戾帝有沒有動陸家的意思,太爺活了那么多年,以他的經(jīng)歷來判斷,陸行最好是與長孫愉愉斬斷所有的聯(lián)系才能保住陸家在這場風波里不湮滅。實在是如今的陸家今非昔比,在朝中并沒有太深厚的根基。

    “那你呢?”長孫愉愉轉(zhuǎn)頭問。

    陸行懲罰地咬了一口長孫愉愉的唇瓣,“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么?”

    陸家是沒有逆臣的,而陸行卻主動去了懷王封地,鼓動懷王清君側(cè),為此他和太爺鬧得決裂,差點兒就被從族譜里踢出,準家主之位也讓了出去。

    長孫愉愉聽陸行很平淡地道來,自己心緒卻起伏得厲害,她想當初陸行算是一意孤行了。她其實也沒料到陸行能為自己做到那一步的,一旦懷王失敗,哪怕陸行被逐出了陸家族譜,可一樣會連累陸家,甚至可能讓陸家從此滅亡的。

    長孫愉愉伸手環(huán)住陸行的腰,“你還沒說為何會同韋嬛如議親的?!?/br>
    “是韋家世妹主動提起的?!标懶械?。

    “欸?”長孫愉愉坐直身子,韋嬛如這是落井下石來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标懶悬c點長孫愉愉的鼻子,“她是內(nèi)疚,覺得當初若非是她逼我,我就不會娶你,就不會因此而害了我,害了陸家?!?/br>
    長孫愉愉知道陸行中間有句話沒說,是害他蒙羞吧?

    “因為內(nèi)疚就要跟你議親?”長孫愉愉不解。

    “不是,她既對我內(nèi)疚,又憐憫你?!?/br>
    “憐憫我?”長孫愉愉覺得心尖一陣刺疼,她這樣的人落到被人憐憫就是最大的痛。

    “韋家世妹也是好心,整件事里最無辜的就是你,若非是你相公無能,你又如何能落到那般地步?”陸行道。

    長孫愉愉不愿陸行這般說他自己,可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是從老師那兒聽得消息,估計是跟老師求教了,她說她早就下定了決心一輩子不嫁人,為了陸家也為了你,可以跟我假做議親,如此既可以如了太爺?shù)脑副Wo陸家,卻也不會真的嫁給我而取代你?!?/br>
    “她為什么決定不嫁人???”長孫愉愉問,“她爹娘能同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