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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吉 第142節(jié)

    長孫愉愉搖搖頭,“別說了,說也沒用。等你四十就給你納個妾生兒子。”

    陸行拉起長孫愉愉的手道:“我想說的是,我們之間不會有外人。躍哥兒就跟我們自己的孩子一樣,就好似大伯和大伯娘也是把我當(dāng)做親生的一樣的?!?/br>
    長孫愉愉點(diǎn)點(diǎn)頭,陸行說的話她并不放在心上,這種事兒聽男人說的是沒用的,還得看他最后怎么做。

    陸行如何能不了解長孫愉愉啊,他抬手摩挲了一下長孫愉愉的耳垂,“再說我還可以把你當(dāng)做女兒養(yǎng)啊?!?/br>
    長孫愉愉甩了陸行一個大大的白眼兒。

    當(dāng)然長孫愉愉心里還是抱著一絲絲僥幸,覺得自己曾經(jīng)有孕,那就是能懷上的,指不定還有希望。

    然則一直到康元帝征召陸行為文華殿大學(xué)士時,長孫愉愉也沒能有孕。

    而陸行從白身直接躍升為文官之首的文華殿大學(xué)士,并沒讓朝中多少人覺得意外,其實大家都知道,皇帝一直在等先文華殿大學(xué)士致仕給陸行挪位置。

    卻說長孫愉愉隨著陸行回京,并沒回東陽坊住,而是住在了寧園。當(dāng)初她們走的時候?qū)巿@便已經(jīng)同曾經(jīng)的晉陽公主府切割開了,文竹和樂桃留在京中打理晉陽公主和長孫愉愉的產(chǎn)業(yè),順帶讓寧園在另一側(cè)的街上開了門。

    長孫愉愉好奇道:“這次你怎么不堅持要住東陽坊了?”

    陸行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有舒服的地方不會住?!?/br>
    長孫愉愉笑道:“我怎么看你這軟飯吃得津津有味兒的。”以前這話她是絕不會說的,也只如今才能開開玩笑。

    陸行道:“沒法子,軟飯?zhí)贸粤恕!?/br>
    兩人都忍不住笑出來。

    長孫愉愉這一回京就忙碌了起來,寧園有些地方年生太久了,需要翻修,文竹和樂桃只是修修補(bǔ)補(bǔ),不敢擅自做主,這都需要長孫愉愉來定。

    還有就是那塵封已久的“皇家畫館”,長孫愉愉也有心弄起來。當(dāng)初她出嫁那會兒,畫館重新修建只出了圖紙,其后是晉陽公主在督建,再然后晉陽公主出事兒,那畫館的工程就擱置了下來,但沒人敢去占那地兒,畢竟當(dāng)時長孫愉愉可是戾帝的“外室”。

    再后來文竹受長孫愉愉之托,又把畫館的工程給續(xù)上了,只是再沒有開過大門。當(dāng)初畫館所有的藏品都被戾帝卷入了私囊。

    如今則都?xì)w入了皇家。

    長孫愉愉有意見一見皇后方子月,畢竟方子月很喜愛畫畫,只是時隔多年未見,也不知她的喜好有沒有轉(zhuǎn)變。

    而方子月其實也很想見長孫愉愉,她在宮中沒有朋友,更找不到說些知心話的人,她堂姐方子儀因為受戾帝所辱郁郁寡歡,很多年前就沒了。方子月時常想起未出嫁的那些日子,那才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康元帝這晚難得地宿在了方子月宮中,“華寧回京了,朕記得以前皇后同華寧就很是交好,如今也可以多往來一下,當(dāng)初晉陽姑姑沒少護(hù)著朕,便是就藩的地方,也是她去跟父皇建議,才給我改到了楚州那邊兒的?!?/br>
    第199章

    方子月道:“臣妾正有此意呢, 許多年不見華寧,甚是想念?!?/br>
    方子月和長孫愉愉本是年紀(jì)相當(dāng)?shù)慕忝茫墒畮啄旰笤傧嘁? 那模樣簡直像是差了一個輩分似的。

    方子月少不得感嘆,“愉愉,你真是得老天厚愛,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竟沒怎么變?!?/br>
    “哪就有那樣夸張了?”長孫愉愉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自然是變化了的, 只是那種變化比之方子月要少許多。

    以前有些嬌憨嬰兒肥的方子月如今是瘦長一張臉,眼尾有了褶子, 眉間有些皺紋,看來宮里的日子不好熬。

    長孫愉愉主動拉了拉方子月的手。

    方子月瞬間就感覺長孫愉愉待她就跟從前一樣,并沒把她當(dāng)做皇后那樣疏遠(yuǎn), 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哽咽地動情地喚了聲,“愉愉?!?/br>
    長孫愉愉摟住方子月,輕輕拍著她的背,方子月瞬間就把皇后的架子給放下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溫情了。

    方子月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這卻不是說她多愁善感, 她也不是對長孫愉愉感情深到一見就哭,方子月只是需要一場哭泣罷了, 而長孫愉愉給了她這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暢快地哭一場, 還顯得皇后特別重情義。

    待方子月哭夠了, 重新洗了臉之后, 兩人才坐下認(rèn)真說話, 當(dāng)然首先肯定是憶當(dāng)年。

    “真真是滄海桑田啊, 這才十來年,就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當(dāng)初咱們琴社的人,如今去的去,散的散,再能見面的竟然沒幾個了?!狈阶釉聡@道。

    長孫愉愉點(diǎn)點(diǎn)頭。比如戾帝的皇后顧靜婉早早就去了,方子儀也沒了,杜麗棠、許嘉樂還有陳一琴都嫁出了京城。

    “好在雪凝還在京城。”長孫愉愉道。

    方子月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相處起來卻再也不是以前的雪凝了,她見著我很是拘束,也說不了什么知心話。愉愉,你回來就好了,我真希望咱們還能再像以前一樣相處?!?/br>
    長孫愉愉道:“這也不能怪雪凝,你如今是天家媳婦了,她見著你生怕行差踏錯。不過說起以前,皇后還記得皇家畫館么?”

    “自然。我還跟皇上提及過好幾次呢,就那樣停辦了真是憾事。”方子月道。

    “我有心重開皇家畫館,還想請皇后多多幫忙呢?!遍L孫愉愉道。

    “我能幫什么忙?”方子月問,“你別看我是皇后,好像多尊貴似的,其實就是關(guān)在籠子里的鳥,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請皇后從宮中借出書畫去皇家畫館展出,畢竟是皇家畫館嘛。此外,當(dāng)初辦畫館的時候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提攜新秀,我還想請皇后也一起參與來選畫作,看哪些畫作可以進(jìn)入畫館的新秀堂?!遍L孫愉愉道。

    “我?”方子月有些沒自信。

    長孫愉愉卻道:“皇后在畫道上浸yin多年,這世上已經(jīng)沒幾個人的眼力能比得上你的。重要的是,這是皇家畫館,請皇后來品鑒最是適合?!?/br>
    方子月有些意動,宮中多無聊,她實在也想找些事兒做。她一想起當(dāng)年跟著長孫愉愉做的事情,比如賑災(zāi),還有琴社,都是讓人覺得有意思的事兒,比虛度年華更好。

    “那好,既然是皇家畫館,我就不推讓了。”方子月應(yīng)承下來,“對了,我還聽皇上說你在寧江弄了個樂社,一曲《山陽》可說是開創(chuàng)了先河。如今各地紛紛也有樂社出來,卻都是東施效顰。”

    “那《山陽》乃是陸九的表妹所做,她既有才華。只是我們那樂社的人各自天南地北的,早就散了。我有心在京城重新組一支,以后定期在皇家畫館里演奏。”長孫愉愉道。

    “呀,我好想去聽?!狈阶釉孪蛲氐?。

    “到時候請皇上和你一塊兒去聽?!遍L孫愉愉道。

    卻說長孫愉愉要重開皇家畫館,又要重組樂社,還有讓人按照她新的想法重新翻修畫館以及寧園,如此種種幾乎讓長孫愉愉從早到晚忙得無休。

    陸行這邊作為文華殿大學(xué)士,全國來的折子都是先匯總到幾個大學(xué)士手里,然后他們按照輕重緩急,擬出折子的要意再呈給皇帝,皇帝有旨意也都是讓大學(xué)士來擬,權(quán)柄非常之重。

    陸行與康元帝又有心中興本朝,要做一系列的革新,如此他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即便是回了府中,也一直在前院見客、談話、問事,等他回了內(nèi)院,長孫愉愉早就睡熟了。而陸行上朝又早,不上朝時也得練功,那時候長孫愉愉還在睡。

    有時候陸行在宮中值夜,夫妻倆更是幾日都見不著面。

    如此,進(jìn)京一個來月了,陸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連和長孫愉愉正經(jīng)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過,更不提夫妻之事了。

    這日他特地早早地回了府,謝絕了一切客人,興致沖沖地進(jìn)了內(nèi)院,“縣主呢?”

    院子里只有小丫頭喜杏兒,她聽陸行問就道:“相公,縣主還在皇家畫館沒回來呢?!毕残觾旱热瞬辉俸瓣懶袨楣脿斄?,他如今成了大學(xué)士,正兒八經(jīng)該叫相公了。

    對陸行而言雖然叫早回家,但其實燈都已經(jīng)點(diǎn)上了,“她還沒回來?”陸行有些驚訝,又問道:“平日里縣主都這么晚歸家么?”

    喜杏兒道:“最近是的?!?/br>
    陸行一直等到月上柳梢頭,這才聽見院門處有動靜兒,他往院中去迎長孫愉愉。

    長孫愉愉見著陸行也是驚奇,“咦,你今兒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陸行抬頭看了看月亮,“這還算是早的?”

    長孫愉愉朝陸行走過去笑道:“怎么不算早的?我都還沒睡呢,你就回來了。”

    陸行半摟住長孫愉愉道:“怎么這么辛苦?腰疾又犯了?”

    “你怎么知道?”長孫愉愉奇道。

    “我看你走路的姿勢有些微不同尋常。”陸行道。

    “這也看得出來?”長孫愉愉問。

    “若是肯留心自然看得出來?!标懶羞@算是自夸了一波,“你先去沐浴吧,出來我給你揉揉。”

    只是長孫愉愉沐浴出來后才被揉按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睡著了,陸行不管是想跟她說話還是行事都不得不作罷了。

    陸行只得苦笑,他原以為這許久冷落了長孫愉愉,少不得要被她陰陽怪氣一番的,誰知這人竟比他還忙碌。

    次日早晨,陸行難得地沒有先起床去練功,主要是實在有些忍不住了,美人香就繚繞在鼻尖,弄得人心癢難耐,偏長孫愉愉還睡得憨甜。

    陸行考慮了一息,就低頭開始請啄長孫愉愉的臉頰,順著往下,頭埋入被子里。

    長孫愉愉少不得被吵醒,有些不耐煩地踢了踢被子,然后閉著眼伸手推開陸行,“不行,我今日還有許多事兒要忙,若是如此,兩、三天都起不來床了?!?/br>
    陸行不甘心地垂死掙扎了一下,“你高估我了?!?/br>
    長孫愉愉“吃吃”地笑出聲,“沒,我知道你平日里是顧惜我?!彼ψ£懶械牟弊拥?,“求你了,等我忙過這段日子好不好?”

    陸行向來是不為難長孫愉愉的,只得自己起身去凈室洗了涼水澡。

    然陸行一走,長孫愉愉就神清氣爽地坐了起來,任由蓮果給她慢慢梳頭?!翱h主,今兒打算什么時候去畫館那邊啊?”

    “不著急,整理好了再過去就是。”長孫愉愉道。

    瞅瞅,她這會兒又不困不累了,跟先才對陸行的敷衍可是大不相同。其實哪有女人能忍受被相公冷落的呀?長孫愉愉也不例外。

    只不過她不愿意做個嘮叨、埋怨的婦人,她自有法子收拾陸行,別以為做了大學(xué)士之首就尾巴翹天上去了。

    卻說接下來的日子,長孫愉愉依舊是早出晚歸,午飯、晚飯都在畫館里用的,哪怕沒事兒,她寧園在畫館里歇著飲茶,也不回寧園。

    陸行時不時地就讓泉石去內(nèi)宅,看看長孫愉愉何時回來,每一次聽到的回答都叫人失望。

    這日卻是個例外,泉石一進(jìn)內(nèi)院,就看到了蓮果正吩咐小丫頭做事兒。蓮果在,長孫愉愉肯定是回來了。他立馬一溜煙兒地就往外頭跑。

    “相公,縣主回來了。”

    陸行看了看時辰,這都還沒到晚飯時候長孫愉愉竟然就回來了,于是讓青老去跟外頭等候見他的官員、親朋等道了抱歉,約了改日再來。

    陸行滿心以為今兒總算能得償所愿了,誰知一進(jìn)屋就見長孫愉愉躺在床上,面色有些不好。

    “這是怎么了?”陸行忙地上前問。

    長孫愉愉道:“沒事兒,我小日子來了。”

    陸行進(jìn)院子的時候腳步有多輕快,這會兒就有多郁悶。

    偏長孫愉愉還委屈地道:“你連我小日子都忘了?平日里不都是你在叮囑我么?”

    說不得陸行最近太忙,還真是忘了。他坐到床畔,挨著長孫愉愉道:“都是我的錯,不該忙得連過日子的初衷都忘了?!?/br>
    “什么初衷啊?”長孫愉愉問。

    “連身邊人都照顧不好,又何談替皇上料理天下事務(wù)?!标懶谢氐?。

    長孫愉愉笑了笑,“無妨,我也不是在指責(zé)你,你這剛?cè)胛娜A殿,萬事開頭難,頭緒紛雜,忙碌也是自然的,想來過些日子就好了?!背虺?,長孫愉愉自己都覺得自己簡直賢惠溫柔得不得了了。

    但夫妻這許多年,陸行如何能不了解長孫愉愉,這位縣主,但凡特別講理的時候,那就是心里鬼火存了十丈高的時候了。

    “不行,過些日子,再過些日子,一輩子就蹉跎完了?!标懶械溃拔蚁肓讼?,不如與縣主做個約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