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站在對立面，段志宇由衷地欣賞她的膽量。

    “你自己都說了，沒證據(jù)，證據(jù)是天，那你能怎么辦。”

    段志宇聳肩攤手，臉上一副替她懊惱的惡心表情。

    “你以為讓段星澈裝失憶，一口咬定自己想不起來，就能掩蓋他做過的事嗎？”

    紅唇緩緩逼近，眼底一片堅(jiān)定，虞洛挑了挑眉：“不能開口說話的只有死人，有本事就把你兒子殺了?！?/br>
    段志宇臉色難看，縱橫商場這么多年，早已磨礪得風(fēng)霜不侵。

    他不愿意承認(rèn)，剛才有一瞬間，居然被這個小姑娘震懾住了。

    這里沒有攝像頭和錄音設(shè)備，段志宇說話也就肆無忌憚：“除了你，某種程度上所有知道這件事并且能開口說話的人確實(shí)都不在世上了，至于星澈，他根本不會有任何想起來的機(jī)會，我讓催眠師篡改了他的記憶，他不會記得他曾經(jīng)怎么喜歡你的朋友，不會記得你的朋友長什么樣，說話是什么聲音，甚至連你朋友的名字他都不會記住，他的記憶里只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叫馮清粵，而不是什么趙晗月。”

    他每說一句，虞洛的心就疼一次。

    他怎么忍心，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忍心讓一個無辜的女孩去世后還要二次死亡，被徹底遺忘。

    “忘了?！?/br>
    她低喃，眼淚撲簌掉下來，一顆一顆從眼角滑落，順著衣襟滾落在地。

    忘了。

    做過的錯事輕輕松松一句忘了，就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死去的受害者和記得這件事的知情者都在痛苦，而加害者卻用失憶的手段逃過了每一次的凌遲。

    憑什么。

    “你們一定會有報(bào)應(yīng)的。”

    朦朧中，虞洛看著他的臉，狠狠地咬著唇：“你們不得好死?！?/br>
    段志宇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他就是要把她僅存的那點(diǎn)希望摧毀。

    他知道虞洛不會讓段星澈在失憶狀態(tài)下輕輕松松死去。

    所以當(dāng)時他才不惜一切代價清除了星澈這段記憶。

    他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不成器也算，終究是他的親兒子。

    當(dāng)年發(fā)生那件事后，星澈一度要去自首，但他已經(jīng)打點(diǎn)好，如果放星澈去自首，毀的不止是他，還有整個段家。

    包括他在警局、法醫(yī)、法院的人脈，會大地震牽連出一堆人。

    他不允許，他背后的勢力也不允許。

    這件事只能深埋于地底，永不見天日。

    但他沒想到星澈會對那個叫晗月的女孩那么癡情，女孩死后，他一直活在愧疚中，幾次絕食自殺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兒子，也為了自保，他經(jīng)人介紹了一位催眠大師洗去了他這一段記憶，并根據(jù)他在夢境中的敘述，為他強(qiáng)制增添了一段青梅竹馬的美好記憶。

    除了那段污濁不堪的記憶，和那個叫晗月的女孩子做的所有事情，都被換到了馮清粵身上。

    在段星澈的記憶里，馮清粵和他一起長大，一起放學(xué)回家，一起出國留學(xué)，一起度過人生中每個值得紀(jì)念的瞬間。

    段志宇看著虞洛失魂落魄的樣子，滿意地丟了兩個字：“送客?！?/br>
    一路渾渾噩噩，好幾次差點(diǎn)出車禍，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她把車?？吭诼飞希吭诜较虮P上悶哭出聲。

    壓抑的哭聲從喉間溢出，一連串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不停地順著臉頰滑落，很快便濡濕了整只袖子。

    指甲深陷掌心，嵌下一排排深淺不一的甲印。

    忘了是吧。

    怎么忘的，她就讓他怎么一點(diǎn)點(diǎn)記起來。

    ***

    自虞洛走后，韓許易就一直心慌亂跳個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包廂人多的緣故，好幾次呼吸都有些困難。

    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心里莫名就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他的幾條消息和電話又沒有回音，虞洛之前雖然回應(yīng)他很冷淡，也不及時，但每次都不會忽略裝看不見。

    今天一天她幾乎都處在失聯(lián)的狀態(tài)，不難讓人想到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韓許易有預(yù)感，可能真的和星澈有關(guān)，這次不管虞洛說不說，他一會都打算問個清楚。

    飯局散了之后，段星澈先被顧成言安置回了他家，他立馬轉(zhuǎn)道開車去了虞洛公司。

    虞洛走時自然不能說是去見段志宇，就說公司臨時有個合同出了問題，要過來一趟。

    到了公司，他在前臺說要見虞洛，前臺告訴他，虞洛不在公司，他又說要見靜希，前臺說靜希今天也沒來過公司。

    他煩躁地一掌拍在大理石臺面上，前臺小姑娘被嚇得抖了一下。

    韓許易連聲說了抱歉，轉(zhuǎn)身離開，手上又給虞洛打了一次電話，還是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

    忍住把手機(jī)摔了的沖動，他伸手把眼鏡一把扯下，扔到一旁。

    不理人是什么毛病。

    他快擔(dān)心死了。

    去淺水灣和星河甚至冒昧又唐突地去了她父母家一趟，都沒有蹤影。

    就在他打算報(bào)警時，在觀瀾外，他發(fā)現(xiàn)了虞洛的車子。

    這會已經(jīng)晚上快七點(diǎn)，他找了她將近四個小時。

    韓許易二話不說到她車邊，拉開車門，控著力度把她拽下來。

    “來，虞洛，你給我說說為什么不接電話，報(bào)個平安就那么難是吧？我他媽找你找瘋了，差點(diǎn)報(bào)警。”

    看著她紅紅的眼眶，他也驟然紅了眼眶：“你哭，我還想哭呢，我上哪兒哭去？”

    “韓許易?！?/br>
    虞洛聲音輕輕的，伸手想碰他，韓許易推開她的手，走兩步躲開：“你別動我?！?/br>
    察覺到自己狀態(tài)不好，他也怕嚇到虞洛，紅著眼背過身，繞到車子另一邊，借著車身擋住自己，緩和了一下情緒。

    虞洛站在風(fēng)里，盯著他露出個半個身影看。

    過了會兒，韓許易慢慢回過頭，放柔聲音，問她：“能不能和我說說，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不想尊重你意愿了，這次我想知道?！?/br>
    防曬衣袖子濕透，虞洛順手脫了丟到了一邊，身上現(xiàn)在就一件淺藍(lán)色的半身抹胸。

    韓許易把西裝外套脫下給她裹在背上，抓著她兩條胳膊嚴(yán)實(shí)套上：“外邊冷，先進(jìn)去再說，開車跟著我，行不？”

    虞洛看著他沒說話，好幾次動唇，欲言又止。

    韓許易眼神閃了閃，小心翼翼又問一遍：“跟著我先進(jìn)去，行不行？”

    良久，虞洛點(diǎn)了點(diǎn)頭，趁著眼淚還沒掉下轉(zhuǎn)身上了車，跟著他開進(jìn)了小區(qū)。

    進(jìn)門剛換好鞋，腰間環(huán)上一雙手，虞洛從身后貼上來。

    “睡嗎？”

    最后一次。

    第42章

    韓許易用實(shí)際行動傾訴出他的欲.望,一下接一下，重重地舔.弄啃咬。

    與其說是愛意宣泄，不如說像懲罰。

    懲罰她害他擔(dān)心整整一個下午，讓他提心吊膽。

    虞洛仰頭承受著他的洶涌,在他的帶動下,身體漸漸燃起異樣。

    眼尾泛起濕潤,襯得本就盈潤的眸更加烏黑沉亮。

    從玄關(guān)處到臥室的路上,衣服散落一地，陷入柔軟前,微涼的肌膚已經(jīng)早已與空氣零距離接觸。

    與她身體常年冰寒不同，韓許易的身子像一個炙熱的大火爐。

    火爐源源不斷地向她傳導(dǎo)著熱度,血液沸騰翻滾，每一次抵觸都成為最好的燃料。

    眼前的景象不斷變換，水霧朦朧間，虞洛捧著他的臉吻上去,從眉眼到唇再到喉結(jié),一遍遍地吻。

    今晚的韓許易格外沉默，但想說的話仿佛已經(jīng)融在動作間。

    ……

    虞洛從來沒有正視過這段感情，并不覺得自己對他是愛的表現(xiàn)。

    但決定報(bào)復(fù)他所謂的半個親弟弟開始，無盡的難過鋪天蓋地的席卷至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xì)胞。

    常年對感情游戲人間的態(tài)度讓她很難感知到感情,她對愛沒有定義,但她確切地知道，離開韓許易是一件讓她由衷難過的事。

    紅著眼是愛嗎？

    如果算的是，那她應(yīng)該是愛他。

    云消雨歇后，她癱軟無力躺在床上,被他擁在懷里,共享著他的心跳。

    浴室處理后,他一寸一寸拿著吹風(fēng)機(jī)把她的頭發(fā)吹干，動作小心又溫柔。

    “韓許易?！?/br>
    然而，她只是叫了他一個名字，韓許易就不想聽下去了。

    做.愛能更細(xì)致感知每個細(xì)胞傳達(dá)出的情緒，他體會到了。

    潛意識里告訴他，可能并不是他愿意面對的結(jié)果。

    “等一下，先和你說件事?！?/br>
    他拽著她走到床邊，然后從抽屜里找出一本相冊，開始一頁一頁地翻，攬著她的肩向他靠近。

    他笑著，語氣懶散，和平時的模樣相差無幾：“不愿意見家長也行，先帶你看照片認(rèn)認(rèn)人，免得到時候叫錯稱謂，鬧笑話?！?/br>
    分開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