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語面露驚訝：“死者是什么人？醫(yī)生嗎？”

    “不是?！甭欔粵]多透露。

    簡語微皺眉頭，再問：“抓到人了嗎？”

    “還沒有。我們正在調(diào)查。”

    簡語道：“我記得他的。因為我一般不接門診，我手上的病人都是其他醫(yī)院會診后，特別麻煩沒辦法了才推薦到我這里。這個胡磊是新陽精神療養(yǎng)院的病人，他們找我看看。他是腦癌患者，同時也是預(yù)定好的腎臟捐獻者。新陽那邊希望我能幫忙會診一下。我就看了他的病歷、檢查結(jié)果和片子，跟他聊了聊。他情緒還挺悲觀的，似乎他之前的主治醫(yī)生跟他說的情況，讓他覺得死定了。我就安慰了他，醫(yī)生肯定會把最壞最好的情況都說明白，但凡手術(shù)都是有風(fēng)險的。”

    聶昊問：“那個腎移植手術(shù)能做嗎？”

    “初步來看是可以的，但肯定有風(fēng)險。最后能不能做還需要進一步會診和再多做些檢查。這些我也跟他說了。”

    “他有沒有說為什么要做腎移植？”

    “沒有。我也沒問。也許他有親人需要救助?！?/br>
    “他有跟你透露他經(jīng)濟上的困難嗎？”

    “沒有?！焙喺Z搖頭，過了一會他反應(yīng)過來：“賣腎籌錢嗎？不可能的。他如果在黑市賣腎，健康沒辦法保證，風(fēng)險太大了，那就辦法做腦癌手術(shù)了。而且他問話里表露的，都是流程規(guī)范，大醫(yī)院cao作的感覺。”

    聶昊繼續(xù)問：“第一醫(yī)院的神經(jīng)外科劉榮醫(yī)生你認(rèn)識嗎？”

    “認(rèn)識，我跟他們科的主任也很熟?！焙喺Z道?！昂诘哪X癌就是在第一醫(yī)院，劉榮醫(yī)生確診的。胡磊把情況都跟我說了。我看了檢查結(jié)果和片子，第一醫(yī)院對胡磊的診斷沒什么問題，開的藥在我看來還可以再調(diào)整一下。我聽胡磊的言語間似乎對劉醫(yī)生不是太信任，他很擔(dān)心手術(shù)。我就安慰了他。”

    “胡磊跟劉醫(yī)生沒有提過腎移植，但跟你提了這事。”聶昊道。

    簡語一愣：“那我就不清楚了，我這段時間沒跟劉醫(yī)生聯(lián)系過。對胡磊的基礎(chǔ)情況的了解也是新陽那邊跟我說的。我只是花了點時間看了胡磊的檢查報告和片子，給他做了病情咨詢。后來我再沒見過他。”

    聶昊想了想，又問：“你說你只接特殊棘手的病例，但剛才又說劉榮醫(yī)生的診斷沒什么問題，那為什么你還同意接診胡磊？”

    簡語默了默，道：“胡磊的腦癌診斷沒什么問題，但他的大腦結(jié)構(gòu)有些異常。他算得上特殊病例。新陽那邊也正是知道這個情況才會請我給這個病人看看。只是一般腦癌當(dāng)然不會找我。”

    聶昊一邊在小本子上記著，一邊問：“胡磊的大腦有什么異常？”

    “我建議我們到新陽去，我那邊的辦公室還存著胡磊的病歷和腦部掃描片子，我可以給你們具體說說?！?/br>
    聶昊與于天路對視了一眼。

    “新陽的哪位醫(yī)生請你給胡磊看診？”

    簡語想了想：“常鵬，常醫(yī)生。”

    聶昊盯著他：“還得想嗎？”

    簡語苦笑：“抱歉，事情太多了。我一時卡住了。”

    這時候秘書拿著個本子過來：“3月4日，新陽的常鵬醫(yī)生預(yù)約的?！?/br>
    ——————

    新陽精神療養(yǎng)院。

    常鵬站在醫(yī)院玻璃長廊里看著外頭的花園，傍晚的霞光照映下，花園有些迷離美感。常鵬高個子，寬肩膀，眉毛挺粗，鼻子有些大。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號碼，再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接起。

    “喂?！彪娫捘穷^是楊安志的聲音，“警察給我電話了，胡磊原來那個號碼，給我打過電話，這么久的事了，警察都在查。估計是按順序一個一個打呢。”

    “沒問題吧？”

    “應(yīng)該沒問題。我這邊保健品醫(yī)療器械，全都是正正規(guī)規(guī)的。胡磊就是知道自己得了腦癌，病急亂投醫(yī)，想看看保健品或者康復(fù)儀之類的，有沒有對腦癌管用的。當(dāng)然沒有了。后來他就再沒打過電話?！睏畎仓景炎约簩煺f的借口說了一遍，“最重要的是后面再沒聯(lián)絡(luò)過，所以不可能查到什么?！?/br>
    “他們也找簡教授了。在胡磊的電腦上查到他的搜索記錄，他搜過新陽和簡教授。應(yīng)該很快就會來找我了?！?/br>
    楊安志罵了句臟話：“所以被警察知道他是誰真是后患無窮。原本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這世上消失了，腦子泡在福爾馬林里?，F(xiàn)在這么拖著，很危險?！?/br>
    “你再撐一段時間，看好他。遇上一個腦子異常還患癌的不容易，費了這么大的勁才把事情辦完，到這步不物盡其用太可惜了?！?/br>
    “你也太聽話了?！睏畎仓玖R?！罢娴淖哉衣闊竞唵蔚氖路堑门@么復(fù)雜?！?/br>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我們把眼前的事處理好?！?/br>
    “那肯定得處理好。誰知道你們這些學(xué)醫(yī)的一天到晚想什么。他的腦袋異常是不是真會容易殺人，有腫瘤的人和沒腫瘤的有什么區(qū)別，殺了人之后對腦部的刺激影響，這些有什么重要的？你們偏偏想實踐研究一下，學(xué)醫(yī)學(xué)出毛病了。這次真是被你們拖累了，一身麻煩。”楊安志抱怨著，“以后這樣的都不能干了。這次之后先收手，消停一陣子吧?！?/br>
    “嗯，那肯定的。這次麻煩就是意外，原本不該發(fā)生的。”常鵬道。

    楊安志想想真是氣：“我跟你說，我有個推測。石頭說現(xiàn)場有個女證人，他看到警察在問話。我查了一下，最近跟那個出警派出所走得近的，有個人——顧寒山?！?/br>
    顧寒山三個字他真是咬著牙說。

    “她幫那個派出所站臺反詐騙宣傳，網(wǎng)上有視頻?！睏畎仓镜馈?/br>
    “顧寒山？”常鵬有些驚訝，隨即哼道：“如果是她，那就說得通了。她有可能看到了。她那眼睛，跟掃描儀似的?！?/br>
    “怎么能這么巧。這里面還有什么情況嗎？她可是在你們那兒住了很久的。”

    “我們這兒什么都沒有，她能知道什么?！?/br>
    “媽的，我還跟胡磊吹過顧寒山。那天參觀的時候，顧寒山閉著眼坐在花園里曬太陽，我們從長廊走過，遠(yuǎn)遠(yuǎn)看到她。我還跟胡磊說，這個姑娘腦子的問題全世界的醫(yī)生都沒辦法，但是簡教授把她治好了，她現(xiàn)在跟個正常人一樣?！睏畎仓竞鋈幌氲?，“有沒有可能是那天顧寒山看到他了，然后再看到戴口罩的他也認(rèn)出來?！?/br>
    “不可能。如果是那天看到，你就站在胡磊身邊，顧寒山肯定也記得你。你現(xiàn)在哪能這么安逸跟我講電話，警察早把你抓走了。”

    “cao！”楊安志道：“不能動她是嗎？”

    “對。她走運，長得個這么特別的腦子。不到萬不得已，別動她。要等時機?！?/br>
    “對了，石頭還跟律師說，他在看守所看到梁建奇了?！?/br>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沒細(xì)說，肯定還沒打聽到。他可能是想等我們報信怎么回事?！?/br>
    “那讓他打聽吧。律師過兩天再去?！?/br>
    ——————

    看守所。

    拘留這邊，十人一個屋子，有安排散步活動的時間，也會安排看電視看書，還有一些簡單的勞動。

    梁建奇的情緒很不好，他第一次到這種地方，條件很不好，他非常不適應(yīng)，他的心也很慌。本以為那件事就過去了，最重要的是，他本以為那種事就是很簡單的，完了就完了，結(jié)束了。沒想到事隔兩年，突然又冒出后續(xù)來。

    他根本不知道這后續(xù)后頭還有什么。可是他被一個瘋子盯上了，不但麻煩，而且很可怕。

    梁建奇看著手里的報紙，根本讀不進去。要不然就把他知道的事告訴她，省得一直被糾纏。反正他也沒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梁建奇站起身，想把報紙放回報紙架，卻不小心被絆了一絞。有人坐著伸長了腿，他沒注意。

    報夾摔在地上，報紙散了一地，梁建奇腳腕有些疼，他還沒說什么，卻聽伸長腿的那人罵：“干什么，踢老子干什么！”

    梁建奇忍著氣，爬起來撿報紙，也不說話。

    那人猛地站起來推了他一把。

    “干嘛，干嘛?！币粋€人過來，替梁建奇擋了擋，“都是不小心的，別鬧事，一會該被罰了。在這里也呆不了幾天，犯不著惹麻煩?！?/br>
    周圍有人看過來，不遠(yuǎn)處的獄警也朝這邊望。

    伸腿的那人不再說什么，只瞪了梁建奇一眼便又坐下了。

    幫腔的那人幫著梁建奇把報紙收拾好，把他拉到了一邊：“沒事沒事，別往心里去。以后走路看著點就行?！?/br>
    梁建奇說了謝謝。

    那人又道：“我叫石康順，你呢？”

    “梁建奇?！?/br>
    “你犯什么事了？”

    梁建奇支吾了幾句：“就是點小事，惹著神經(jīng)病了?！?/br>
    石康順也不追問細(xì)節(jié)，只問：“刑事嗎？”

    “行政拘留?！?/br>
    “那就是沒事。”石康順道：“我才倒霉，這里不會有人比我更倒霉了。我就是路過看到一個謀殺案，沒見過死人嘛就想看一看，結(jié)果警察就要查我，一追我我就害怕呀，一緊張就拿了塊板子想抵抗一下，結(jié)果襲警了?！?/br>
    梁建奇：“……是你啊?！彼猜犝f了有這么一個倒霉的蠢貨?！耙u警你都敢。”

    “我不敢的，我膽子可小。但現(xiàn)在就是闖禍了，沒想到這么嚴(yán)重，說是今年新實施的，襲警罪?？赡軙慌行痰??！?/br>
    梁建奇心情不好，便嘆氣：“我也倒霉，雖然你更慘一點?！?/br>
    “聊聊唄，反正沒事?！笔淀樧诹航ㄆ嫔磉叀?/br>
    梁建奇沒忍住，開始吐槽：“我遇到一個瘋子……”

    ——————

    向衡掛了葛飛馳的電話，忙看微信。顧寒山發(fā)來的，她回復(fù)說她在家。

    向衡直接開車就去了。

    顧寒山看到他來，挺驚訝：“你來做什么？”

    那語氣怎么聽著有些嫌棄，向衡不樂意了。他故意道：“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

    “你拒絕了?！?/br>
    “我改主意了?！?/br>
    “來不及了。在我這時效已經(jīng)過了?！?/br>
    向衡：“……”這位meimei你就是這么對待你想利用來查案的警官的嗎？但看她樣子一本正經(jīng)，應(yīng)該是真心覺得時效過了。

    向衡忍住脾氣：“你讓我看你爸救人的視頻，網(wǎng)上沒有了。”

    顧寒山撇撇眉頭：“沒有了？”

    “刪了。我打電話去問第一現(xiàn)場，他們說死者家屬要求刪除的?！?/br>
    “我沒要求。刪不刪對我來說沒區(qū)別。每一個畫面細(xì)節(jié)我都記得?！?/br>
    向衡覺得也是這樣。

    顧寒山顰著眉：“可他們?yōu)槭裁磿罾砟悖€幫你查？我也給他們打過電話，還去過他們公司，他們都不理我?！?/br>
    “為什么不搭理我？我是警察?！?/br>
    顧寒山沉默了，過了一會迸出一句：“我請你吃飯?！?/br>
    哇，你這個勢利鬼。

    向衡真是沒好氣，這么勢利真是太讓人cao心了?！澳翘煺夷愦钣?，你很殷勤回應(yīng)的那個男生，是不是就是第一現(xiàn)場的?！?/br>
    “對，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