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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詭計 第124節(jié)

    她的表情,真的豐富些了。向衡默默在心里記著。

    他道:“我們剛才商量了,一天之內(nèi),你遇襲受傷,梁建奇離奇死亡,而梁建奇送包的那個彩虹的光酒吧失火停業(yè)。所有的事都集中在一起,這不是巧合。除了在你這里的行動失敗了,其他兩件事他們都成功了。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正在進行證據(jù)的清除活動?!?/br>
    顧寒山點點頭。

    向衡道:“所以現(xiàn)在是一個關(guān)鍵的時期,我們要爭取時間,搶在他們前面。我們需要你的幫助?!?/br>
    顧寒山看著他,這么鄭重其事跟她談,那應該是她可能會不太聽話配合的事了。

    向衡觀察著她的表情,道:“我們需要你跟賀燕一起,向?qū)幯攀?,讓她說出當年參與你爸爸死亡事件的真相?!?/br>
    顧寒山坐直了,她表情沒變,但眼神變了。

    向衡把他們剛才討論的情況跟顧寒山解釋了一遍。告訴她為什么會覺得寧雅有這個嫌疑,為什么現(xiàn)在有機會可以讓她吐露真相。

    “她到處敲詐,她手上肯定掌握著相關(guān)證據(jù)。”向衡道:“這件事只是賀燕出面,我擔心壓力不夠,鎮(zhèn)不住寧雅。把寧雅帶回警局也是一樣。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不起拖延。你并不是最佳人選,但我仍然希望這個重任可以交到你身上。”

    顧寒山抿緊嘴。

    “如果問到了任何線索,或者你在問話中得到了任何線索,你一定要讓她明明白白講出來,不能你自己知道后就隱瞞警方?!?/br>
    顧寒山?jīng)]應話。

    “顧寒山?!毕蚝饽芸炊男乃?,“你要答應我的全部要求,我才會讓你參與。不然從今天起,你都不會有機會再看到寧雅。”

    顧寒山便應了:“行。你還有什么要求?”

    “無論寧雅什么表現(xiàn),無論你能不能從她嘴里問出話來,無論當年的真相是怎樣的,無論寧雅承認過她做了什么,你都不能對她動手。我們需要寧雅害怕你動手的這種恐懼感,但不需要你真的動手?,F(xiàn)場有警察,他們不但會保護你和賀燕的安全,也會保護寧雅的?!毕蚝饪粗櫤降难劬?,“你要向我保證,你不會對寧雅動手,無論她做過什么,都不可以傷害她?!?/br>
    顧寒山默默握緊了拳頭。

    向衡也不催促她回話,只安靜等著。

    半晌顧寒山問:“你借這個來考驗我是嗎?脫敏治療嗎?”

    “我說過我會想辦法阻止你?!毕蚝獾溃骸澳銘撘J識到,法律才是最好的復仇手段。任何事,都要在法律的框架內(nèi)進行。我信任你,我相信你答應過的事就能做到?!?/br>
    顧寒山道:“如果,她當我的面承認她參與了謀殺我爸爸……”她頓了頓,艱難道:“……她就算是在法庭上承認,她也不會得到死刑的。”

    “是的。就算她真的是幫兇,她也不會死刑的。”向衡看著顧寒山,“但即使這樣,你也得答應我,無論她做過什么,在這次問話行動里你都不能傷害她,過后也不能傷害她。你要把她交給警察,交給法律處理。”

    顧寒山看著向衡的眼睛,看了許久,然后她突然閉上了眼睛。

    “顧寒山?!毕蚝鈸牡貑舅?,傾向上前握住了她緊握的拳頭。那拳頭握得這么緊,還有些發(fā)冷。“你不舒服嗎?你發(fā)病了嗎?”

    顧寒山皺緊了眉頭,沉默不語。許久之后,她終于道:“我答應你?!?/br>
    那聲音低沉,重重敲在了向衡的心上。

    ——————

    王川寧倒在床上,心里頭亂得很。他不知道怎么開口問奶奶要五十萬,要是從前還好,他就說要做生意,但現(xiàn)在奶奶重病,他沒法去提這個事。他還等著她斷氣,好繼承遺產(chǎn)呢。但就算斷氣,拿到遺產(chǎn)也是一兩年后的事情,沒那么快的。

    而且這也不是五十萬的事。王川寧不蠢。就算這些人不殺他,給了五十萬,他們嘗到了甜頭,以后還會繼續(xù)問他要的。

    對了,為什么只要五十萬。王川寧有些不解。為什么不一次性多要點,既然把他的底細都打探清楚了,就該知道他奶奶能拿出更多。而且不論他們要多少,五萬也好,五十萬也罷,他們拿了他的錢,如果真放了他,他肯定要去報警的。

    這些人也不是傻子,難道沒想過他真敢報警?王川寧越想越警惕,越想越糊涂,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正思維混亂的時候,門又開了。

    剛才那個男人又走進來,再一次把刀子亮了出來:“你想好了嗎?”

    王川寧點點頭。

    那男人道:“我把你嘴上的膠布撕開,你老實點不要叫,我聽你說說你的計劃,要是覺得可行,就那么辦。要是不行,就按我想的辦?!?/br>
    王川寧再點頭。他也不知道這男人想怎么辦,既然自己有想法,為什么不直接說了。

    男人把王川寧嘴上的膠帶撕開,道:“你說吧?!?/br>
    王川寧趕緊張嘴大口大口呼吸空氣,這才道:“我就打電話給我奶奶,告訴她我要做生意,急需五十萬周轉(zhuǎn),讓她趕緊把錢打到我賬戶里。然后我去銀行把錢取出來給你,你看怎么樣?”

    那男人不滿意,重重把匕首拍在桌子上。“做生意是什么著急的大事,你奶奶怎么會著急馬上把錢打給你。何況你奶奶住院呢,這些事都是你姑姑管著,更不會理你了?!?/br>
    王川寧的心涼嗖嗖的,他們真的什么都知道。他掙扎著道:“不會的,我奶奶最疼我,我姑也疼我。只要我要錢,她們每次都給的。我可是老王家的獨苗。”

    “啪”的一聲,那男人不輕不重地打了王川寧的一個耳光。王川寧猛地一震,被打懵了。

    王川寧閉了嘴,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生氣,真想跟這人拼了。

    “別說做生意,就說你賭錢,輸了,借了高利貸,利滾利,現(xiàn)在被押在賭場里,必須拿出五十萬。在明天中午12點前必須拿到錢,不然晚一個小時就砍了你一根手指?!?/br>
    那男人說著狠話,王川寧聽到最后,冷汗從背后沁了出來。

    “聽明白了嗎?”那男人問。

    王川寧慌得點頭。

    “你覺得怎么樣?”男人又問。

    “我覺得……”王川寧想說還是先從做生意這個理由試起,但那男人舉起了匕首,王川寧便改口:“我擔心說高利貸她們會報警的?!?/br>
    “是嗎?”男人冷哼,“你姑姑你奶奶膽子小得很,上次你欠了高利貸他們到她們門口刷油漆她們也沒報警啊,不還是乖乖給錢了?!?/br>
    王川寧徹底不敢說話了。這件事他們都知道。那次他就是用這個借口從奶奶拿到了三十萬。

    “當然,為了擔心她們看不到你,真的報警,所以我們還是要做一些措施?!蹦悄腥藦目诖锾统鲆粋€手機。王川寧一看,正是自己的。

    “我給你錄一段視頻,你對著鏡頭說自己欠了錢,明天12中午之前要拿到五十萬。讓你老婆去找你姑你奶奶那兒籌錢,再跟你姑你奶奶說,必須給錢,不然等著收你的手指。手指全切沒了,就切你小弟弟,明白嗎!不許報警,報警就等永遠見不到你,收尸都別指望?!?/br>
    那男人掏出一張紙,上面正寫著這些話。這準備,真是太周全了。

    “告訴你老婆,收到錢后就等著,我們會通知她怎么拿錢贖你。不許惹麻煩,乖乖等著?!?/br>
    王川寧趕緊點頭。

    那人拿著王川寧的手機,在王川寧面前站好,用鏡頭對著他,又把紙舉在他面前:“行了,那就好好念。別?;^?!?/br>
    王川寧咽了咽口水,看著手機鏡頭,緊張地把紙上的話全念完了。

    那人終于滿意,把手機收了起來,又拿了膠布,把他的嘴重新封了起來。接著那人出去了,王川寧又聽到他說:“全弄好了,一會發(fā)給寧雅?!?/br>
    那語氣,竟有幾分熟悉親昵。

    突然,一個強烈的疑慮念頭在王川寧心頭擴散開來。

    寧雅!

    第98章

    向衡緊緊握住顧寒山的手,直到她緩過來,愿意睜開眼睛看他。

    “謝謝你?!毕蚝庹f得很溫柔。他從心底里感謝顧寒山,他知道她能答應他這么一個條件是多么的不容易。

    現(xiàn)在不傷害,以后也不會。

    這對一個復仇者來說,是很痛苦的承諾。

    顧寒山說得對,他就當這是一個脫敏治療。他不知道最終結(jié)果會怎樣,但他愿意試一試。在他和顧寒山一起尋找真相的過程里,她能不能一步一步地邁進正常社會,能不能一點一點地消弭她心中的仇恨?

    他知道這很難,但他希望她能做到。

    不通人情也罷,不懂世故也好,那些都是小事。對顧寒山來說,沒有這些她也能過得很好。

    但是不尊重社會秩序道德規(guī)范,無視法律尊嚴那就真的是大問題。她會給自己惹來麻煩。對顧寒山來說,這才是正常生活的考驗。

    所以,就先從放過小卒開始,先從敬畏生命開始。放過別人,保護好自己。

    “顧寒山?!毕蚝馊滩蛔舅拿?,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加油啊,顧寒山。

    顧寒山板著臉,雖然她答應了,但她擺了臭臉給向衡看。她不高興。聽到向衡這樣叫她,她的不高興又裹上了一層奇怪的情緒,她更不高興了。

    “我努力試試。”顧寒山試圖給自己找補,反悔有些太丟臉,但總不能把話說得太死。

    “嗯。你努力試試。你很厲害,愿意試就一定能做到?!毕蚝庖活D夸,把她的退路堵了。

    顧寒山撇了撇嘴。

    她的表情讓向衡笑起來。然后他想到了一件事:“對了……”

    顧寒山抬眼看他。

    向衡馬上意會,他收了笑,擺出誠懇的表情:“對不起,我給了你很大壓力?!?/br>
    顧寒山嘴角松了松,又馬上抿上:“我不是太想原諒你。”

    向衡又笑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有時候真的像小孩子。

    顧寒山低下頭,看著向衡握著自己的手,他的手掌比她大很多,手指很長,骨節(jié)分明,挺好看的手,就是黑點。膚色比她的黑了好幾個色號,也比她爸爸的手黑。

    這是現(xiàn)在唯一能握住她的手,愿意跟她這樣說話的人。愿意惹她不高興,但也要幫助她的人。她甚至不太確定自己需不需要別人這樣的幫助。

    顧寒山壓力很大。她不確定。她沒有遇到過這么復雜的情況。要周旋、要妥協(xié)、要爭取,還不想讓對方生氣。

    她以前是一個很果斷的人。她從來不猶豫。

    向衡等著她。

    顧寒山終于道:“你說吧?!?/br>
    向衡道:“你對寧雅必定是有計劃的,你讓她回來繼續(xù)做你的家政,你做了什么準備?”

    顧寒山道:“都沒什么結(jié)果。我跟蹤她,觀察她的作息,她去過的地方,她見過的人。還有賀燕請的偵探也有在做同樣的事,但都沒找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有沒有什么具體可以告訴我們的?”

    “對我來說每一個畫面都是具體的,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鳖櫤降溃皬那拔野职忠獜奈夷X子里找東西,會很明確地告訴我需求?!?/br>
    向衡想了想,“比如說,你對付梁建奇的時候,利用舉報他猥褻的機會,查看他的個人資料,他的手機相冊……”向衡突然想到了,但他仍先把話說完:“寧雅呢?”

    顧寒山報一個手機號碼。

    向衡愣了愣:“這什么?”

    “我出院后給寧雅打過兩次電話,她都沒接。賀燕說寧雅做家政服務業(yè),都是計時的,少接一個電話就是少一單生意。她覺得有問題。我的號碼是新的,寧雅是不是知道?那她是從哪里知道的?她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嗯?!?/br>
    “于是那天晚上我就直接上門找她去了。就是許塘被殺那晚。”顧寒山道,“我去的挺晚,因為寧雅通常會工作得挺晚。我看不出來她見到我有沒有害怕,但她應該是驚訝的。她一開始并沒有答應我回來做事,我只好離開了。但我沒過多久又回去,我想知道我離開后她有沒有打電話給某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