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詭計 第141節(jié)
這一片別看臨近郊區(qū)村鎮(zhèn),但有錢人還是不少。有些買地建房,有些租了村屋改建成自己的度假屋等。周圍的人對各式各樣的往來人群和屋子,倒也沒什么太好奇。 屋里裝潢很有品味,配色低調,家具卻顯華麗,反差風格顯出現(xiàn)代文藝氣息。 一樓客廳,開放式廚房,寬敞的客廳中央放著一個華麗的真皮沙發(fā)。沙發(fā)對面的墻上,是一幅用色大膽的抽象畫。 此時已是黑夜,客廳里燈火通明。 “老王”和“小李”就坐在那組沙發(fā)上,面對面,一臉嚴肅地對視著。 “所以你覺得事情會有多糟?”小李問。 “沒辦法收工,很糟?!崩贤跽Z氣淡淡的,但從他表情看得出來,他很不愉快。 “應該動完手馬上把手機塞回王川寧的口袋里?!毙±畹?。 “應該的事可太多了?!崩贤趵浜?。“顧寒山和警察根本就不應該出現(xiàn)。” “就是因為顧寒山盯著寧雅,所以雪人才建議趕緊動手的。所以顧寒山會出現(xiàn),應該也不算是個意外,就是時間上,太巧了?!?/br> “不是?!崩贤趵淅涞氐溃骸八筒辉撚忻霈F(xiàn)?!?/br> 小李不說話了。 老王皺著眉頭:“殺顧寒山這事為什么沒提前跟我們說,出事了才放個屁。讓我們收拾寧雅幫著擦屁股。如果早點跟我們商量,讓我們安排動手,也不至于是今天的情況。” 小李嘆氣:“那邊肯定是不想把顧寒山交給我們,怕我們不殺她,只把她綁了?,F(xiàn)在寧雅的事辦成這樣,他們肯定也只會覺得我們沒處理好,既沒掌握好時間,又沒提前觀察到顧寒山?!?/br> “這怎么掌握時間,誰知道王川寧這家伙能暈這么久。他早點醒事情不就早點完嗎?!崩贤跬罂?,斜睨著小李:“要是那邊跟你說這個,你就直接回復,時間要是掌握得更好一些,當初顧寒山剛出院的時候,就該把她綁了。心、肝、脾、肺、腎、基因、大腦還有什么,該拆的拆,該賣的賣。解決她一個,其他人就都不用處理了,多簡單,現(xiàn)在根本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br> 小李揉揉眉心:“看你說的,過過腦子。顧寒山那時候要是死了,那才是捅了馬蜂窩。簡語不得挖地三尺找人償命?現(xiàn)在,死的人,可能都得找簡語償命去?!?/br> 老王罵了句臟話:“都有病?!?/br> 小李想了想:“我們別管了,按計劃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br> 老王道:“不行,都到這步了,得先弄清楚究竟暴露了多少。他們一定會查王川寧的手機,然后就會發(fā)現(xiàn)他死了之后他的手機還在跑,現(xiàn)場有別人?!?/br> 小李道:“我把那個女警丟下樓,他們當然會知道現(xiàn)場有別人。媽的,如果知道她是警察我就不那么干了。殺警察后患無窮。她摔下去我看到她的佩槍才知道身份?!?/br> “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傊褪歉鞣矫娑悸娥W了。我離開時候爬的墻,翻過圍墻,可能會留下一些足印、指紋。手套沾血了,我摘了下來,只有那一副手套。如果墻上沾血會引警察去查的。所以也沒辦法?!?/br> “沒人看到你吧?”小李問。 “沒人。” “那現(xiàn)在只能希望那些警察都沒注意到吧?!?/br> “嗯。”老王想了想,“行咧,我們走吧。別管雪人他們了。” “那不等范志遠了嗎?” “不等了?!崩贤跽酒饋?,“先收拾吧。這兩天打聽好風聲,我們就走?!?/br> 老王站起來,走到客廳邊上的衛(wèi)生間。 雪白的瓷磚地上,倒著一具尸體。 那張臉,正是載走王川寧的出租車司機。 —————— 顧寒山家。 向衡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一邊看著窗外樓下,一邊在與關陽通電話。 他剛到這里不久,說的是打算按時下班,事實上,沒有熬到半夜就算按時了?,F(xiàn)在是晚上快九點,他剛跟葛飛馳在分局開完會,各自回家。 “目前就是這個情況。還沒有找到那輛出租車,也沒有找到司機。已經(jīng)鎖定了搜索區(qū)域,我覺得有可能沉河里了。葛隊跟河道管理那邊申請打撈,估計也得明天才能出結果?!?/br> 關陽沉吟許久:“這么看來,這伙人,不像一般的罪犯。” “非常有經(jīng)驗和頭腦,下手狠毒,毫無顧忌。” “就像范志遠。”關陽嘆口氣,“我還沒有想出來范志遠和彩虹的光酒吧能有什么聯(lián)系。今天借酒吧火災的事找了些熟客和酒保、服務生問話。賀燕可以的,多虧她昨晚釣到不少人,我們今天順著線摸過去,都聯(lián)系上了。酒吧的人口風都很緊,從經(jīng)理到服務生,問什么都不清楚,應該是事先套過話了。賀燕釣來的熟客就好用多了,他們有記得熊英豪的,但他們沒人知道范志遠?!?/br> “范志遠可比熊英豪引人矚目多了,要是沒說謊,那就是范志遠沒去過彩虹的光?!?/br> “嗯。我也是這么想。”關陽道,“當初我們把范志遠所有能找到的行蹤記錄都查過了,沒有彩虹的光,也沒有其他任何gay吧。范志遠應該就是沒有去過彩虹的光?!?/br> “所以又回到了原點。他與熊英豪之間的聯(lián)系,只是那個人頭詐騙號碼?!毕蚝馑妓髦岸苡⒑烙职盐覀儙虿屎绲墓?,與梁建奇和張益有了交集。” “嗯。這就是一張大網(wǎng),奇怪的網(wǎng)?!标P陽總結:“范志遠認識顧寒山,但是顧寒山不認識他。范志遠認識簡語,他以為簡語不認識他。我還沒有想通怎樣的關系會造成這種局面,目的又是什么?唯一能合理解釋的,就像是簡語有個對手,暗中在做一些事,簡語與他惺惺相惜,為他護航?!?/br> 向衡搖頭:“是最接近合理的理由,但也不合理。簡語不是這樣的人,惺惺相惜到賠上自己的仕途和前途,甚至后半輩子在牢里度過,他沒那么傻。他現(xiàn)在明明過得好好的,名譽、錢、資源,他都有了。” “對,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果他是主謀,那一切合情合理,但看上去他又不是??梢颜虑檎f通,他肯定得是才行。我不知道這個圈子還有哪個大佬能組這樣的局?!标P陽道,“他夫人給了我一個新的調查方向,我覺得應該會有突破的?!?/br> 向衡的手機信息聲音響了,他趕緊道:“你等一下?!?/br> 向衡把手機切到微信,看到羅以晨發(fā)的信息。他說帶著顧寒山在回家的路上了,讓向衡等一等。也許還有一個小時。 向衡皺眉頭,回道:“你們是坐飛機回來的是吧?” 羅以晨發(fā)了個苦笑的表情包,緊接著又發(fā)了一張照片。照片里的環(huán)境看著是一家手機維修店,顧寒山坐在柜臺前面,板著臉盯著面前正擺弄手機的小哥。 羅以晨發(fā)來消息:“她下午的時候大鬧了一場,用手機把簡語的鼻子砸傷了。人瘦瘦的,力氣大得很。之后狀態(tài)又崩了,簡語沒讓她離開,給她用了藥,她睡了一覺,評估狀態(tài)沒問題了才能走。出來之后她又堅持非要修手機。” “行,我就在她家里。等她弄完了,你送她回來?!毕蚝獍l(fā)完消息,轉回關陽這邊的通話。 他跟關陽道:“我覺得你可以再去會一會范志遠?!?/br> 關陽默了默:“你剛才收到什么消息了,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沒收到什么消息,就是突然想起了一個小魔術。有人給你一張鈔票,但只是迷惑你的,她其實想給你一顆糖。” 關陽:“……聽起來是花花公子在泡妞。” 向衡忍住了沒懟他,只道:“范志遠是個很典型的變態(tài)殺人狂,對吧?” “是?!?/br> “但變態(tài)殺人狂每天的生活不只是殺人。他有體面的身份,他有朋友,他還有錢?!?/br> “嗯?!标P陽有些抓住向衡的思路了,“他很有錢。我們沒有太懷疑過他的經(jīng)濟。當初也做了經(jīng)濟調查,沒找到他經(jīng)濟犯罪的把柄。他有一個有錢的爹,他還玩藝術,他有錢得理所當然,所以我們還是集中精力在他的變態(tài)心理和謀殺犯罪上。” “因為我們很肯定他殺人只是因為他變態(tài)?!?/br> “是的?!?/br> “他的畫,值多少錢?”向衡道,“范志遠不缺錢,別人呢?梁建奇和張益跑腿洗錢,洗的什么錢?這一點我們可還沒有查到?!?/br> 關陽頓時靈光一現(xiàn):“難道是,畫?” “畫當然不值錢,就是個包裝?!?/br> “沒錯。”關陽懂了:“那些失蹤的人,才是貨。表面上高價賣了畫,藝術的價值怎么說都行,但實際,賣的是那些人,器官?”他想到了胡磊一直惦記的腎移植。 “所以,簡語對范志遠必定是獨狼的評估,需要再重新審視一下。他應該不是獨狼,雖然他很變態(tài)。但他跟某些人是團伙。他一邊挑自己的目標,滿足自己的殺戮需求,另一邊也跟別人合作。他們在醫(yī)院買病人的資料,對病人進行詐騙,目的就是把人當貨?!?/br> “目前查到的受影響的人里,腦子患病的人是重點?!标P陽道:“顧寒山、范志遠、胡磊、孔明?!?/br> “嗯,肯定是有原因的。”向衡道:“簡語不需要從這種渠道找腦子有病的人,全國各地的病人都會主動找他。所以這個預判的動機,反而洗清了簡語的嫌疑。” “障眼法嗎?” “不好說。我也想不通?!?/br> “好的,我知道了。我再想想,隨時溝通吧?!?/br> 向衡結束通話,思索了好半天??傆X得這次很接近了。這些罪犯太瘋狂地想掃清一切罪證,但行動越多,留下的破綻也會更多。 向衡想著想著,忽然看了看屋里。很干凈整潔,但似乎太冷清了些。 顧亮是個很重視儀式感的人,顧寒山愛屋及烏,肯定也喜歡這樣的方式。她今天太不了起了,她值得好好嘉獎。 向衡看了看時間,他飛奔下樓,在附近轉了一圈。街口有家花店,向衡進去了,看了一圈,可惜沒有向日葵。向衡有些著急,便直接問店員:“有什么花的花語,表示勇氣?!?/br> 店員看了一圈店里的花,道:“百合可以嗎?” “百合不是表示純潔嗎?結婚用的?!?/br> 店員很耐心:“其實它也表示勇氣。但因為是白色,大家總以為它只代表愛情里的純潔專一。” 她看向衡不是太相信的表情,道:“沒騙你,你想想,結婚是不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這個倒是真的。向衡這種患有感情恐懼癥的,非常能理解這種勇氣。但這個沒法送顧寒山。 “有沒有別的勇氣?” “波斯菊。”店員道。 向衡皺了皺眉:“菊花不是拜墳用的?進墳墓的勇氣?” 店員不高興了:“雖然都帶菊字,但完全不一樣好嗎?”她指著一束波斯菊道:“你看,這花多可愛,送女孩子正合適。我們賣得很好的。” 賣得很好大晚上的還有剩貨?向衡遲疑著,他問:“還有別的嗎?” 店員轉身,沒一會拿出一盆手掌大的仙人掌:“還有它。仙人掌也代表著勇氣?!?/br> 向衡:“……”渾身是刺的家伙,顧寒山會不會覺得送她這個是諷刺她難相處啊。 “你要嗎?”店員看著他,“我們準備關門了,給你個折扣。” “那,還是菊花吧?!?/br> “波斯菊?!钡陠T糾正他。 “行,波斯菊?!?/br> 店員認真包著花束,還放了些別的做點綴。向衡著急看表,“麻煩你快一點,我趕時間?!?/br> “那也得包漂亮一點,你是送人的對吧?”店員一副看穿他的樣子。 “對,送人?!钡且s在那人到之前在家里擺好才行。 “花瓶要嗎?她有合適花瓶嗎?要不要也帶一個?!?/br> 向衡還真沒注意到顧寒山家花瓶的事,“行,拿一個合適插這束花的。”以防萬一,還是準備得周全一點。 挑花瓶又費了一些時間。 最后都弄好了,向衡抱著花飛奔回顧寒山家。剛沖進樓道,就看到電梯門要關,向衡趕緊喊:“等等?!?/br> 電梯門很及時地被人按住了,重新又打開。 向衡正想說謝謝,卻看到顧寒山、賀燕、羅以晨三個人站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