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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詭計 第198節(jié)

    “除了這個我目前想不到別的解釋?!毕蚝獾?。

    “寧雅死了,她前一晚才找過簡語。簡語需要跟警方交代,他怕警察搜查翡翠居,所以過來通知這里的人消除證據(jù),趕緊離開?!?/br>
    “他或許還要親眼看一看這邊的情況才能放心。不然只是通知,他打個電話就行?!毕蚝獾溃骸翱梢杂^察到顧寒山家的,只有兩三棟樓而已。”

    聶昊精神一振:“明白了,那我們的工作量能減輕很多。”

    “但是?!毕蚝獾溃骸叭绻媸沁@樣,就表示寧雅的死跟簡語真的沒關系?!?/br>
    聶昊一琢磨:“是?!?/br>
    寧雅前一天才來找他,第二天就被殺害,然后他的善后處理非常倉促,手忙腳亂,確實不合理。

    “如果寧雅真的不是他殺的,那很大可能也不是他安排監(jiān)視的?!毕蚝庥謥G出一句?!白钇鸫a不是這個動機?!?/br>
    聶昊垮臉,那他推測的難道又錯??上蚝庖舱f了他也想不到別的理由。

    “沒關系?!毕蚝獍参克骸捌瓢嘎铮偟貌粩嗤品约旱呐袛?,總之最后能找到真相就行?!?/br>
    聶昊瞥了向衡兩眼,向天笑同志這么有耐心還真是讓人挺意外的。“我不是怕錯,而是推翻了之后,就沒想法了,真相怎么找?”

    “先把樓搜清楚。找物業(yè)和業(yè)主問話。查得越仔細越好。業(yè)主、租戶、房屋情況、居住人口情況等等?!?/br>
    “那人可能已經(jīng)跑了?!?/br>
    “對,但畢竟住過,總不能是個隱形人??倳舷聵?,跟鄰里打個照面。為了融入社區(qū),可能還有身份的偽裝,會跟鄰里探聽情況,也許特別關注顧寒山這家人。顧寒山的病這么特殊,爸爸又去世了,在小區(qū)里肯定是個名人。大家互相八卦她家的事,也很正常。這應該能打聽出來?!?/br>
    “好?!?/br>
    “但如果那人沒有跑,他的身份偽裝很靠譜,那么不跑反而更安全。那他還會觀察顧寒山家的情況。”向衡道,“死了這么多人,只有殺顧寒山這一次失手了?!?/br>
    聶昊看著向衡,等著他往下說。

    向衡道:“那些人很了解顧寒山,知道她的平江橋恐懼癥,那么也會很清楚她的病態(tài)戀家,他們會推斷她一定會回家?,F(xiàn)在顧寒山除了家就是在警局,相比之下,家是更容易下手的地方。你們今天在翡翠居查了大半天了,先把人撒出來?!?/br>
    “讓對方以為警察離開了?!?/br>
    “對,然后我會先帶顧寒山回一趟家,讓對方以為她回家了?!?/br>
    聶昊懂了:“接著你們悄悄離開,我安排人在她家里守株待兔?!?/br>
    向衡道:“我會自己離開一次,希望他們能看到。”

    “只要屋子亮了燈,讓顧寒山在陽臺窗邊亮一亮相應該就行?!甭欔挥X得是個辦法:“那就這么辦,白天我們查小區(qū),晚上就在顧寒山家守著?!?/br>
    ——————

    顧寒山在車里坐得實在是有些悶,她下了車,習慣性地先把周圍環(huán)境認真看了一圈,然后她開始在停車場溜達,把停著的車都看一遍,還看到幾個路過的人。那幾個人穿著制服,看到顧寒山在溜達還看了她好幾眼。

    顧寒山?jīng)]理他們,她把停車場看完了,那幾個人已經(jīng)離開,她回到了向衡的車上。

    過了一會,剛才那幾個人里的其中一個,又走回來了。他經(jīng)過停車場,朝大門崗哨那邊去。

    顧寒山趴在窗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很遺憾自己對人的表情不夠敏感。如果是向衡在,他大概會知道這人走來走去是什么意思。

    那個人沒有再走回來。但過了一會顧寒山看到從監(jiān)區(qū)旁邊的辦公區(qū)走出來幾個人,其中一位女士顧寒山認得,那是梁建奇的老婆。看來她確實是在找看守所的麻煩。

    顧寒山掃了一眼,那幾個人的臉色她感覺不出來什么,但樣貌穿著打扮她都記住了。

    直到那幾個人上車離開,顧寒山才反應過來她應該偷偷拍個照。這搜證習慣得培養(yǎng)一下才行,萬一一不小心被迫要做個警界傳奇怎么辦?啊呸,不會的。向警官長命百歲。

    顧寒山趴在車窗上,考慮要不要給向衡送一面“長命百歲、警界傳奇”的錦旗,這時候顧亮的話忽然蹦了再來。

    “你看到人來人往,你看到的是他們的人生?!?/br>
    顧亮那時候帶著顧寒山坐在河邊看風景。岸堤上有人跑步,有人推著嬰兒車,還有人對著河在唱歌。

    顧寒山覺得沒意思極了,看風景真的是非常無聊的事。

    顧亮就問她:“你看到什么了?”

    “那個穿藍色運動褲的男人穿著阿迪達斯跑鞋,我前兩天在網(wǎng)上看到過,1650塊。他衣襟上別著蘋果mp3戴著耳機,他在我視線里從出現(xiàn)到消失,大概需要一分鐘。唱歌的大嬸一直唱著同一首歌,還擺姿勢。她唱到第三遍的時候,藍色運動褲的男人又出現(xiàn),他脖子上的毛巾調(diào)轉(zhuǎn)過方向,灰色的那一頭放到了另一邊,這次他從我視線里消失花了可能一分半鐘?!?/br>
    顧寒山看了看爸爸,繼續(xù)道:“推嬰兒車的小姑娘化的妝太濃了,她從我的視線里出現(xiàn)到消失,大概兩分鐘多一點,走得很快,還東張四望。剛才拎著一個塑料袋過去的姑娘一邊打電話一邊走路,沒注意到有落葉飄進了她的塑料袋里。她背著有些掉皮的棕色pu皮單肩包,塑料袋里是兩個快餐盒,葉子正好落在快餐盒上面。”

    顧亮看著女兒,笑了笑:“一個經(jīng)濟條件不錯的男人在跑步,他肯定經(jīng)常健身。一個大嬸可能要參加演出。推嬰兒車的小姑娘只是幫忙照片孩子,她有約會。拎著塑料袋過去的姑娘剛下班,她租房住,不開伙。她應該是在前面的車站下的車,那旁邊有快餐店。”

    顧寒山撇撇眉頭:“不無聊嗎?”

    “你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寒山。你看到人來人往,你看到的是他們的人生。這往來之間,時間流逝,變化很快,你看清了所有細節(jié),你能讀出他們的生活。”

    “我沒,是你讀的?!?/br>
    “我是根據(jù)你看到的讀出來的?!鳖櫫列α诵?,“我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那又怎么樣呢?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們?!?/br>
    “這是我給你布置的作業(yè),寒山。別放棄,別怨恨自己,別怨恨世界。如果你覺得這世界了無生趣,你就找一個有人的地方,坐下來,認真去讀在你面前經(jīng)過的人。就像從前我們訓練的那樣,找點事情做,轉(zhuǎn)移注意力,讓那些痛苦飄走。你看,那個跑步的男人,每跑一圈,就帶跑一些你的痛苦。那個唱歌的大嬸,她的歌聲在空中,沖散了你腦中灰暗的消沉……”

    “為什么要這樣?”顧寒山打斷他。

    “因為這樣你才能堅持下去,才能活得久一點?!?/br>
    “我不想活這么久,太辛苦?!?/br>
    “可是我想?!鳖櫫琳f,“爸爸會活很久,起碼八九十。你要一直陪著爸爸呀?!?/br>
    顧寒山閉了閉眼睛。

    她記得那天她并不愉快,但她學會了怎么去讀懂在她面前經(jīng)過的人。

    爸爸騙了她,他并沒有活太久。

    而她還要努力讀懂在她面前經(jīng)過的每一個人。

    許多畫面瞬間朝她涌來。

    顧寒山握緊拳頭。她努力想像自己坐在河邊,旁邊是嘮叨的爸爸。跑步的男人可以帶走她的痛苦,大嬸的歌聲也在幫助她。

    顧寒山嘗試接受這些幫助。她就坐在河邊,她轉(zhuǎn)過頭,旁邊沒有爸爸。

    不在河邊,還在車里。

    顧寒山用力吸氣。

    在車里。

    不慌,她身邊還有人。向警官在。

    “你什么都不用改?!毕蚝庹f。

    “給你點贊?!毕蚝庥终f。

    “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毕蚝庠僬f。

    顧寒山放松下來,有效的,向警官也行。

    現(xiàn)在,來篇作業(yè)吧。誰走過都行,把那些畫面和聲音帶走。

    有個人真走過來了。就是剛才走過去的那個警服男人又回來了,他看到了她,兩人視線一碰。

    那獄警沒有任何反應,他朝著監(jiān)區(qū)那邊走去。

    他走遠了,身影消失不見。

    顧寒山舒出一口氣。有效的,爸爸真是天才。

    第168章

    向衡和聶昊終于見到了石康順。

    石康順仍如向衡印象中的模樣,精神還不錯,臉上透著狡猾。

    石康順一見到向衡就有些激動,他急切地道:“警官,警官,你們要問什么,我肯定好好配合。但是你能不能不告我了啊,我襲警我錯了,我跟你賠禮道歉,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太緊張了,我混蛋,一時糊涂,真的。別告我,我不想坐牢。我給你賠錢還不行嗎?警官,求求你了。我不能坐牢,坐兩年出去,我的人生全完了?!?/br>
    石康順說到激動處,眼眶都發(fā)紅:“我好不容易把毒戒了,重新開始。我做些小生意,生活都上正軌了,真的太不容易了,我爸媽還指望著我養(yǎng)老呢。我要是坐牢了,出去可怎么辦呀,什么都完了?!?/br>
    向衡讓他說,靜靜觀察,等石康順的長篇大論都說完了,向衡才問:“你的律師怎么收費的?”

    石康順顯然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問題,愣在那兒。

    向衡道:“你的律師沒跟你做好情緒疏導,理清情況,沒告訴你你的案件是刑事公訴案嗎?你跟我說這么多有什么用?!?/br>
    石康順噎了噎,嚅囁道:“我,我是想,如果取得你的諒解,你給求個情,是不是也管用?”

    “不管用。我不諒解。”向衡道:“但如果你的律師沒用,事情都沒跟你說明白,你可以考慮換掉他?!?/br>
    石康順不說話了,低下頭,很沮喪的樣子。

    “你怎么請的這個律師?”向衡問他,似乎真的關心他的律師有用沒用。

    石康順道:“從前做過他們的名片,想著萬一以后有用,就留下了。真是倒霉,還真用上了。其實他挺好的,是我自己太蠢了,我怎么就這么沖動做傻事呢。于律師說,我這案子情節(jié)清楚,沒什么爭議,免予起訴是不可能了。他幫我爭取判輕點,緩刑什么的?!?/br>
    石康順說著,抬頭看了看向衡:“警官,你們來是要問我什么事?如果我能幫上忙,應該算立功了吧,那能不能幫幫我,萬一真能免予起訴呢?”

    聶昊道:“那你好好回答問題,我們看看是不是真能立個功。”

    “哎?!笔淀樢荒樃吲d。

    向衡拿出梁建奇的照片,亮給石康順看:“你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啊,我們這兒的人大多都認識的。他是摸女人屁股進來的,手太欠,惡心?!笔淀橈@出一臉正氣,“看不起這種人,欺負女人和孩子的,這里都看不起?!?/br>
    聶昊都懶得吐槽他演太過,看守所里性犯罪、家暴什么的嫌疑人不少,梁建奇這種級別的怎么能引起別人關注。

    石康順繼續(xù)說:“主要是吧,他做了惡心事就算了,他還給自己辯解。他說他真不是故意的,摸摸屁股這種事不夠刺激,他不常干,那天就是鬼使神差動了一下手,原本也沒事,但他遇到了一個瘋子,那瘋子要整他,所以一直盯著他,還誣陷他,還報警。最后整著整著,還真找出他的錯處來,他就進來了?!?/br>
    “他說的瘋子是誰,叫什么名字?”向衡問。

    “不知道,他沒說名字,只知道是個女的?!笔淀樀溃骸熬唧w的你們可以直接去問他。反正他就是這么說的,很多人都知道。他好像還是個公司老板?所以進來之后特別不適應。我聽說他總做錯事,沒少被管教批評教育。”

    “你跟他很熟嗎?知道的還挺多?!?/br>
    “不熟,能在公共區(qū)域放風就這么點時間,怎么可能熟,就是聊過幾次,他話挺多,挺想找人說話的,壓力大嘛。跟他一屋的不喜歡他。我就是聽人說了那么一耳朵,具體不清楚,你們可以問問?!?/br>
    石康順說完,看了看兩位警官的臉色,小心問:“這人怎么了呢?難道他犯的是大事?現(xiàn)在才查出來?”

    向衡沒答,又問:“他說他猥褻姑娘是偶爾行為,并不覺得刺激,他還說過什么嗎?他覺得做什么才刺激?”

    “不知道,他沒說。我們就是聊幾句而已?!?/br>
    “那你跟他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