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可能……不是血?！毖嘈袣w的神色嚴肅到有些沉重。她看著坎貝爾問道：“雖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我能看一下那個綁架犯的尸體嗎？應該還沒有處理吧？這很重要，如果我猜測是真的，觀海星可能將要面臨很大的危機?！?/br>
    坎貝爾脫口而出：“開什么玩笑？你只是個普通的居民，怎么能……”

    “給她看?！奔拘峭蝗徽f道。

    坎貝爾不滿地看著他：“賽西爾先生，您沒有權(quán)利命令我，盡管您是一位少校，可是我想第二軍團應該管不到我們執(zhí)法隊吧？”

    “我有?！奔拘窃诮K端上按了幾下，一張綠色的卡片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燕行歸聽到坎貝爾輕輕抽了口氣。

    “提調(diào)員……好吧，賽西爾少校，您確實有權(quán)利?！笨藏悹枱o奈地說道，“我能問問為什么您會有這個嗎？我沒聽說軍團少校會想到去考一張?zhí)嵴{(diào)員證書的。”

    “我jiejie是月華。或許你聽說過她。”季星面無表情說道。

    空氣靜默了幾秒鐘，燕行歸聽到了坎貝爾一聲更加清楚的咒罵。

    “艸！”

    第42章

    燕行歸跟著季星一起來到了執(zhí)法隊的拘留所內(nèi)?？藏悹枎е麄儊淼搅说叵乱粚? 他拉開一層金屬柜，冷氣撲面而來，燕行歸就看到了之前視頻里男人的尸體。

    哪怕過去幾天了，尸體也依然保存得非常完好, 看來這時候已經(jīng)有了更先進的尸體保存方式。

    燕行歸對那具尸體猙獰的樣子依然熟視無睹。她戴上坎貝爾給她的手套, 一手捏著尸體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

    坎貝爾：“……”

    看她冷靜的表現(xiàn)還以為是個熟練手, 結(jié)果這動作粗暴的，基本可以排除是正經(jīng)法醫(yī)的可能性了。

    燕行歸一手提著那人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把尸體稍微有些僵硬的腦袋按下來。他的頭骨已經(jīng)被磕破了，燕行歸撥開他的頭發(fā), 仔細檢查著他頭頂中間的部分，因為戴著手套, 觸覺很不明顯, 燕行歸只能用眼睛看的。在慘白強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看這里。”她指著頭皮上的一個地方給其他人看, “你可以找法醫(yī)查一下, 這個是不是一直通到腦干的傷口?！?/br>
    坎貝爾湊得很近，才看清了她指著的是什么——那是在慘白頭皮上的一個綠豆大小的已經(jīng)變成黑色的小點。因為這人的頭已經(jīng)被他自己撞碎了，并沒有誰注意到這個。

    “我馬上找人去查。”坎貝爾立刻說道。他讓兩個執(zhí)法隊員把尸體抬走，自己則是和燕行歸和季星坐到了休息室里。

    座椅很柔軟, 坎貝爾卻覺得坐立不安的, 他看了眼旁邊的燕行歸, 她雙臂環(huán)胸，在椅子上坐得筆直，像是在閉目養(yǎng)神。

    坎貝爾遲疑著開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 他的頭頂真的有那個傷口, 會怎么樣？”

    “那問題就大了?！毖嘈袣w睜開了眼睛說道, “那說明，有東西從他的腦子里爬出來了，而且很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之前我們在視頻里看到的執(zhí)法隊員身上。你能聯(lián)系到他嗎？最好現(xiàn)在就把那個人控制起來?！?/br>
    “他前兩天就請假去輪休了。剛才有人聯(lián)系上了他，正好他還在本市，我們正安排人去找他?！笨藏悹栒f，繼續(xù)追問道，“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是蟲族，甲殼類蟲族的一種，通俗的叫法是腦蟲。它體積非常小，能鉆進人的大腦，控制人的行動甚至思想?！?/br>
    “……怎么可能？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你當然沒聽說過，這東西只出現(xiàn)過很短的一段時間，而且當時被列為軍事機密。現(xiàn)在的話……應該還在保密期？或者就算解密了，也沒有多少人會記得它了吧。”燕行歸看著頭頂明亮的燈光說道。

    準確地說，腦蟲只出現(xiàn)了一個月，感染的人數(shù)不超過百人，因為發(fā)現(xiàn)及時且控制得當，很快就被壓了下來。只不過被感染的近百人里面，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其余的人全部無法治療而死去。

    活下來的那人正好她也認識，那人叫做封宙航。

    “隊長——”有人匆忙跑了進來，激動地喊著坎貝爾，“結(jié)果出來了，果然……那是個通向腦干的創(chuàng)口！而且這人的腦組織已經(jīng)有一小部分徹底損壞了，不是外傷，是有東西從里面弄出來的！”

    坎貝爾感覺到了一股像是從腳底竄上來的寒意，他下意識扭頭看向燕行歸，女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看向前方，眼神仍然淡淡的，可不知為什么，坎貝爾像是在那雙金色的眼底看到了壓抑的怒火。

    像是海底突然蘇醒的活火山，熾紅的巖漿沿著深海流淌，從蔚藍的海面上，沒人知道下面爆發(fā)的火焰會引發(fā)什么樣的后果。

    “你不是知道那個執(zhí)法隊員的位置嗎？告訴我，我去找他?！毖嘈袣w說。

    “胡鬧！這是你一個學生該干的事嗎？執(zhí)法隊的事情你別cao心了，趕快回去吧，今天謝謝你的配合……”

    “執(zhí)法隊有更重要的事！”燕行歸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冷冽地看著他，“那個死了的綁架犯不是還有團伙嗎？你們趕快去把他們抓回來，一個都別放過！我懷疑……這些人在私下里偷偷地飼養(yǎng)腦蟲，如果不快點，等這些蟲族擴散出去就麻煩了!”

    “走?！奔拘钦玖似饋?，率先往外走去，“我?guī)Я藱C甲，可以更快一點?！?/br>
    “賽西爾先生，你也瘋了嗎？”坎貝爾喊道，“市區(qū)禁止機甲飛行，除非是……”

    他閉上了嘴。

    他怎么忘了，這位還是第二軍團的少校，軍部那些人可是有特殊通行證的。

    “行吧，好吧，我這就去安排……不過那邊你們也別輕舉妄動，我們會安排執(zhí)法隊員同時去的，這種事情不該是普通市民摻和的?！笨藏悹枱┰甑刈チ俗ヮ^發(fā)說道。

    兩人快步走到外面，季星拿出了自己的銀白色空間鈕，露在黑色手套外面的食指按壓上去，燕行歸曾經(jīng)見過的那臺銀月機甲瞬間出現(xiàn)在外面。

    他打開了駕駛艙，邊讓升降梯降下邊扭頭囑咐燕行歸：“你不要太沖動，這事情本來和你也沒關(guān)系，執(zhí)法隊和軍方會處理……”

    話音未落，面前的女人已經(jīng)利落地攀著機甲外輪廓竄到了駕駛艙里面，而升降梯甚至還沒完全降下。

    “保護星際安全，人人有責?！毖嘈袣w義正辭嚴說著，已經(jīng)先一步縮進了駕駛艙里。

    季星坐在駕駛位上，沉默地cao縱著銀月朝之前執(zhí)法隊說的地方趕去。

    “我說你們是怎么變成這么廢的？”坐在旁邊的燕行歸嘴閑不住，還在試圖和他聊天。

    “不就是上機甲，還得慢慢騰騰等升降梯下來。我們……你知道三百年前，舊星盟的人都是徒手攀登嗎？你看你現(xiàn)在，急著出發(fā)的時候升降梯能耽誤你多少時間？”

    “時代不一樣了?！奔拘呛啙嵳f道。

    確實是時代不一樣了。

    三百年前，舊星盟的機甲只有三米多高，那時候的人又是經(jīng)?？縭ou搏和蟲族廝殺的，生活中除了戰(zhàn)斗幾乎沒有別的安排，自然要求盡可能節(jié)省每一秒時間。而現(xiàn)在，人類已經(jīng)進入和平年代兩百多年了，他們不再需要爭分奪秒讓戰(zhàn)斗填充生活的每個時刻，他們要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學習、建設(shè)以及享受生活上，除了格斗家那種特殊人群，沒有誰會再耗盡一生時間把自己的rou.體鍛煉到極致。

    十米高的機甲，想要練到徒手攀上去可能需要好幾年的時間，可安裝升降梯幾乎毫無成本。

    “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我會進一步加強對自己身體的鍛煉的?！奔拘怯终f道。

    這是個看起來冷漠、可實際上挺乖巧的孩子。

    比他老祖宗奧爾德里奇強多了，奧爾德里奇那個死潔癖根本不可能讓其他人進入他自己的交通工具內(nèi)。既小氣又事多。

    燕行歸心情好了點，也開口問了點別的問題：“提調(diào)員是什么？”

    季星看了她一眼，隨即便想到她一直生活在耀星，也許是真的不清楚，便耐心解釋道：“負責協(xié)助星球督轄官的一種職業(yè)，擁有向執(zhí)法隊、軍團及其他部門申請線索配合的權(quán)力?！?/br>
    “很難考？”

    “還行，一共二十三門考試，所有科目優(yōu)秀數(shù)量不得低于20，比較難的是觀察期，考生要獲得三名星長的簽字認可，經(jīng)過五年觀察期后方可取得提調(diào)員證件。”

    “……再見?！?/br>
    是學霸和官二代的專屬職業(yè)，她不配。

    “月華是你jiejie？”燕行歸又問道。

    “嗯，她是觀海星的督轄官。”季星的眼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算是溫情的波動，“她是賽西爾家這一代的第一個孩子，不過她在外面不喜歡說自己的姓氏，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jiejie是靠自己的努力走到這里的，她真的很厲害。”

    燕行歸坐在旁邊，用終端搜索了一下月華的名字。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比季星還要漂亮幾分的臉孔。她的五官帶著些男性的英氣，束起的金色長發(fā)搭在一側(cè)肩膀上，一只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輕扶著桌子，掛著營業(yè)性質(zhì)微笑的面孔側(cè)過來看著鏡頭。

    這是她見過的最像奧爾德里奇的一個賽西爾。

    無論是五官的輪廓，還是那個溫文爾雅可總讓受害者（她自己）覺得衣冠禽獸的笑容，都和她三百年前的祖先奧爾德里奇極其相似。

    堪稱是一種返祖現(xiàn)象了。

    “爺爺說，我jiejie是最像當年第二軍團長的孩子。她也從小就以奧爾德里奇為目標，她說，希望祖先看到現(xiàn)在的她的時候，會為她感覺到驕傲?！奔拘窍騺砝涞穆曇衾飵е唤z不易察覺的驕傲。

    “你們都是他的驕傲?！毖嘈袣w真心實意說道。

    奧爾德里奇最自傲的就是他那在戰(zhàn)爭年代并沒有什么卵用的美貌，平時最愛說的就是一定要找個和他一樣的美人，把他的好基因傳遞下去?？吹竭@樣好看的后代，他一定會開心到安心躺進棺材里的。

    季星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漣漪，他沉默了很久，誠懇道：“謝謝你?！?/br>
    燕行歸：“……”

    他可能是誤解了什么，也許這就是代溝。

    作者有話說：

    小六：好不容易換來的和平日子為什么不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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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3章

    執(zhí)法隊提供的地址在市郊的一片老舊住宅區(qū)。那名執(zhí)法隊員并不住在這里, 只是他們之前聯(lián)系的時候，通訊終端所定位的便是在這里。

    這里是城市的邊緣地帶，擠滿了沒錢在市中心區(qū)域居住的底層打工人和無業(yè)游民。這里的建筑都是至少五十年以上的可以稱之為危房的老樓，樓間距極小, 住在下面幾十層的人是整年都看不到陽光的。樓頂和樓邊緣見縫插針地鋪滿了光能板, 那是稍微有一點錢居住在朝陽面的人想要盡可能節(jié)省能源想出的辦法。

    這些凸起物遮住了原本就狹窄的樓間通道, 季星試著往里飛了一段，最后還是無奈退了出來。

    “我們得走著進去了?！彼f道。他收了機甲，皺眉看向前方黑漆漆的通道。

    季星只來過一次這樣的貧民區(qū)，他記得那里的地上永遠有積水, 空氣中還彌漫著臟水漚出來的異味。只是稍微回憶一下當時的記憶，他就覺得自己寧愿去和星盜拼殺三天三夜都不想踏足這里。

    燕行歸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當年的奧爾德里奇也是這樣, 明明和他們一起在機甲培訓班以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后來只上了一次戰(zhàn)場, 就因為“不想接觸惡心的尸體”這種理由武轉(zhuǎn)文。季星有這樣的反應, 再正常不過了。

    “你在這里等我吧，我進去把那家伙抓出來?！毖嘈袣w說著就朝前走去。

    “……不必，我和你一起?！?/br>
    他一臉赴死般的悲壯表情，卻還是堅定地邁著步子跟在了燕行歸身后進了住宅區(qū)。

    陰暗潮濕和異味如同季星想象中一樣撲面而來, 這里的一層都開著商鋪, 有食品店和雜貨店, 還有幾家機械行，售賣一些家用機械以及山寨的劣質(zhì)高端機械。季星看到了很多人，這里的人們表情都非常相似——麻木, 冷漠, 走路也是匆匆的。季星看到一個倒在路邊的穿著破爛的老人, 很多人也只是從他旁邊路過，有人扭頭看了一眼，隨即便面無表情繼續(xù)趕路。

    前面的燕行歸停了下來，她走到那老人旁邊，和他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后季星便看到她放下了一些壓縮干糧和水，輕輕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又說了什么，隨后才慢慢走了過來。

    她還挺好心的。

    季星沒說什么，而是繼續(xù)跟著燕行歸往里走。他發(fā)現(xiàn)這女人對這里的環(huán)境好像格外熟悉，腳步敏捷地避開了地上的臭水坑，面對頭頂上突然伸出來的突出物也像是頭頂長了眼睛一樣準確避開。她腳步輕快地走在這里，竟然像是在這種地方生活過很久一樣。

    “你來過這里？”

    “沒有，以前住的地方和這里有點像?！毖嘈袣w說。

    在舊星歷的時候，為了能盡可能容納最多的幸存者，藍星的基地建得非常狹窄逼仄。在徐嘉榮還是個普通士兵的時候，她跟著他在普通居民區(qū)住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時候的環(huán)境甚至遠遠比不上這里。現(xiàn)在走在這樣的街道上，她有種回到家了的親切感。

    “到了?！毖嘈袣w在一棟樓下停下腳步，她抬頭看過去，那名執(zhí)法隊員之前的定位在63層，她數(shù)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對應的那扇窗戶并沒有亮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