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骨頭 第7節(jié)
苗靖忍不住笑:“那我還是叫正思吧,不然在車間喊你jack,真是有點怪怪的?!?/br>
兩天團建結(jié)束,每個人還從農(nóng)場拎了一兜甜瓜回去,盧正思恰好去市區(qū)辦點事,順便把苗靖送回家,苗靖看他滿頭大汗,邀請他上去喝杯水,她還有一些以前上班的專業(yè)資料,可以拿給他看看。
盧正思沒推脫,剛想應(yīng)口,身邊直直摔下個煙頭,他和苗靖抬頭一看,二樓陽臺,大刀闊斧坐著個年輕男人,一條長腿支在窗沿,散漫不羈的目光像烏云里射出的陽光,直直投在底樓兩人身上。
這男人眼熟——盧正思記得,就是上回聚餐,開車來接苗靖的男人。
“苗工……你男朋友?”盧正思止住腳步,神色略帶尷尬。
“不是?!泵缇柑ь^輕瞟,淡聲道,“我哥?!?/br>
既然家里有人,這人氣勢還有點不好惹的壓力,盧正思就沒上去,把甜瓜和背包都交給苗靖,揮手轉(zhuǎn)身走了,她上樓開門,陳異還坐在陽臺窗上,看她回來,長腿邁下,語氣閑閑:“回來了?”
“嗯?!?/br>
“不是說好去接你?怎么自己回來?”
“公司有大巴車送回來?!?/br>
苗靖直接脫了外頭的防曬襯衫,里頭一件白色針織工字背心,身體曲線玲瓏,長發(fā)挽起,露出修長天鵝頸——肩膀后頸曬得通紅一片,火辣辣生疼,她踢踢踏踏回房間找出蘆薈膠,摁開洗手間頂燈,站在洗漱鏡前,反手抹蘆薈膠。
纖細白皙的指尖沾了透明膏體,顫巍巍細致涂抹在后頸,碰見小小的發(fā)紅的頸椎凸骨,苗靖輕輕吸了口氣,指尖輕輕揉了揉。
陳異抱著手,靠在椅背,雙眼低垂:“那我先去接涂莉,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br>
“在家吃行嗎?我這兩天運動過度,到處都很疼,實在不想出門?!泵缇妇肴莸按龝易鲲?,你們晚上一起過來吃就行?!?/br>
他動作一滯,語氣略不耐煩:“那還做什么,我?guī)c吃的回來就成了?!?/br>
“也行?!?/br>
洗手間的門在他面前闔上,里頭傳來嘩嘩水聲,陳異要走,冷不丁回頭關(guān)門,看見一團白色布料的影子,模模糊糊在玻璃門上掠過。
-
晚上涂莉和陳異一起回來,兩人手里都拎著外賣盒,苗靖在廚房切水果,聽見動靜,回頭望了一眼。
涂莉有心要熱絡(luò),親親熱熱摟了下苗靖,聲音甜膩,香氣襲來:“小靖meimei,你好?!?/br>
“你好?!?/br>
“給你帶了個小禮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涂莉眨眨眼,遞過來一管口紅,“你喊我涂莉,莉莉絲,莉莉姐都成,不用跟我客氣的?!?/br>
“謝謝莉莉姐?!?/br>
女人間總有話題要聊,苗靖雖然看著冷清,但為人并不冷淡孤僻,兩人在廚房遞盤子說話,陳異在廚房門口站了會,雙眼沉靜如井,看她兩人如此,也沒怎么說話,去陽臺抽煙玩手機。
“那天晚上,也是我糊涂了,不好意思?!蓖坷蛞灿袔追趾浪?,撞撞苗靖胳膊,“挺丟人啊,場面搞得挺奇怪的?!?/br>
苗靖語氣平靜:“沒關(guān)系,不用說對不起,女人是直覺性生物……”
她這句話突然止住,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涂莉嘆了口氣,語氣抱怨:“也不是我故意那樣,你哥不知道多能招蜂惹蝶,有些女生趕都趕不走,我真以為……”
“理解,他以前就這樣,念職高的時候,他身邊女生就不少,還能到家里來找他?!?/br>
“是么?”
苗靖岔開話題,把水果裝進盤子里,去櫥柜拿菜碟裝外賣:“你們買了很多熱菜,我們一頓吃不完?!?/br>
“我和你哥都不愛做飯,在外頭吃慣了,他這人就是有個習(xí)慣,喜歡的都點上,也不管那些,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菜,也多點了兩樣……這家館子挺有名的,咱下次再一起出去吃?!?/br>
“挺好的?!泵缇感π?,“想吃什么就點什么,很幸福?!?/br>
兩人聊天,涂莉問苗靖年齡,在藤城呆多久,念什么大學(xué),再到現(xiàn)在新的工作,嘖嘖稱贊。
“你真厲害。不過你以前讀書這么好,怎么沒感染下陳異,他要是能好好學(xué),指不定也考個大學(xué),當個工程師什么的?!?/br>
苗靖倒沒什么惋惜:“他自己不想念書,這個強求不來?!?/br>
也是,陳異要是能讀書,哪里還能在藤城,指不定就飛天上去了。
“那你怎么想回藤城了呢?大城市多好啊,我想出去大舞臺跳舞,還沒那生存能力呢。”
“我這種工作,在哪兒上班都沒什么大區(qū)別。畢業(yè)后跟同學(xué)一起租房子,一天通勤時間三個小時,每天吃盒飯外賣,還經(jīng)常加班出差,覺得還是小一點的城市生活比較幸福?!?/br>
出去過,在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見識過沒見過的,知道是那么回事,沒什么特別之處,也就足夠了。
這話涂莉也認同。
廚房飄來淡淡煙味,她順著苗靖的目光望過去,陳異趴在陽臺抽煙,透過廚房窗戶能看見他一點側(cè)臉,眉棱飛揚,鼻梁直挺,下頜堅毅。
苗靖穩(wěn)穩(wěn)收回視線,問涂莉:“莉莉姐你呢?自己一個人???還在跳舞嗎?”
“我跟爹媽一塊住,家里還有個弟弟,今年才五歲,爹媽年紀也大了,又還上著班,我?guī)椭疹櫟艿?。跳舞也跳過一陣,以前在景區(qū)跳,太遠了,工資也低,酒吧工資高點,但也煩的時候,現(xiàn)在不跳了,我現(xiàn)在在一家健身房上班,有時候健身房人手安排不過來,我?guī)椭蟽晒?jié)體cao課。”
“很豐富的工作經(jīng)歷,感覺比我的工作有趣得多?!泵缇刚\懇點頭,“我就比較無趣,有時候我也會羨慕不一樣的人生?!?/br>
meimei比哥哥好相處多了。
廚房收拾完,三人坐在餐桌前吃飯,聊些家常閑話和日?,嵤?,陳異說話不多,苗靖也不是特別能聊的性格,涂莉活絡(luò)氣氛,話題一直在苗靖身上打轉(zhuǎn)。
“小靖meimei有男朋友嗎?”
苗靖搖搖頭。
“二十四歲,也該談?wù)剳賽哿?,你有喜歡哪種類型?指不定我能介紹介紹,在健身房里我也認識好幾個條件外型都不錯的男生。”
陳異在一旁捏著啤酒罐,微微皺了皺眉。
苗靖低頭剝蝦,認真想了想,笑道:“沒有具體類型,談戀愛也要看眼緣的?!?/br>
“對了,以前談過戀愛嗎?”
“談過?!?/br>
涂莉笑道:“真看不出來,你看著挺純情青澀的,乖乖巧巧相親的那種?!?/br>
“看不出來我談過?”苗靖浮起笑意,“談過兩個男朋友?!?/br>
涂莉好奇發(fā)問:“真的?什么時候?”
“一個是大學(xué)同學(xué),一個工作后認識的,加起來也談了三年多吧?!?/br>
陳異在旁抽起了煙,目光突然一冷,插嘴問:“怎么分手了?什么問題?”
涂莉笑盈盈推了陳異一把:“你反應(yīng)這么大干嘛,難道準備去打斷人家的腿?”
苗靖慢條斯理開口:“大學(xué)同學(xué),老家在北方省會城市,畢業(yè)他家里安排了工作,我不想跟著去,就分了。工作認識的這個男朋友,爸媽是大學(xué)老師,要求比較多,也就算了?!?/br>
兩個男朋友,一個是追她的男生里最優(yōu)秀的,一個是她花心思追到手的,正兒八經(jīng)的戀愛,浪漫的風(fēng)花雪月也做過不少,分手是苗靖提的,她抽身很快,沒見多么痛苦,干凈利落結(jié)束了。
“分了就分了,沒什么大不了?!蓖坷虬参克疤俪呛媚腥艘膊簧?,再找一個就不難。”
苗靖把手指擦干凈,微微一笑,眼眸明澈:“也沒怎么擔(dān)心過這事,公司里上百號男工程師,單身的也很多,找對象應(yīng)該不難?!?/br>
“也對,好好挑一個,我們都能幫你參謀參謀?!?/br>
第8章 預(yù)感會有壞事發(fā)生
陳異三天后才來找苗靖。
苗靖失眠、心悸、腿軟,面色蒼白,她不敢把匕首藏在寢室,寸步不離綁在身上,謊托自己肚子疼——女孩子進入青春期,時不時有人請假肚子疼,誤打誤撞,班主任吩咐苗靖在寢室和教室好好休息,室友幫她帶飯打水,苗靖一動不動,鵪鶉一樣窩了幾天。
晚上獨自回寢室的路上,陳異逮住她,朝她使了個眼色,苗靖意會,不遠不近跟著他走,兩人一前一后去了cao場,旁邊有塊預(yù)留地,雜草叢生,很容易藏人。
陳異連著幾天都在校長室罰站受審,他裝純良無辜,校領(lǐng)導(dǎo)抓不到他的把柄,半信半疑放了人,他大搖大擺走出辦公室,回了教室,扮好學(xué)生乖乖上課。
苗靖停在一叢雜草之后,里頭有一小塊藏人的空地,陳異手指摁著她小腦瓜子,把她摁著蹲下,他自己出去繞一圈,再回來,兩人面對面蹲著,彼此的面目都很模糊。
“東西呢?”
匕首被她用衣服綁在小腹,藏在寬松的校服下,苗靖膽戰(zhàn)心驚把東西摸出來,微抖著遞給他,模糊光線下她的纖弱手腕如同雪色一般橫亙在他面前,接過東西,也是溫?zé)岬?,被她的體溫烘得熨帖舒適,沾著女生干凈的氣息,陳異握在手里掂了掂,漆黑眉眼粲然帶笑。
“謝了?!?/br>
他面前的小女生緊抿蒼白的唇,沒說話,眉宇間有抹憔悴之色,一絲光彩也無,顯然是嚇壞了。
陳異想了想,在后兜一摸,兩張紅票子遞在她面前:“拿去買點吃的,不夠再問我要?!?/br>
苗靖沒伸手,臉色還是灰淡的,嘴唇囁嚅,吶吶道:“你……你要去打架嗎?”
“你管這么多干嗎?”他痞壞拗起下巴,語氣警惕,“少管閑事。”
她沒想管閑事,苗靖扶著膝蓋慢悠悠站起來,轉(zhuǎn)身要走。
“錢不要了?”
不要,她呆滯著面孔搖搖頭,貓著腰撥開雜草,要遠遠離開這個隱秘荒涼地方,陳異把東西卷進衣內(nèi),也拔腰而起,冷嗤一聲:“不要拉倒?!?/br>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這邊只有cao場射燈照過來的一點光線,苗靖看不清腳下,深一腳淺一腳試探著往前走,陳異撥開她身邊的雜草,路過她,也在前面領(lǐng)路,悶頭聳著肩膀,正好把她藏在身后。
走兩步,他踩倒腳下的雜草,不屑撇嘴,悶聲嘟囔了句:“這玩意是進口的,我拿去倒賣,也值不少錢……誰讓你拿錢過來?沒事找事……”
苗靖微愣。
他步伐走得很快,很快轉(zhuǎn)眼不見,苗靖站在cao場邊緣,撓撓微汗的脖頸,臉上黏了草籽,微癢難受勁驅(qū)之不散,她轉(zhuǎn)身,跟他背道而馳的兩個方向,慢吞吞走回寢室,撲在床上,眨了眨睫毛,緩緩慢慢吐出一口氣,閉眼蜷身睡了。
此后好長一段時間,她和陳異沒有任何交集,但查寢那天陳異當著所有男生的面大聲喊她meimei,這關(guān)系就慢慢散布出去,有人問她是陳異的表妹還是干meimei,也有高年級的女生過來,特意拜托她幫忙遞情書或者搭關(guān)系,苗靖不堪其擾,搖頭裝啞巴,有一回她被幾個初三女生圍著問話,正好被陳異瞥見,他面色冷冷走過來,繃著腮骨,兇冷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溜了圈,把苗靖肩膀一擰,拽雞崽一樣擰回了教室,而后……陳異在學(xué)校一口氣認了十幾個干meimei,滿學(xué)校都是喊他哥的女生。
苗靖這個莫名冒出的meimei就突然失了寵。
還有幾個月就要中考,陳異被老李拘在學(xué)校不許逃課,晚自習(xí)也要考勤,有時候在校內(nèi)偶遇,他帶著一伙人,面無表情??崧愤^,肩寬腿長,走路帶風(fēng),苗靖往旁邊微微避讓,柔順低頭,還是有人會多看她兩眼。
“這個小學(xué)妹挺眼熟的,以前是不是見過?”
“那是異哥的meimei,你想什么呢你?!?/br>
陳異飛踹一腳:“看路,不該看的你也看?眼睛還要不要了?”
“異,異哥……這個meimei又是哪個meimei?你到底有多少個好meimei?”
“關(guān)你d事?!?/br>
-
這年六月中考,陳異的成績出來,分數(shù)雖然不夠念最好的市重點,但過了區(qū)重點的分數(shù)線,老李看到分數(shù)如釋重負,再三叮囑陳異,讓他好好念書,走正道,別走歪,人生那么長,他的未來還沒有開始。
陳異暑假罕見回了趟家,他和陳禮彬也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面,這回沒有拳打腳踢,陳異這幾年突飛猛漲,身高快要追上陳禮彬,父子倆坐在飯桌邊,一如既往的悶頭吃著飯,不聲不響,各自為營。
說到今年的中考和高中學(xué)校,陳禮彬斟了杯酒,想了想,呷了一口酒,慢條斯理開口說話。
兩天團建結(jié)束,每個人還從農(nóng)場拎了一兜甜瓜回去,盧正思恰好去市區(qū)辦點事,順便把苗靖送回家,苗靖看他滿頭大汗,邀請他上去喝杯水,她還有一些以前上班的專業(yè)資料,可以拿給他看看。
盧正思沒推脫,剛想應(yīng)口,身邊直直摔下個煙頭,他和苗靖抬頭一看,二樓陽臺,大刀闊斧坐著個年輕男人,一條長腿支在窗沿,散漫不羈的目光像烏云里射出的陽光,直直投在底樓兩人身上。
這男人眼熟——盧正思記得,就是上回聚餐,開車來接苗靖的男人。
“苗工……你男朋友?”盧正思止住腳步,神色略帶尷尬。
“不是?!泵缇柑ь^輕瞟,淡聲道,“我哥?!?/br>
既然家里有人,這人氣勢還有點不好惹的壓力,盧正思就沒上去,把甜瓜和背包都交給苗靖,揮手轉(zhuǎn)身走了,她上樓開門,陳異還坐在陽臺窗上,看她回來,長腿邁下,語氣閑閑:“回來了?”
“嗯?!?/br>
“不是說好去接你?怎么自己回來?”
“公司有大巴車送回來?!?/br>
苗靖直接脫了外頭的防曬襯衫,里頭一件白色針織工字背心,身體曲線玲瓏,長發(fā)挽起,露出修長天鵝頸——肩膀后頸曬得通紅一片,火辣辣生疼,她踢踢踏踏回房間找出蘆薈膠,摁開洗手間頂燈,站在洗漱鏡前,反手抹蘆薈膠。
纖細白皙的指尖沾了透明膏體,顫巍巍細致涂抹在后頸,碰見小小的發(fā)紅的頸椎凸骨,苗靖輕輕吸了口氣,指尖輕輕揉了揉。
陳異抱著手,靠在椅背,雙眼低垂:“那我先去接涂莉,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br>
“在家吃行嗎?我這兩天運動過度,到處都很疼,實在不想出門?!泵缇妇肴莸按龝易鲲?,你們晚上一起過來吃就行?!?/br>
他動作一滯,語氣略不耐煩:“那還做什么,我?guī)c吃的回來就成了?!?/br>
“也行?!?/br>
洗手間的門在他面前闔上,里頭傳來嘩嘩水聲,陳異要走,冷不丁回頭關(guān)門,看見一團白色布料的影子,模模糊糊在玻璃門上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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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涂莉和陳異一起回來,兩人手里都拎著外賣盒,苗靖在廚房切水果,聽見動靜,回頭望了一眼。
涂莉有心要熱絡(luò),親親熱熱摟了下苗靖,聲音甜膩,香氣襲來:“小靖meimei,你好?!?/br>
“你好?!?/br>
“給你帶了個小禮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涂莉眨眨眼,遞過來一管口紅,“你喊我涂莉,莉莉絲,莉莉姐都成,不用跟我客氣的?!?/br>
“謝謝莉莉姐?!?/br>
女人間總有話題要聊,苗靖雖然看著冷清,但為人并不冷淡孤僻,兩人在廚房遞盤子說話,陳異在廚房門口站了會,雙眼沉靜如井,看她兩人如此,也沒怎么說話,去陽臺抽煙玩手機。
“那天晚上,也是我糊涂了,不好意思?!蓖坷蛞灿袔追趾浪?,撞撞苗靖胳膊,“挺丟人啊,場面搞得挺奇怪的?!?/br>
苗靖語氣平靜:“沒關(guān)系,不用說對不起,女人是直覺性生物……”
她這句話突然止住,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涂莉嘆了口氣,語氣抱怨:“也不是我故意那樣,你哥不知道多能招蜂惹蝶,有些女生趕都趕不走,我真以為……”
“理解,他以前就這樣,念職高的時候,他身邊女生就不少,還能到家里來找他?!?/br>
“是么?”
苗靖岔開話題,把水果裝進盤子里,去櫥柜拿菜碟裝外賣:“你們買了很多熱菜,我們一頓吃不完?!?/br>
“我和你哥都不愛做飯,在外頭吃慣了,他這人就是有個習(xí)慣,喜歡的都點上,也不管那些,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菜,也多點了兩樣……這家館子挺有名的,咱下次再一起出去吃?!?/br>
“挺好的?!泵缇感π?,“想吃什么就點什么,很幸福?!?/br>
兩人聊天,涂莉問苗靖年齡,在藤城呆多久,念什么大學(xué),再到現(xiàn)在新的工作,嘖嘖稱贊。
“你真厲害。不過你以前讀書這么好,怎么沒感染下陳異,他要是能好好學(xué),指不定也考個大學(xué),當個工程師什么的?!?/br>
苗靖倒沒什么惋惜:“他自己不想念書,這個強求不來?!?/br>
也是,陳異要是能讀書,哪里還能在藤城,指不定就飛天上去了。
“那你怎么想回藤城了呢?大城市多好啊,我想出去大舞臺跳舞,還沒那生存能力呢。”
“我這種工作,在哪兒上班都沒什么大區(qū)別。畢業(yè)后跟同學(xué)一起租房子,一天通勤時間三個小時,每天吃盒飯外賣,還經(jīng)常加班出差,覺得還是小一點的城市生活比較幸福?!?/br>
出去過,在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見識過沒見過的,知道是那么回事,沒什么特別之處,也就足夠了。
這話涂莉也認同。
廚房飄來淡淡煙味,她順著苗靖的目光望過去,陳異趴在陽臺抽煙,透過廚房窗戶能看見他一點側(cè)臉,眉棱飛揚,鼻梁直挺,下頜堅毅。
苗靖穩(wěn)穩(wěn)收回視線,問涂莉:“莉莉姐你呢?自己一個人???還在跳舞嗎?”
“我跟爹媽一塊住,家里還有個弟弟,今年才五歲,爹媽年紀也大了,又還上著班,我?guī)椭疹櫟艿?。跳舞也跳過一陣,以前在景區(qū)跳,太遠了,工資也低,酒吧工資高點,但也煩的時候,現(xiàn)在不跳了,我現(xiàn)在在一家健身房上班,有時候健身房人手安排不過來,我?guī)椭蟽晒?jié)體cao課。”
“很豐富的工作經(jīng)歷,感覺比我的工作有趣得多?!泵缇刚\懇點頭,“我就比較無趣,有時候我也會羨慕不一樣的人生?!?/br>
meimei比哥哥好相處多了。
廚房收拾完,三人坐在餐桌前吃飯,聊些家常閑話和日?,嵤?,陳異說話不多,苗靖也不是特別能聊的性格,涂莉活絡(luò)氣氛,話題一直在苗靖身上打轉(zhuǎn)。
“小靖meimei有男朋友嗎?”
苗靖搖搖頭。
“二十四歲,也該談?wù)剳賽哿?,你有喜歡哪種類型?指不定我能介紹介紹,在健身房里我也認識好幾個條件外型都不錯的男生。”
陳異在一旁捏著啤酒罐,微微皺了皺眉。
苗靖低頭剝蝦,認真想了想,笑道:“沒有具體類型,談戀愛也要看眼緣的?!?/br>
“對了,以前談過戀愛嗎?”
“談過?!?/br>
涂莉笑道:“真看不出來,你看著挺純情青澀的,乖乖巧巧相親的那種?!?/br>
“看不出來我談過?”苗靖浮起笑意,“談過兩個男朋友?!?/br>
涂莉好奇發(fā)問:“真的?什么時候?”
“一個是大學(xué)同學(xué),一個工作后認識的,加起來也談了三年多吧?!?/br>
陳異在旁抽起了煙,目光突然一冷,插嘴問:“怎么分手了?什么問題?”
涂莉笑盈盈推了陳異一把:“你反應(yīng)這么大干嘛,難道準備去打斷人家的腿?”
苗靖慢條斯理開口:“大學(xué)同學(xué),老家在北方省會城市,畢業(yè)他家里安排了工作,我不想跟著去,就分了。工作認識的這個男朋友,爸媽是大學(xué)老師,要求比較多,也就算了?!?/br>
兩個男朋友,一個是追她的男生里最優(yōu)秀的,一個是她花心思追到手的,正兒八經(jīng)的戀愛,浪漫的風(fēng)花雪月也做過不少,分手是苗靖提的,她抽身很快,沒見多么痛苦,干凈利落結(jié)束了。
“分了就分了,沒什么大不了?!蓖坷虬参克疤俪呛媚腥艘膊簧?,再找一個就不難。”
苗靖把手指擦干凈,微微一笑,眼眸明澈:“也沒怎么擔(dān)心過這事,公司里上百號男工程師,單身的也很多,找對象應(yīng)該不難?!?/br>
“也對,好好挑一個,我們都能幫你參謀參謀?!?/br>
第8章 預(yù)感會有壞事發(fā)生
陳異三天后才來找苗靖。
苗靖失眠、心悸、腿軟,面色蒼白,她不敢把匕首藏在寢室,寸步不離綁在身上,謊托自己肚子疼——女孩子進入青春期,時不時有人請假肚子疼,誤打誤撞,班主任吩咐苗靖在寢室和教室好好休息,室友幫她帶飯打水,苗靖一動不動,鵪鶉一樣窩了幾天。
晚上獨自回寢室的路上,陳異逮住她,朝她使了個眼色,苗靖意會,不遠不近跟著他走,兩人一前一后去了cao場,旁邊有塊預(yù)留地,雜草叢生,很容易藏人。
陳異連著幾天都在校長室罰站受審,他裝純良無辜,校領(lǐng)導(dǎo)抓不到他的把柄,半信半疑放了人,他大搖大擺走出辦公室,回了教室,扮好學(xué)生乖乖上課。
苗靖停在一叢雜草之后,里頭有一小塊藏人的空地,陳異手指摁著她小腦瓜子,把她摁著蹲下,他自己出去繞一圈,再回來,兩人面對面蹲著,彼此的面目都很模糊。
“東西呢?”
匕首被她用衣服綁在小腹,藏在寬松的校服下,苗靖膽戰(zhàn)心驚把東西摸出來,微抖著遞給他,模糊光線下她的纖弱手腕如同雪色一般橫亙在他面前,接過東西,也是溫?zé)岬?,被她的體溫烘得熨帖舒適,沾著女生干凈的氣息,陳異握在手里掂了掂,漆黑眉眼粲然帶笑。
“謝了?!?/br>
他面前的小女生緊抿蒼白的唇,沒說話,眉宇間有抹憔悴之色,一絲光彩也無,顯然是嚇壞了。
陳異想了想,在后兜一摸,兩張紅票子遞在她面前:“拿去買點吃的,不夠再問我要?!?/br>
苗靖沒伸手,臉色還是灰淡的,嘴唇囁嚅,吶吶道:“你……你要去打架嗎?”
“你管這么多干嗎?”他痞壞拗起下巴,語氣警惕,“少管閑事。”
她沒想管閑事,苗靖扶著膝蓋慢悠悠站起來,轉(zhuǎn)身要走。
“錢不要了?”
不要,她呆滯著面孔搖搖頭,貓著腰撥開雜草,要遠遠離開這個隱秘荒涼地方,陳異把東西卷進衣內(nèi),也拔腰而起,冷嗤一聲:“不要拉倒?!?/br>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這邊只有cao場射燈照過來的一點光線,苗靖看不清腳下,深一腳淺一腳試探著往前走,陳異撥開她身邊的雜草,路過她,也在前面領(lǐng)路,悶頭聳著肩膀,正好把她藏在身后。
走兩步,他踩倒腳下的雜草,不屑撇嘴,悶聲嘟囔了句:“這玩意是進口的,我拿去倒賣,也值不少錢……誰讓你拿錢過來?沒事找事……”
苗靖微愣。
他步伐走得很快,很快轉(zhuǎn)眼不見,苗靖站在cao場邊緣,撓撓微汗的脖頸,臉上黏了草籽,微癢難受勁驅(qū)之不散,她轉(zhuǎn)身,跟他背道而馳的兩個方向,慢吞吞走回寢室,撲在床上,眨了眨睫毛,緩緩慢慢吐出一口氣,閉眼蜷身睡了。
此后好長一段時間,她和陳異沒有任何交集,但查寢那天陳異當著所有男生的面大聲喊她meimei,這關(guān)系就慢慢散布出去,有人問她是陳異的表妹還是干meimei,也有高年級的女生過來,特意拜托她幫忙遞情書或者搭關(guān)系,苗靖不堪其擾,搖頭裝啞巴,有一回她被幾個初三女生圍著問話,正好被陳異瞥見,他面色冷冷走過來,繃著腮骨,兇冷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溜了圈,把苗靖肩膀一擰,拽雞崽一樣擰回了教室,而后……陳異在學(xué)校一口氣認了十幾個干meimei,滿學(xué)校都是喊他哥的女生。
苗靖這個莫名冒出的meimei就突然失了寵。
還有幾個月就要中考,陳異被老李拘在學(xué)校不許逃課,晚自習(xí)也要考勤,有時候在校內(nèi)偶遇,他帶著一伙人,面無表情??崧愤^,肩寬腿長,走路帶風(fēng),苗靖往旁邊微微避讓,柔順低頭,還是有人會多看她兩眼。
“這個小學(xué)妹挺眼熟的,以前是不是見過?”
“那是異哥的meimei,你想什么呢你?!?/br>
陳異飛踹一腳:“看路,不該看的你也看?眼睛還要不要了?”
“異,異哥……這個meimei又是哪個meimei?你到底有多少個好meimei?”
“關(guān)你d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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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六月中考,陳異的成績出來,分數(shù)雖然不夠念最好的市重點,但過了區(qū)重點的分數(shù)線,老李看到分數(shù)如釋重負,再三叮囑陳異,讓他好好念書,走正道,別走歪,人生那么長,他的未來還沒有開始。
陳異暑假罕見回了趟家,他和陳禮彬也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面,這回沒有拳打腳踢,陳異這幾年突飛猛漲,身高快要追上陳禮彬,父子倆坐在飯桌邊,一如既往的悶頭吃著飯,不聲不響,各自為營。
說到今年的中考和高中學(xué)校,陳禮彬斟了杯酒,想了想,呷了一口酒,慢條斯理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