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徐張了張嘴，“應檸——”

    “別勸我?！?/br>
    應檸低低道：“你不替她辯解，就是站在我這邊了?！?/br>
    第29章 、親密距離1

    “好,我不說。”

    顧亦徐不自主放輕聲音，像是生怕驚擾到她。

    “那應叔叔呢，他知道這件事么？”

    亦徐忽然念及應父,臉上起了笑容，“我差點忘了,應叔叔這么疼你,怎么可能會同意阿姨的做法。”

    應夫人是嚴母，應先生則是慈父，圈內(nèi)世交家中都知道這一點,比起那不成器的兒子，他更加寵愛應檸,時常把女兒帶在身邊。

    以往不用顧亦徐點明,應檸也堅定相信她爸是心疼自己的。

    ——然而,現(xiàn)實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母親冷漠得不近人情，但性格向來如此,應檸對她失望到一定程度,那么再刻薄、偏心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也不足為奇。

    可唯獨這回,正是她爸的態(tài)度,才叫應檸徹底寒心。

    原來他們夫婦二人,存的心是一樣的。

    其實早該明白了不是嗎？

    以往母親和哥哥做出多過分舉動,父親一邊安慰自己，卻從來都不曾勸阻。

    當初她本該和亦徐一同進入重高,應檸的成績甚至遙遙領先,亦徐只能在重高內(nèi)吊車尾,可父母生生以離家近為由,篡改了她的中考志愿,最后她以市中考前200名的成績，毫無意外地進入本地一所普高。

    ……

    應檸閉了閉眼，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她故作輕松：“或許吧，他還不知道呢。”

    顧亦徐沒聽出異樣，她信以為真，遂笑道：“那你還擔心什么，快別難過了，應叔叔知道肯定會幫你說服阿姨?！?/br>
    應檸不由想，亦徐果然缺心眼，隨便說點什么都信?？闪硪贿?，又為能有這么個純粹真摯的好友，毫無保留地信任自己而感到一點熨帖，被傷得寒透了的心竟?jié)u漸溫熱起來。

    顧亦徐一心尋思寬慰好友，提議說：“要不咱們出門玩，我家附近開了一個大型商城，就在公園那邊，很近，走幾步路就能到。你不最喜歡購物嗎？”她黠靈輕笑，“明天我請客，你只管敞開懷消費?！?/br>
    應檸撲哧笑出聲，“好了，知道你是個小富婆?！?/br>
    “那你來不來？僅此一天，錯過就沒有了?！?/br>
    應檸被她的善意感染，語氣不自覺輕松許多，“錯過？奇怪了，哪次出門不是你付款？”

    顧亦徐徉怒：“你還好意思說！天天逃單，占便宜也沒點自覺，把我那房子當賓館似的住，睡完走人我還得替你疊被子，你當是古代皇帝王爺寵幸三宮六院呢。”

    應檸道：“我要是皇帝王爺，你不得是正宮正妻？”

    顧亦徐“呸”了聲，小聲嘀咕：“我才不給你當’正妻‘?！?/br>
    “那你給誰當？”

    應檸不信，顧亦徐至交非她莫屬。

    誰知電話那頭顧亦徐笑了下，“我不告訴你?！?/br>
    那笑聲欲語還休，含羞帶怯，端得是春意蕩漾。

    應檸先是一愣。

    她琢磨片刻，懂了，八成跟程奕那人脫不開干系，不禁無語：“喂，你用不用搞得這么……”

    應檸品味下，好不容易找到個詞：“這么思春?！?/br>
    應檸本正傷感呢，被顧亦徐一打岔，徹底傷感不起來了。

    顧亦徐喬裝輕咳幾聲，“我可什么都沒說，你別瞎想?！?/br>
    連忙話鋒一轉(zhuǎn)——

    “話說，你明天到底出不出來呀?！?/br>
    “不去?！?/br>
    應檸頓了頓，“我很快……會去外省讀書?！?/br>
    顧亦徐驚得“啊”了下，“你還真去？什么時候？”

    “大概，國慶假期結(jié)束后?！?/br>
    這么快……

    顧亦徐還在吃驚，應檸又接著一句：“我已經(jīng)和學院申請了，他們批復下來，同意我復學?！?/br>
    “那……”顧亦徐懵懵地，“你原本的計劃怎么辦，不進公司了？不負責電影了？”

    “不知道啊，我媽不肯松口，我現(xiàn)在吃力不討好，干脆不做好了。”應檸渾身輕松，“反正大學遲早要讀的，我還想和你同一屆畢業(yè)呢，不能比你遲太多?！?/br>
    即使顧亦徐再不敏銳，此時也察覺到應檸樂觀表象下的失落。

    她為了奮斗的目標，不惜申請休學兩年，現(xiàn)在提前返校，而一年多的所有努力全付之東流，說不失望沮喪是假的。

    ——尤其是，這份阻撓來自于自己的母親。

    顧亦徐去公司實習過，上司持有否定、不認可的偏見，令她萬分難受。

    做不做得成是一回事，可是從一開始就不被抱任何期待，對方只等著你何時倒下，再走過來輕飄飄說一句：“你沒資格嘗試?！?/br>
    那種被忽視的挫敗比所有的奚落嘲弄更打擊心情。

    一刻間，顧亦徐竟然與應檸感同身受。

    顧亦徐默然良久，才低聲說：“好。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br>
    聞言，應檸微微一笑。

    那當然了，她是誰啊，她可是無所不能的應大小姐呀！只有她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

    不過一次挫折罷了，誰能不經(jīng)歷點風雨起伏？她是個意氣風發(fā)，如驕陽般耀眼奪目的女孩，在圈子中收獲的是贊美、褒揚和傾慕。她會打扮地漂漂亮亮，出現(xiàn)在宴席上，在和父輩身家差不多的年輕人中閃閃發(fā)光，沒有人會忽略她。男孩們不自覺打聽她的名字，希望能與應家小姐有個浪漫的約會。

    應檸微瞇著眼，眼尾上揚的鳳眼目光凌厲。短暫沉郁沮喪過后，應檸收拾好情緒，又重新燃起斗志——

    待把學分修完，余下有的是時間……慢慢和她爸媽斗！

    ·

    周六前一晚，顧亦徐借口上課要回自己的住處。

    飯桌上，顧氏夫婦聞言不是很滿意。

    顧慶民率先開口：“平時上課沒空回家，寒暑假出門游玩不見人影，好不容易國慶放回假，在家住沒兩天又回去，你就這么忙？比爸爸mama工作還忙是么？”

    “爸，你哪里忙了?！?/br>
    顧亦徐無情戳破：“要說忙也是mama比較忙才對，你去公司一天，有幾個小時是在辦公室？不是有飯局，就是去開洽談會，沒事打打高爾夫什么的……”

    剩下沒說出口的，顧亦徐在心底嘟囔：爸爸是不是參加太多采訪，在鏡頭前經(jīng)營艱苦勤奮的企業(yè)家人設太久，連自己都沉迷其中？

    顧父底下配備最核心的行業(yè)精英團隊，是集團聞名業(yè)內(nèi)的一柄快刀利刃，個個能力精湛，預測前景目光精準獨到，年薪至少百萬起步，附加各類認股證、期權(quán)等掛鉤股權(quán)激勵，精英們恨不得把全身心投入到公司運營上。哪用得著顧董事長凡事親力親為？

    顧慶民一時不備，被女兒噎了下。

    他板起面孔，剛準備搬出父親的威嚴作派。一旁，徐苓君笑盈盈打岔：“她說的是實話，不對嗎？”

    這回，顧慶民臉色快掛不住了，亦徐大笑出聲。

    顧慶民瞪了亦徐一眼，沉聲道：“你懂什么，打高爾夫也是談生意，飯局就是人情來往。”

    顧亦徐煞有其是點頭，沒錯，一球十萬元，果然是筆“大”買賣。

    徐苓君笑笑，對女兒道：“你爸說得沒錯，難得回一次家，mama還沒好好看看你，只是家教課嘛，少上一次有什么關(guān)系，推了吧。”

    不上確實不打緊，可偏偏顧亦徐提前和程奕確定好了，臨時反悔不好。

    顧亦徐露出為難的表情：“我前天剛跟老師約好了，現(xiàn)在才和他說不上課，不是很尊重人……”

    徐苓君聽了，道：“你把老師電話給我，mama跟他說一聲?！?/br>
    顧亦徐：！

    她倏然睜大眼睛，這肯定不行??！

    不知道為何，顧亦徐第一反應就是把程奕藏起來，她直覺讓她爸媽知道程奕的存在不好，尤其是上回家宴時，父母甫一聽及她自己有戀愛的苗頭，那驟然嚴肅的表情，要是把程奕嚇跑了怎么辦？！她倒時找誰要人去？

    顧亦徐緊張得磕巴一下，“不、不用了?！?/br>
    徐苓君眼神疑惑，顧亦徐忙說：“我補課是因為掛科，現(xiàn)在課程沖突上不了高數(shù)，全憑周六補課，要是不好好學習期末又掛了，那怎么辦?！?/br>
    這話說得有幾分道理。

    顧父一陣頭疼，女兒數(shù)學一直是短板，而且因為抵觸更不愿意去學，現(xiàn)在肯主動找個家教算是難得進步，他們不該阻撓才對。

    顧父終于松口：“行，學業(yè)要緊，你明天去上課?！?/br>
    顧母看著她，叮囑道：“下周周末記得回家?！?/br>
    顧亦徐舒然一笑。

    她就知道，不論父母最初抱著怎樣的念頭，最終還是會以她的意愿為主，只要那件事對她而言有益無害。

    和應檸不一樣，顧亦徐時常慶幸，她能有一對開明、尊重孩子的父母，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愛她，這份愛獨一無二，永遠賦予她獨當一面的底氣。即使一人在外獨居，顧亦徐從不感到害怕或孤單，因為她堅信，家人一定無時無刻不牽掛著自己。

    ·

    通訊室內(nèi)，工作人員照例向住戶通報訪客。

    還是那位工作人員，來了三回，程奕和她已經(jīng)面熟，他不由猜測這小區(qū)是否每周固定上班人員，不然怎么每次見到的都是她？

    女員工客氣微笑，不管見多少次還是能被眼前人的顏值驚艷，她第一次就記住了這個陌生少年，但職責所在，不可能因面熟就隨意放行。

    直到業(yè)主回復后，她指向電梯間外的玻璃門：“程先生，請乘坐1號電梯?！?/br>
    還好，換回了正確的稱呼。

    程奕往電梯走，渾然不覺背后的工作人員暗自納悶：這人怎么來了三回，換了兩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