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借口在趕匯報(bào)。

    好幾天了，還沒做完。

    顧亦徐聽到這話，頓時(shí)沒了怨氣，勸他趕緊去忙正事，程奕也不多言，語音通話沒幾分鐘，那頭匆匆掛斷。

    盯著“聊天時(shí)長3：23”那行字，亦徐悵然若失。

    手指往上滑。

    屏幕中，白色框寥寥幾個(gè)，放眼過去一片綠。

    都是她在說。

    程奕一貫話少，惜字如金。

    他沒變，顧亦徐卻感到有點(diǎn)悶。

    見不到人，話也說不上幾句。

    她不由失望，心緒黯然。

    ·

    ·

    鈴響，最后一門概率論結(jié)束。

    椅子拖拉聲中，學(xué)生們涌到前排交卷，兩位監(jiān)考老師收試卷、答題卡、草稿紙，四只手忙不過來，教室內(nèi)沿講臺(tái)兩側(cè)排成長隊(duì)。

    顧亦徐和鄭丹蕙提前兩分鐘交卷，完美避開人堵人。

    她們拿上包，溜到走廊，外面過道都是學(xué)生，大家喜氣洋洋，滿面笑容，都在談?wù)摻裢砥桨惨乖趺催^。

    節(jié)日氣氛到那了，考完試一出來，女生們互相送蘋果、巧克力，交換精致美觀的賀卡。

    好不容易結(jié)束期末，終于能安心過節(jié)。

    平安夜、圣誕、新年……

    她們大可挨個(gè)慶祝。

    蕙蕙人緣好，收到一摞禮物賀卡，顧亦徐也被趙允竹、白海蘭等人笑盈盈地塞滿懷平安果，她回贈(zèng)每人一盒巧克力。

    眨眼間，一大禮袋的巧克力換回蘋果、布偶玩具，顧亦徐拎在手上，挺沉。

    蕙蕙嘆道：“老天終于考完了，我又活過來了。今天好歹是個(gè)節(jié)，必須得慶祝下，咱們?nèi)バ呛映悄沁吂涔?？那兒晚上有主題活動(dòng)，順便吃頓飯?！?/br>
    說的是大學(xué)城附近的購物中心，北門出去公交直達(dá)，車程五分鐘。

    “想吃啥？好久沒吃壽司了?！鞭マミ谱欤鍪謾C(jī)查日料餐廳，路上排號(hào)，去到正好。

    顧亦徐卻說：“我今晚約了人?！?/br>
    “誰啊。”

    亦徐抿唇，笑而不語。

    蕙蕙唷了聲，哪還能不明白？

    “我懂我懂，約會(huì)嘛?！?/br>
    顧亦徐友情愛情兩手抓，“晚點(diǎn)，周一我們?nèi)タ措娪?，再吃壽司?！?/br>
    反正考完，哪天都能組局，蕙蕙道：“行，記得別鴿。”

    顧亦徐送了她一顆水晶蘋果，顏色粉紅，晶瑩剔透，和冰雕出來的一樣清澈透亮。

    鄭丹蕙眼睛放光，“寶貝，我愛死你了?！?/br>
    抱著平安果，恨不得親亦徐兩大口。

    ·

    和蕙蕙告別后，顧亦徐拎著一袋蘋果，挎在手臂上，走過半個(gè)校區(qū)到東大西南門。

    西南門是個(gè)小門，因靠近宿舍區(qū)，出去過道人行天橋便到商圈，出行方便，成為東大學(xué)生進(jìn)入校門最便捷的通道。

    這里門禁依然查得嚴(yán)。

    東華大學(xué)作為國內(nèi)頂尖高校，每年總有許多游客慕名前來，造成教學(xué)秩序紊亂，后來校方嚴(yán)格管控外來人員，非特殊活動(dòng)不得開放校區(qū)。

    顧亦徐沒有?？ǎM(jìn)不去，她守在校門外，身后栽種十幾株高大樺木，樹冠呈塔型，往上看樹云一團(tuán)黑漆，樹干卻是光禿禿灰白。

    結(jié)束期末周，顧亦徐迫不及待想見程奕，平安夜所有情侶成雙成對(duì)，她不想自己孤零零在家，提前一天問過程奕有沒有空。

    顧亦徐才說了兩句，程奕便聽出話外之音，沒有猶豫，答應(yīng)陪她過節(jié)。

    白天下了場(chǎng)大雪，環(huán)衛(wèi)工人正將附近積雪掃到樹邊，以免阻礙學(xué)生通行。

    顧亦徐立在雪堆旁，等得無聊，盯著腳上馬丁靴鞋尖出神。

    ……

    感覺每回讓程奕來接她，太麻煩了。

    得找個(gè)辦法解決這問題。

    路人經(jīng)過時(shí)，若有若無的目光打量過來。

    女孩著黑色手繡毛衣，上面點(diǎn)綴藍(lán)色的星星月亮，下邊一件燈絨芯復(fù)古長裙，白山茶裙面長及小腿中間到腳踝之間，搭配el白色秋冬短靴，貴氣又好看。

    人也漂亮。

    只是這身打扮光看著，就不保暖。

    再一瞧，耳朵凍得通紅，可不是冷得嘛。

    平安夜和圣誕節(jié)屬西方節(jié)日，年輕人追求時(shí)髦洋氣，熱鬧過節(jié)，晚上七點(diǎn)多，校門口學(xué)生往來穿梭，勾肩搭背，挽著手的男女生都有，嬉笑喧鬧走過。

    顧亦徐有些羨慕。

    不到十分鐘，一道修長挺拔身影出現(xiàn)在校門。

    程奕手插在衣兜，在人群掃過一眼，精準(zhǔn)找到顧亦徐。

    他朝那邊邁開腿，沒走兩步，瞧見女孩身子單薄得像融入雪夜，白褐色樺木樹身一襯，腰肢顯得更細(xì)，弱不禁風(fēng)。

    ——在保暖和美觀上，她選擇了后者。

    顧亦徐抬眼，一見到程奕，止不住驚喜，三步并作兩步躍到跟前，紙袋被膝蓋撞得duangduang響。

    程奕瞥了眼，“這什么？”

    顧亦徐挑了個(gè)蘋果，遞給他：“要嗎？平安快樂?！?/br>
    程奕沒接，揉揉她的腦袋。

    “留給你，平安快樂?！?/br>
    他順手接過袋子，不出意外，碰到顧亦徐手背冰涼。

    “手套呢？”

    “忘帶了?！?/br>
    總是不長記性。

    程奕無奈，紙袋擱到地上，脫了自己的外套，羽絨服內(nèi)層帶著體溫，顧亦徐順著他的動(dòng)作，把手臂塞進(jìn)袖子里，套好衣服，羽絨服穿到她身上，長得快觸地。

    顧亦徐踮了踮腳，發(fā)現(xiàn)只是到腳踝，沒沾地弄臟，安心重新腳踏實(shí)地。

    “你不冷？”

    程奕只留一件打底灰色長袖衛(wèi)衣，剛要答，忽然想起什么。

    頓了下，“我回宿舍重新拿件?！?/br>
    顧亦徐點(diǎn)點(diǎn)頭，她沒讓程奕拉上拉鏈，因?yàn)槟菢又宦吨妫咂鹇穪硐裰槐坑朴频钠簌Z。

    和顧澤臨的不一樣，程奕不抽煙喝酒，不用男士香水，衣服聞著沒有任何味道。

    非要說，便是洗衣液自帶的清香。

    進(jìn)了校內(nèi)，往研究生宿舍樓方向走。路上，顧亦徐忍不住頻頻看向程奕，人明明還是那個(gè)人，沒有絲毫變化，但就是感覺和之前有點(diǎn)不一樣。

    一星期沒見，她品嘗到思念的味道。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顧亦徐目光灼灼，程奕卻似乎并未察覺，眼皮微垂，目光落在前方，但又不像在看路，兀自陷入思索。

    也正是這時(shí)，路燈從頭頂斜前方照亮，迎著光，面部細(xì)節(jié)纖毫畢現(xiàn)，顧亦徐才瞧見程奕眼底周圍淡青。

    亦徐心疼，問道：“最近特別忙嗎？”

    程奕一怔。

    他沒聽清，“什么？”

    顧亦徐說：“我看你都沒有休息好，是不是太累了？”

    程奕：“還好。”

    “匯報(bào)還順利嗎？”

    “嗯?！?/br>
    “昨晚熬夜了？”

    臉色瞧著有點(diǎn)難看，略微發(fā)白。

    他卻道：“沒有?！?/br>
    顧亦徐好奇：“那怎么還有黑眼圈？”

    “晚上沒睡好?！?/br>
    顧亦徐想了想，找到個(gè)合理的解釋：“因?yàn)槠谀┬挠袎毫Γ俊?/br>
    “……”

    程奕望著她，沒答。

    顧亦徐當(dāng)作默認(rèn)，好奇：“真有這么難？我還以為期末考對(duì)你挺輕松的?！?/br>
    程奕客觀道：“東大沒有簡(jiǎn)單的考試，只是難度高低不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