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曼言拿了把梳子給她梳理頭發(fā)，一邊重新扎小辮子一邊說：“那個城堡的花園里，有一個有魔法噴泉池，里面有個仙女雕像。西米你可以拿著硬幣對著噴泉池許愿，如果仙女雕像聽到了，愿意幫你達(dá)成心愿，你投到許愿池里的硬幣就會被她收走?！?/br>
    “這么酷啊，那我們馬上去那個城堡好不好？”

    “不急，西米……你忘了咱們現(xiàn)在是在c城嗎，想去城堡還得坐好長好長時間的飛機?！?/br>
    “mama，你有沒有在那里許過愿？”

    “自然是有的?！?/br>
    “你許什么愿望了？”

    始終在看戲的愛德華湊到許曼言，壓低聲音說：“大哥講的爛故事，你居然到現(xiàn)在還記得，又拿來騙小孩子?！?/br>
    許曼言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愛德華表情夸張的，“等等……你不會真的相信，還去許愿吧，你都多大了，還相信這個?！?/br>
    許曼言：“我是永葆童心，和你這個失去想象力的麻瓜不同?！?/br>
    愛德華表示服了，舉手投降。

    西米在一旁追問：“mama，你許什么愿望了？”

    “我嘛……”

    本想回答說，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許曼言臨時改變了主意。

    “我向噴泉池許愿，想要一個寶寶，然后西米就出生啦！”

    聞言，愛德華側(cè)過臉，投來神色復(fù)雜的目光。

    他嘀咕了句：“真有你的！”

    許曼言視若無睹。

    如此解釋，西米應(yīng)該有陣子不會執(zhí)著于爸爸是誰這個惱人的問題！

    “可是mama。”

    西米歪著小腦袋，疑惑不解，“上次我問你我是從哪里來的，你告訴我是從垃圾桶里撿的?！?/br>
    哈哈哈哈哈哈……

    愛德華幸災(zāi)樂禍的笑倒在地毯上。

    讓你誆小孩！

    小孩都給你記著呢！！

    許曼言：“……”

    第二十六章

    江城一宅附近飯店多, 愛德華問許曼言想吃什么，許曼言打開手機查看附近的美食介紹，選了家評價不錯評分在4.5以上的泰式餐廳。

    兩人一前一后, 帶著西米出門。

    電梯自上而下降停，待一行人進入，按了目的樓層后, 又緩緩而下, 在第九層停住。

    許曼言眼疾手快, 拉住興沖沖想往外走的西米。

    “等等西米，一樓還沒到！”

    電梯門外的人, 沒有馬上走進來。

    愛德華笑聲爽朗，“文森特，居然在這也能碰見你！”

    許曼言原本注意力都在西米身上, 乍一聽文森特這個名字沒想起是誰, 抬起頭，猛地看見傅臨江的臉，愣了下。

    電梯門又徐徐關(guān)上，關(guān)到一半，愛德華出手按住開門的按鈕。

    門再次打開。

    ——“怎么了文森特, 不進來嗎，難道你想要上去？”

    “謝了, 我正好要出門, 剛才是……看到你驚訝了一下?！?/br>
    傅臨江語氣平平, 眼底不見情緒, 邁動長腿, 走入電梯后轉(zhuǎn)身, 站在靠門的外側(cè), 和愛德華挨得極近。

    密閉狹小的空間里，避無可避，許曼言隔著幾十厘米的距離，看著傅臨江挺得筆直的背脊，聽他和愛德華有一句沒一句的禮貌寒暄。

    愛德華：“文森特，原來你也住在這里？”

    “偶爾，有需要時才過來住?！?/br>
    “既然是鄰居，那平日里可以互相拜訪一下?！?/br>
    愛德華回頭望了眼許曼言。

    許曼言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見。

    “嗯，樓上樓下?！备蹬R江聲音依舊淡淡的。

    許曼言嘴角抽了抽。

    一個十層一個九層，距離不一般的近，夜深時分活動動靜稍微大點，甚至能聽到彼此房間里的聲音。

    她心里覺得奇怪。

    ——傅臨江不是應(yīng)該住在桂花弄的別墅里嗎，什么時候搬來的，前段時間從來沒有遇到過。

    早知道他住樓下……

    好吧，都是愛德華的鍋！

    房子再好，也難保沒有惡鄰居。

    許曼言發(fā)呆的瞬間，西米踩著雀躍的小碎步走到前面。

    她屬于社交牛逼癥類型，向來樂意和人打招呼，聲音甜甜的喊了聲：“叔叔！”

    傅臨江低頭：“……”

    沒立刻得到回應(yīng)，西米依舊熱情不減：“叔叔你好！”

    傅臨江垂眸，面上沒什么表情：“你好?！?/br>
    看清楚他的長相，西米“咦”了一聲，小嘴張成o型：“你就是那個……那個……”

    什么？

    傅臨江目光凝了凝。

    叮咚——

    電梯到達(dá)一樓。

    許曼言動作利索的把西米抱起，將話里尾音最后的“特工叔叔”收入懷中。

    江城一宅雖是樓房，設(shè)計時帶入了中式建筑三進三出的概念，放棄了容積率，將近萬平建筑面積劃歸公共區(qū)域，氣場氣派是都有了，可從電梯口到入戶大廳再到回廊和前庭，還有老長一段距離。

    許曼言步子邁得快，走在最前面。

    兩個男人在后面閑庭信步，不緊不慢的邊走邊聊天，話題徐徐展開，已經(jīng)聊到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飯的問題上。

    堅決不要！

    許曼言站定，打開車門讓西米自己爬進兒童座椅坐好，臉上恬淡笑容漾開。

    她唇角微彎，故技重施，如同那日在畫語江閣里偶遇，語氣輕快的用法語說：“親愛的卷卷，今天我只想和家人吃頓簡單的晚飯，不想聽兩個男人無趣的閑聊，所以還是盡快和你的朋友告別吧！”

    傅臨江不露聲色的瞥了眼許曼言。

    他心知肚明，她是故意的。

    文森特和她的中文水平，都屬于無障礙交流程度，甚至單聽說話，完全聽不出有外國人口音。

    這種場合下說法語，無非就是避著他，不想讓他知道她說了什么。

    自回c城后，算上今天，兩人已偶遇了三次。

    她的態(tài)度再明顯不過，看他的目光極淡，言語里雖沒有尖銳攻擊，但壁壘分明，有如綿里針，看似無害，藏著掖著的全是冷硬。

    其實不消許曼言表態(tài)拒絕，傅臨江自會知情識趣，知曉愛德華只是在說客套話，不會答應(yīng)邀請。

    明明只要簡單的回絕，說句已經(jīng)另外有約就好，兩人視線對上后，傅臨江淡定的，認(rèn)真的，用陳述的口吻回復(fù)了句。

    “你的女兒，長得很像你。”

    許曼言笑容凝在臉上。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傅臨江，他剛才……

    說的是法語！

    法語?。?！

    許曼言凌亂了……

    傅臨江什么時候去學(xué)的法語，明明兩人剛在一起時，還屬于頂多說句“我愛你”的水平，要不然游個非洲也不會找她當(dāng)翻譯。

    “沒想到文森特你還會說法語?！睈鄣氯A這個傻哥哥，樂呵呵的盡在狀況外。

    “不算精通，日常簡單交流還可以?！?/br>
    傅臨江云淡風(fēng)輕的和愛德華告了別。

    看著他彎身進入黑色賓士車駕駛位，許曼言驀地想起來，難怪前兩天停車時她將車停好，瞅著這輛車的車牌號眼熟。

    雖然車換了，車牌號依舊是傅家常用的那幾輛中的，數(shù)字吉利，又順又發(fā)。

    她曾經(jīng)凌晨時分，一夜又一夜地站在窗戶后，殷殷切切盼著傅臨江駕車歸來，當(dāng)車輪胎駛?cè)胗陌低ピ海c地面摩擦的聲音響起時，仿佛是暗無光日的天地里唯一的救贖，點亮了夜空，溫暖了寒窗。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黑色賓士車緩慢拐了個彎，帶著那串曾經(jīng)熟悉的數(shù)字一起，消失不見。

    時間是良藥，原以為深刻的記憶，不知不覺在歲月里斑駁了痕跡，有關(guān)于傅臨江的零碎細(xì)節(jié)，褪去感情那層美化的濾鏡，便沒了光彩，平平無奇。

    當(dāng)時的惘然若失，如今只道尋常。

    許曼言臉上帶了淺淡的笑。